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梅之約》——她們在巔峰 2003.6.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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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小梅:我聽説淑靜98年的時候去過一次西藏,那次到西藏跟這次登珠峰有什麼關係嗎?
趙淑靜:上次最高到了海拔4700米納木錯湖,把在珠峰拍片的人接回來。
孫小梅:小萌是什麼時候接到這個任務的?
李小萌:三月份直播組給我打的電話,説大概明天或後天就要去懷柔集訓了,就是這麼急。
孫小梅:那你當時是一種什麼感覺?
李小萌:因為很少能有機會到那樣的地方去,而且要投入大概兩、三個月的時間,在一個選題上從廣度還有深度上去了解一件事,我覺得應該是一個挺好的體驗。所以趙老師跟我説的時候,他們應該已經商量過,定下來了,我就很快收拾行李去懷柔了,來不及思考。
趙淑靜:其實她也挺主動的。當時我跟她説可能要在這種高海拔的地區工作很長一段時間,誰都沒有把握你能堅持到最後,或者你的身體是否適應或出現狀況。我跟她談的時候,問她要不要替身,她説我不要替身,我自己適應。她在懷柔訓練的挺好的。她説,我一直堅持到觀眾看著我倒下去。
李小萌:所以我想,也到這把年紀了,應該能撐得住。
孫小梅:作為一名女性,到了那樣的環境當中,你們在生理上遇到的最大挑戰是什麼?
趙淑靜:在這種地區工作的時候,通常不是生理問題最重要,而是心理的問題,你的精神狀態、意志這方面表現得比較突出。我覺得因為大體上都是記者,採訪過很多的地區,都應該有心理準備,而且自願報名的人應該是喜歡自我挑戰的,所以生活上的一些困難看起來是比較小的。比如説不讓你刷牙,走了很長的路不好好洗腳,每天水的供應量非常少,包括一開始的時候要上廁所,好多生活最細節的東西可能全面改變,每天手忙腳亂的護膚,臉都洗不乾淨,經常拿濕紙巾在臉上一擦就完事了。
李小萌:我就特懶,他們還會洗洗腳,我每次都是拿濕紙巾擦腳。
趙淑靜:我覺得這些問題是有適應性的,如果你到了那地區讓你這樣生活,沒有選擇,我覺得很快就能調整過來。
孫小梅:我們在屏幕上看到很多男性,他們會有流淚的時候,可是沒見到你們流過淚。
李小萌:我揭發她,她哭了不止一次。她每次打電話回家,只要她兒子在那邊接電話,她就在這邊嘩嘩地流淚。特沒出息。
趙淑靜:反正跟我兒子通電話我就完了,就崩潰了。
孫小梅:沒有什麼困難能夠讓你們掉眼淚?
李小萌:關鍵是掉眼淚不解決問題。我覺得導演面對的最大問題,是我們的播出計劃每時每刻都在調整,因為登山計劃在變,所以她們這邊的壓力我覺得主要是在這兒。
趙淑靜:我們真是靠天吃飯呀。每天晚上8點左右,發給他們一個最終的本子。第二天早上起來一看天,今天這個本子廢了。你看最後攻頂那兩天,70倍的鏡頭和44倍的鏡頭一點用都沒有。如果不是前一天拍了日本隊和美國隊登頂,我們精心準備的那兩個鏡頭就廢了。
孫小梅:作為參與直播的人員,當時你們最大的擔心是什麼?
趙淑靜:因為在這之前,我們臺包括全國,沒有任何可以稱得上高山的攝像記者、高山的編輯、高山的電視工作人員。那個培訓畢竟是在低海拔培訓體能,但是高山適應性是培訓不出來的,這有時候得看DNA,有時候看你當時的適應情況,是怎樣的心態,包括綜合的素質。像阿旺,他就是第二次登頂了,他對珠峰很熟悉,上去以後大家就問他,這麼大的霧,你怎麼能夠正確估算你打的微波的方向就是大本營?本來我們是打兩個方向的,一個是海拔7028米的基地,一個是大本營,後來發現海拔7028米不能直接看到頂峰,只有一條路打到大本營,對這事我們特別著急。他就説,他上一次登頂的時候有非常好的天氣,他在那一次把這情況摸熟了,知道大本營的方向大約是哪兒。因為微波就一個很刁的角度,20多度角不到30度。他就能準確地把兩套微波都打回來了。我覺得人才的基礎是非常非常重要的,人員的問題和設備的問題一直在困擾我們。經常是你在看到信號的時候,前五分鐘一點都不通,通訊也失去聯絡,通訊失去聯絡意味著所有的工種之間全是混亂的。發電機在高海拔的時候要靠人工拉動,拉的時間短了也不行,它得提前預熱很長時間才能工作,如果拉動它,也要到工作狀態那一檔上,所有的信號才能夠回來。所以它好多的時候特別被動,通信也不行了,通信意味著發電機的問題,我們所有的DSNG(衛星傳送)也都意味著發電機的問題,在這上面電很重要。我覺得在自然面前,太盲目強調自己的力量的話,結果是很可怕的。
李小萌:尤其登山這項運動更是這樣,首先山它本身的危險和難度在那兒,天氣是不可控制的,甚至都是不可預測的,天氣預報可能都是無效的。我們有一個登山隊員,他的心態擺得很對,他説,我希望“第三女神”能在它平靜的時候允許我悄悄地從它身旁走過,就擺這樣一種心態。你不可能戰勝它,只能是它肯給你這個機會,給你個好天氣,你才可能去登頂。
孫小梅:你們踏上西藏這塊土地,登上珠峰的時候,你們當時可能充滿了信心,覺得我沒有任何問題,我和男性是一樣的,你們給過自己這樣的心裏暗示嗎?
李小萌:我覺得我沒有考慮過性別的問題,沒想過我是一個女性或者不是一個女性,當時不會考慮這問題。我們在節目裏也説過,比如梁群(登山運動員),好多人説她是唯一的一個女隊員。但後來在山上,你感覺不到她的性別,你只是覺得她是一個實力不錯、很堅強、性格很可愛的這樣一個隊員,並不是非是一個女性你才注意她。當然,因為我們是女性,會比較受照顧,比如我們夜裏餓了,于老闆(後勤主管)就會專門給我們做一鍋面,讓人送到我們的帳篷來。我們的帳篷也比別人的結實,是棉的,別人都是單層帆布的,給了我們很多照顧。但是從我們個人內心上來講,我想應該沒有這種感受,我仔細想想,好象也沒有。
趙淑靜:一定要有實力,這很重要。你是什麼性別不重要,你一定得有實力,而且要顯現出來你在這個隊伍當中是不可缺少的,你是其中的一個零件、一個部分。在這一次表現的過程當中,女性還是沒有讓別人照顧。可能這樣類型的人,我們也沒在考慮範圍之內。
孫小梅:女同胞出門在外,總是或多或少得到男同胞的很多關照。
趙淑靜:資源稀缺,感覺很好。
李小萌:希望我們的存在能讓大本營的氣氛活躍一點兒,大家能夠互相的關心,因為畢竟來自同性的關心跟來自異性的關心不太一樣,我們就儘量顯得比較博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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