徘徊在劉家橋 【紙煙樓主】 2004-09-07

央視國際 2004年10月22日 16:25

　　當我們還在對車行的路徑猶豫不定時，那座印象中的古廊橋突然從視野裏一晃而過。這裡應該就是傳聞中存在了五百餘年的劉家橋了。

　　只因為本地一家報紙的半版報道，一幫人便不惜近三個小時的車程，站立在了劉家廊橋前的雜草叢中。有人掏出了那版報紙，將其中的照片一一與實景對照，“瀑布”——其實是溪間一道很不起眼的圍堰，在任何一個鄉間河道裏怕是都能看到；水車——早已腐朽破落，只留著幾根瘦弱的木條支撐著形廓，許是用手輕撫就有散架的危險；廊橋——也惟有這座廊橋尚存完形，然而橋頭水泥補糊的半壁廊墻已將橋的古韻削除了一大半……

　　悵然間，有水聲和鵝鳴傳來，循聲穿越齊人高的蒿草，踩過殘缺零散的青石板，一股溪流至此回轉成一方淺塘。幾隻白鵝和灰鴨隨著人群的靠攏轟然散去，弄出串串波痕。古廊橋的身影在漂動的水光中忽然有點生動起來。

　　步上廊橋，關於劉家廊橋的諸多傳説在眼前的破敗和荒涼中漸漸清晰也漸漸模糊起來，據網上資料稱：“劉家廊橋，飛架白泉河上，獨孔，拱形，累石而成。橋上蓋有廊亭，廊亭內梁雕有龍鳳八卦圖，青瓦蓋頂。兩側橋身用青磚建起兩米高的方孔花格攔護墻，墻內置有長凳。昔時，橋東頭設有爐灶和木制茶桶，一年四季，村民輪番燒茶水，免費供行人飲用……古代和近代，這裡是通山、江西通往咸寧、漢口的必經之路，熱鬧非凡。” 所謂的“龍鳳八卦圖”早已不見蹤影，“方孔花格攔護墻”和千瘡百孔的木制長凳已絕非原貌，纏梁的蛛網和滿目的塵灰很難讓人想象當初的繁華，倒是腳下的青石，棱印全無卻依然堅硬穩固，與跨下已成溪流的白泉河一起成為了當年接踵摩肩的見證。

　　廊橋的另一端，幾棵古木沿河環繞成天然的庭院，是品茶小息的佳處。見有遊人至，旁邊的屋主早將桌椅擺齊。倚坐樹下，身邊有溪水流過，眼前有古橋倒映，沒有陽光的初秋在劉家橋正午的清風中滋生著別樣的閒情。

　　隨行的四歲小兒是無法消受這種閒情的，陪同他在水邊嬉戲滿足後，我們相牽著溯水而行。村口有棗樹兩棵，樹下散落著熟透糜爛的棗實，當我在枝葉中搜尋一番後終還是一無所獲。前行的路漸窄，最後成了田邊小徑，泥濘難行。田間水稻幾近成熟，有一種久違的淡香。

　　原路返回，我折身進了村落的深處，一片出我意料之外的古舊民居群驚現眼前。雕窗粉墻、黛瓦飛檐、整齊幽深的青石板巷、寬闊明亮的天井漏臺、散落的石磴、偶現的雕花石窗，恍惚間疑是西遞宏村的一角……屋前有婦人正在石板上淘洗，見我們一老一少走入也不過問。堂間一花甲老人在揮刀劈制竹篾，屋角堆放著一堆剛採下的板栗果，我向老人討要兩枚，老人欣然應允，兒子不知深淺伸手去抓，被表面的青刺扎得輕叫了一聲，惹得我和身旁的老人哈哈大笑起來……

　　廊橋前，屋主已端出了熱騰騰的土雞湯及山菌南瓜之類的時令農家小菜，一行人自由分坐成兩桌。我們幾個“俗人”聚在一桌，鄰桌的則多為“雅士”。用餐至半，此桌盤碗見底，旁邊桌上之物竟然巍巍然似未曾動箸，於是有人嬉稱：“文人雅士之肚量本如此矣。”竊笑不止。

　　終於聯絡來了村裏的一位導遊，意在對劉家橋的歷史典故略作了解。在導遊指引下，我們越過溪流和公路，對位於對岸的兩處院落作了重點的尋訪。其一是劉家橋村保存最為完好的劉氏父子宅，因父子先後同任文史主簿而得欽賜禦匾“父子明經”，此匾至今仍高懸于宅前。從門側兩條高有丈余的巨大青石立柱就能想像得出當初此家的顯赫和富足，宅內天井兩側本各有一面雕龍木窗，現僅存其一，尤能窺見其雕功的細美和木料的精實。幾塊遺存的各朝賜匾靠放在廳堂一角，墨跡斑駁，依稀可辨。據稱宅內共有大小單房一百餘間，我看後總覺是個虛數，但幾十戶聚居往來足不出戶雨不濕鞋卻是實情。其二是離此百米之遙的劉家祖屋，比起前者，後者更顯破落衰敗，已見不到太多歷史的遺痕。不過門前鑲嵌的一塊《重修月臺序》碑文卻記載下了此宅乃至劉家橋村的歷史：“昔余祖築臺于茲，……二百餘年前….前臨溪水，後枕山麓……”落款是“中華民國五年”，於是可見，劉家橋的歷史應該是三百多年，而不應是傳説中的五百多年吧。

　　據導遊介紹歷史上劉家橋村御賜的牌匾有五十余塊，多毀於文化大革命，倖存的幾塊是因被當地人做了糧倉而得以保留，包括那塊“父子明經”的匾額也是由於當年某位“好事者”在其表面畫了一幅主席像而免了一劫。緩步行走在早已取代從前的溪流將這座村落一分為二的寬敞平整的公路上，兩旁三兩新屋的紅白印記已將粉墻黛瓦的氛圍混淆。

　　山間飄起了細若粉紗的雨。劉家橋正在雨中沉寂，在雜色中湮沒……

　　2004-9-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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