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海潮——北戴河紀遊【美好-明天】 2004-08-24
央視國際 2004年10月13日 15: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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琦霞漸送平波遠 |
河的姓氏,海的胸懷,濤聲,來自大地底層所發出深奧的、水天之韻裏有詩歌和音樂舒絡筋骨的聲音。這就是想象中的冬無嚴寒、夏無酷暑的“夏都”嗎,風流綺麗、思慕已久?我佇立北戴河中海灘上,當即就被那氣吞山河的聲音吸引。任衣袂飄動,任雙腳與微響的粒粒黃沙相互擁舞,那是人聲交錯的世界裏聽不到的微語。
微星閃爍,海天一色。鹹濕濕的海風挾著如線、如蛇遊行、逼近的一抹一抹浪跡向鞋邊吻來。與北京的苦夏、與白天的擁擠、嘈雜和煩躁,這時的世界簡直不可同日而語,靜靜地潛伏著一股靜氣。幽幽暗暗的低調便很見情調地瀰漫開來、營造著某種幽邃與凝重的氣息。
這種幽靜且空空蕩蕩的猶如穿行在那幽暗漫長的時間甬道裏的感覺,是最適合一個人靜靜地沉浸其中,享受其想象的空間,浸潤其高古和崢嶸、靜穆與無言,還有天籟,感受著一股氤氳注入靈魂,浮躁的心便不知不覺間沉靜下來。今夜其實有月,下弦月,月在黃昏時節就早已落進聯峰山的綠樹叢、蟬鳴聲中不見了。
也許是愛海情愫的驅使,抑或是讀不懂大海的探求,每一次親近大海:親近東海、黃海、南海,還是今晚的渤海,總愛在有月之夜,或無月之夜,去海邊——聽濤!
今夜無月。無月的海最是寂寞且孤獨的,就像沒有愛人的那座城市,在孤單者的心中早已荒蕪成一座空心城。流浪的天涯孤旅總是會繼續天涯浪跡、四處奔波。海是否孤單?夜風不語,卻把人裹的有些微冷。
但也有不怕冷的人,那微微閃爍粼光的海裏便有三二點人影在浮泛,猶如寂寥的夜空中的幾粒寒星。但他們不一會也上岸走了。這幾個人不一定不怕冷,大概也和我一樣是愛夜晚的北戴河那一份靜氣,是逃避白天紛雜、熱鬧的心情,逃避那密不透風的海灘上無可下腳的地方、水裏那星星點點,岸上橫七豎八、黑黝黝的脊背交織著白晃晃大腿的圖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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銀色月光 |
我搞不懂這幾年來國人張口閉口的“旅遊”和休閒相距多遠?背著大包小包奔命于飛機、火車、大巴上,為住店吃飯付小費勞神費力斤斤計較,搭上金錢和時間不説,身心兩方面都像在自我摧殘。現代人已經活得夠累的了,好不容易有點時間還忙著往人多的地方湊熱鬧,何苦呢?
海浪一卷卷拍擊、洗涮過來,濤聲清澈無比、聲勢浩大,而遠古瞬迅的雲卻在海面盡情吐納。耳洗人間,情移海上,驚濤拍競夕,大海生華雲。看得清天空墨藍緞子般的顏色,那閃爍光芒星的眼,悠悠流動著寧靜與淡淡的喜悅。海濤聲聲。想不到,星光下的北戴河也比別處的海多了一股水香,一顆從容心,在飄蕩的水中更覺平靜。
我乾脆脫了鞋,讓溫暖且帶有絲微涼意的海水摩挲自己的赤腳板。寂無一人,海就比白天顯得更寬大、深遠和美。舉目左眺,那一抹黛墨色寶劍般直刺海中心的地方。便是被圈為禁地的大礁石了,是首長們游泳玩耍的地方。白天,站著警衛,即使空無一人,一根繩子使百姓不敢越雷池半步。北戴河這樣的禁區有幾處,大多是當地一些部門劃出來的。
“興亡千古繁華夢,詩眼倦天涯。”一個人看海的浪花在星光下、在遠處近處形成如絲如縷如夢如幻的波光,依著濤聲起伏、遞進,像遙遠的往事,那兒時的夢,像“松花釀酒,春水煎茶”裏的幻境。一股清涼驅走腹內的凡濁之氣,人也像被洗濯得潔凈透明,令我憶起故鄉青草地裏那甘美清新的幽香;又像江南水上的小舟隨意盪漾著,有時近有時遠。隱隱約約中,星輝蘸滿波光,已沾染遍及到每一粒散沙。
金灘銀鏈,夜清人善。海水就著我曾聽到過的耳語,這從遠古中走來的語言,帶著遠古的荒涼與寂寞,敘説天地創造。滄海桑田的聲音。低沉時如細語吟哦、高亢時勢穿雲裂岸,疾時如海雨天風,緩時讓人感覺到它的洶湧不絕,永無止息的偉力。千億年來海長途跋涉,走過了日月洪荒,走進了現代都市。
“雪浪千層卷海來,松濤萬頃際天開”(郭沫若《遊燕子窩》),或語、或吟、或唱、或吼,都洗禮著歷史的滄桑與風濤聲,感受天荒地老,感覺那在擁擠與嘈雜中難以找到的歷史感,一如在那人頭攢動的名勝古跡中很難浸潤歷史情懷一樣。那秦皇漢武唐宗……直至共和國的領袖們,都曾先後在這塊彈丸之地、濤聲的變化中運籌千里,指點江山,演繹著北戴河風雲錄。
濤聲,把歷史一頁一頁翻動,永不停滯。人世間,時序更替、朝代嬗變、乾坤日月、天玄地黃,北戴河寵辱不驚,默默地承載著逝者的變遷。
海水復活了大地江南女子般的柔骨,舒筋絡骨時的線條何其優美、流暢。百煉鋼化作繞指柔。流動是水的智慧之路,流動是我惟一的宿命。為尋求更深沉的智慧,我願被海深情相擁。揮手自茲去,仗劍走天涯,那怕一生的奔赴,只是為了幻滅,就像夕陽沉入大海時的那一瞬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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戲波弄影 |
絕美是能令人刎頸的!
我靜靜佇立海邊,週遭除了海潮之外,別無他聲。滾動的水浪正悄然引退,因著天的黑,便收起她的浩瀚和亂石崩雲、驚濤裂岸,變得輕舒漫卷、靜謐而柔和,是天籟之音,是亙古的玄樂。這偉大的海便有了湖的創意、江的韻律,旁觀者也似乎有了醉心於音樂、或者渾然與天地一體的感受。
在這波光暗吐、寂無一人的海岸懷揣一分心得聽濤,不知不覺間五臟六腑被滌蕩得乾乾淨淨,世間的種種煩惱憂慮也一掃而盡,甚至找不到一絲飄落下來的陰影。其實,有月沒月,置身何處都是一樣的,不一樣的只是那心境。
我理解,永恒永遠不是人類生活的常態,永不破碎的生活和生命才是真的永恒。踩在中海灘黃沙上,我覺得我不只是一個遊人的身份,也不是純粹來拍攝北戴河景觀的人,而是受到某種自然力量的牽引,來此尋訪一種發諸自然的聲音,一種與我的生命同在的聲音。
大氣風格的北戴河這時卻隨著陷入天際,只能聽見濤聲向遠方蔓延、蔓延,隱隱有風雷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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