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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00米,誰把我送上去的?
2003.6.9



央視播送中心主控部 于亮
 

我是帶著任務和世界第一高峰的敬仰從大本營出發走向6500米前進營地的。因為我是第一次上這麼高海拔的地方,直播總只會黃平剛主任特意安排了來自清華大學的高山協作人員朱振歡與我同行。

小朱是個非常負責任的人,在整整兩天的時間裏,無論我走得多麼慢,他始終在後面緊緊跟隨我,有時我感覺他就是我甩不掉的一個影子!在路上,當西藏登山學校的學生吹著口哨唱著山歌一路超過我的時候,我只怨我長著一顆平原的心臟和一雙被香煙熏透的肺,而小朱仍是像牦牛工一樣緊跟著我。

第一天走向6000米營地的時候,雖然我會經常停下來喘氣,但仍有精力來瞟一眼路兩邊的景色:兩邊褐色的高山夾著兩條綿延不絕的冰川,而我就走在冰川之間;遠處湛藍的天空中幾朵潔白的細雲輕柔地抹過遠處晶瑩剔透的冰山頂端。

被許多人稱為望山走死馬的5800米至6000米那一段路,我用幾百次的停下倒氣挨了過去,沒想到真正令我感到絕望的卻是第二天最後的那40分鐘路程。

有了第一天倒氣的經驗,在第二天出發的時候,我放慢了腳步,幾乎是在用腳丈量著每一步路途,這樣雖然慢,但卻可以保證我不停下來喘氣。這樣慢連我自己都覺得不太好意思,但跟在我身後的小朱還在鼓勵我:“于,好樣的,比昨天強多了!”我心裏暗暗好笑,才怪!你現在心裏想的一定是一腳把我踹到冰川裏去。於是我回過頭來問他是否這樣想的,沒想到他居然臉不變色地否定了,難道是我想錯了嗎?

也不知道翻過了多少道坡,轉過了多少道彎,終於在一個大坡底下小朱指著頂上隱隱的一個黃色的帳篷對我説,那就是我們的目的地——6500米營地。當時我渾身的力氣一下子就散失了,一屁股坐在地上,我理直氣壯地質問小朱:“是哪個見鬼的把營地建在了最上面?半山腰邊上的谷底人家不逗建了營地嗎?”小朱沒有理我這樣的無理取鬧,只是説:“于,咱們走吧,再有40分鐘就到了!”而此時我的身心都受到嚴重打擊:力氣,沒了;精神,快崩潰了。天啊,來一個天使把我背上去吧。

經過與小朱的討價還價,最終他答應我可以歇三回,而我的手杖,水壺也“無私”讓他幫我拿著,這種情況下我才慢慢地站起身,慢慢地向上挪動著腳步。説是歇三回,實際上心裏早打好主意:至少三十回!!!在我不知歇第幾回的時候,一個老外從我身邊路過,看見我在休息,居然對我説:“Come on!”當時我就是沒有力氣,否則我真想對他説一聲“You go your way ,I go mine!”但咱一個中國人,咋的也不能落後呀,我努勁站起來繼續向上挪,但在離營地帳篷還有10分鐘路程的地方我再一次坐倒。大家不要怪我,人家那是登山隊員啊!
 

這一次我説什麼也不想起來了,無論小朱如何勸我:“于,就10分鐘路了,上面有熱水,有熱茶,還有好吃的,走吧!”所有這些都已打動不了我了,我記得當時我對小朱説了一番非常有哲理的話:“正因為只有10分鐘路了,所以我才不著急,就在眼前,不急!”我還大言不慚地對小朱提了兩條建議:“第一,你可以自己先上去,我隨後就到;第二,你上去,可以把熱茶端下來嘛!”小朱脾氣再好,此時也有些急了:“不行,走,你必須給我上去”。看著小朱拿著我的手杖,斜垮著我的水壺,身後背著大大的登山包,臉氣得通紅的樣子,我又感激又慚愧,所以這次我沒有停留,努著勁走進了營地的帳篷。

完成了6500米的任務,根據大本營的指令,現在我回到了大本營。回想起這段經歷,真是一段可怕又難忘的回憶!那段可怕的路深深地烙進了我的腦海,同時,如此之近地看見世界第一高峰,對於我來説,又是我最大的滿足!真心地感謝小朱,來自清華大學的朱振歡,是你把我送上了6500米,謝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