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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河落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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遊過九寨、黃龍,我們的車離開川主寺向西,在穿過一段長長的U形冰谷之後翻上尕力臺,踏上尕力臺胸襟便忽然開闊舒展起來,一撒千里的若爾蓋大草原綠茵茵地沐浴在太陽的金光中,曠達而遼遠。同車的遊客紛紛俯身窗外數著撒落在草地間蘑菇一樣的羊群,或者低呤起“天蒼蒼,野茫茫,風吹草低見牛羊”的古老詩歌。 佇立在這片寧靜而簡潔凝脂一樣綠著的海洋,一種貼近大自然呼吸和心跳的感覺悄悄灌注全身。極目遠眺,著名的雪寶頂雪山隱逸地顯露著它玉脂般的峰頂。這座中國最南端的海洋性現代冰川,只消你輕輕一瞥,便會因為它的巍峨、雄峻油然衍生萬丈豪情。 欣賞著美麗的草原風光,心裏卻惦念著今日旅程的最後一站—唐克九曲黃河第一彎。嚮往黃河已經很久了。發源於青海巴顏喀拉山脈的黃河流經四川省版圖唯若爾蓋縣唐克鄉索克藏寺院旁這一段,也恰是黃河第一彎所在。作為四川人,沒有誰願意錯過這個機會。 汽車在一望無際的草原上疾馳,公路象灰白色的飄帶,蜿蜒著伸向前方。零星的村落和牧人的帳篷在眼前一晃出而過,帳篷中的小孩子看見我們的車便遠遠地跑到路邊,好奇地望著我們或揮著小手大聲地打招呼。從地圖上看,從尕力臺往北至瓦切然後再折向東只須行程120km便能到唐克。但事與願違,還未到瓦切,車便因車胎泄氣擱淺在路上。等到車重新上路,轉過一個斜坡,便遠遠地看到黃河閃動的波光。但不知事不湊巧,還是好事多磨,前面的公路被兩天前的一次洪水沖毀。車再次擱淺。望著慚慚西去的太陽,我的心不由得緊起來,再過一個小時還不能到達,這一趟便要白跑了。 向老鄉打聽,説只有3km便可以到達,於是我們決定棄車步行。 夕陽中,草原盡情地展露著它的異常廣闊與秀美,四週瀰漫著溫潤的氤氳之氣。不知名的野花或紅或紫、或藍或白、或濃或淡、或深或淺自由地開著,那淺淺淡淡的花香,便在這氤氳氣息中徉徜,花香中還夾著童年泥土的清香和山野的味道。雙腳小心翼翼的踏著河岸萋萋芳草而行。夕陽斜暉中的九曲黃河象蛇一樣在廣闊的草原上蜿蜒向北游動,水面泛著粼粼的波光,象跳動的碎火。望著這詩幻般美景,不由想起“塞翁失馬”的典故,正因為路上的坎坷,才使我們有機會欣賞到黃河落日最美最動人的一瞬。這也許就是人們常説的那種生命的美好機緣和幸福的際遇吧。越上一個小山坡,黃河便無遺地坦露眼前。此時夕陽正濃,晚霞由金黃色變成深紅,深紅色的霞光中但見白河逶迤直達天際,黃河彎彎曲曲北折而逝,草連天,水連天,蒼蒼茫茫令人心胸為之開闊。 陶醉在這片色、香、味俱佳的美的海洋,望著黃河盡頭,在水天交結處的蒼茫之間,仿佛總有一種富有詩意的神秘觸角讓我心悸。在我的印象中,黃河總是與“氣勢磅薄”這樣的詞放在一起,也許是壺口一瀉千里的那一抹黃色給人太深的記憶,以致于難以相信眼前就這麼彎彎曲曲平淌著的也是黃河之水。唐克的黃河更像是安然入夢于母親懷中的嬰兒,或者是索克寺旁盪漾在夕陽中撫慰蒼桑的藏族老人。是什麼原因使同樣的黃河呈現炯異的性格呢?其實從雪山流淌而來的黃河之水,無論是壺口段,亦或唐克段,就河水而言都是一樣的,不同的只是河水流淌的環境。懸崖當道,他需要用身子去劈岩越障開山鑿路,所以顯得氣勢磅薄,堅韌不屈。當地勢平緩時,河水在科裏奧利力和地球旋轉離心力的作用下形成唐克這樣千回百轉的蛇曲河。這是一種物欲于紅塵之外的平靜與淡泊,是保存著初始狀態的樸素與平實,儘管它缺少真正意義上的黃河所具有的磅薄和豪邁,但它所表現的隱忍、寧靜、質樸卻依然讓我怦然心動。 天色愈來愈來暗,天際處,那一抹紅霞久久不捨離去。我們開始起身,踩著濕漉漉的軟草朝來時的方向轉去,擱淺的車居然在半途開過來接我們,原來在我們走後附近索克寺的喇嘛主動自發地把沖毀的路修好了。坐在車上,望著車窗外身襲紅衣的喇嘛剪影一樣漸漸消失的背景,我的心突然為之一震動,其實人何嘗不是如此,就本質而言,人並無好壞之分,影響人善惡的不正是人所處的環境嗎?譬如這此祖祖輩輩生活生於斯長于斯的唐克居民,每天陪伴黃河迎來日出,又陪伴著黃河送走晚霞。黃河之水養育著他們的身體,黃河寬闊的心胸滋潤著他們的心靈。在彎彎曲曲的黃河之濱,固守著那份對神靈的虔誠,同時也固守著最為質樸最純粹的善良,這難道不正是我們尋找的美嗎? “看,夕陽”,坐在旁邊的潘雲唐教授一聲輕呼,就在輕輕一瞥的剎那,我被窗外的景色驚住了,天際間,一輪圓日象一個紅色氣球輕飄飄地擱在水面,河水一處血紅,好一幅長河落日圖。(作者:蟲乙)
| 責編:王卉 來源:央視國際網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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