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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道鄉村--黃沙吹盡馬橋城

央視國際 2004年09月14日 14:45

  一、

  馬橋城,一座幾乎無人涉足的沙漠邊緣的土城,建城時間距今有139年,在106團7連北2公里的沙漠中。

  馬橋鎮,一個地圖上找不到的名字,位於新疆古爾班通古特沙漠南邊緣,距離最近的縣城呼圖壁84公里,為兵團106團團部所在地。

  二、

  沿312國道由烏魯木齊到呼圖壁縣城76公里,再向北84公里,我獨自駕車到了106團團部馬橋鎮。

  鎮上總共只有7、8條街道,公路的終點正對著團部辦公大樓,偌大的團場,只見團部辦公大樓門口坐著兩個值班的老者,於是,就向他們打聽馬橋城。

  老者很驚訝:你跑這麼遠,就是為了看這個破城子?

  破城子,破敗的古城,新疆人大多都這麼稱呼這些掩埋在沙丘間的百年以上的古城。我説,沿古爾班通古特沙漠邊緣有很多破城子,我想一個個跑一遍。老者就操著河南口音告訴我,破城子(馬橋城)在7連北邊,路很難走,你恐怕找不到路。

  我就邀請其中一位帶我去,但他要值班,恰好有個叫石娃子的小夥子騎了單車路過,老者就喊他,叫他帶我去。臨走,還吩咐我,一定要把他(石娃子)帶回來哦--許是怕我拐走了石娃子。我説,這大沙漠邊的,我還怕他拐了我呢(是一種調侃)。

  石娃子就上了我的車,出了團部向7連駛去。

  上車後我就和石娃子聊起來。10年前,石娃子和父親從甘肅的甘谷縣到了新疆,在這個沙漠邊的團場找了一份棉花加工廠的工作,每月掙500多元,現在棉花沒收穫,他就閒著沒事。奇怪的是,石娃子他爹把他安置在新疆後自己又回了甘肅,石娃子孤單一人紮根在了兵團。

  石娃子去過多次7連,但沒進過馬橋城。從荒漠西邊的黃土結板路向馬橋城駛去,我們被一大片棉田擋住了去路,繞了好幾條油葵間的小道都被迫退回,眼見1公里外的城墻,卻總也進不去。

  荒漠間的棉田裏有個人影,棄車走向她,然後她指給我們東邊的路。東邊的路也是結板的黃土路,沒有任何車轍印,再被阻擋在一條長滿紅柳的沒水的河溝前,有兩個牧羊人正趕著一群羊走來,隔著車窗問了路,去了7連靠近沙漠的最後一排土房。

  土房前的陰涼下站著個小夥子,是石娃子的同事,姓張,聊了兩句,小張也沒事,就帶我們沿著一條黃沙積攢的土路向“城”駛去。

  馬橋城離7連不到2公里,但黃沙地上長的紅柳、梭梭很高,路又是虛土路,我怕車陷沙地,就嚴肅認真地握住方向盤,小心行駛。車軋過的路,黃土像雨水一樣飄在汽車尾部。

  好在小張熟悉路,只10多分鐘就到了城墻圍駐的馬橋城。

  馬橋城有兩座,西南一座是大城,城墻大部完好,只是棱角被百多年的風吹日曬變得圓滑,少段的泥土墻基有坍塌,城周約有1100米,南北長,東西窄,墻基高約3米,厚約2.7米,有0.7米寬的女兒墻;東北那座城是個小城,約為大城的1/3。

  大城有護城河,但早已乾涸,河床裏生長著茂盛的胡楊,胡楊四週是正在開著紅花的紅柳和青皮的梭梭,樹榦高出城墻10多米,綠葉搭在城墻上。

  7連又叫城南莊村,因位於馬橋城南而得名。小張生在7連,孩童時常和夥伴們到城中揀拾梭梭、紅柳當薪柴,因此對馬橋城裏的地形很熟。

  城中過去居民的房屋大多是南北朝向,墻體依舊豎立,只是沒了屋頂,倒下的房屋,地基痕跡明顯。

  城堡有南北2座城門,寬僅1米多,只能容納一人一車(馬車、驢車)通過。我們先走出北門。

  北門外是幾座高約10米的沙丘,沙丘上長滿紅柳,沙丘間有3口井,井深10余米,寬2米,井底灌滿了黃沙。

  站在沙丘向馬橋城遙望,陽光下,兩座城巋然,顯得肅靜。

  再進大城後,我們在城內南北走向、寬約7米的大街以及東西走向的數條小巷的地表間尋找遺物。據小張講,小時候他們夥伴多次在黃沙吹盡的城中地表揀到銅錢、瓷片、玉器遺物等,現在沒有了。

  兩城之間的馬橋河寬3.5米,深1.5米,小時候,小張他們曾在這條從北面天山發源流入沙漠的河中摸抓五道黑魚,那時河里長滿了毛臘、蘆葦,還有浮游的蝌蚪、青蛙以及蚊蠅等,但過後不久,河中來水漸少,最後,在上個世紀70年代末徹底乾枯。現在,106團的近3000公頃播種土地全靠北邊的大海子水庫灌溉。

  走向大城東北100多米處的小城。小城南北長約200米,東西寬70米,城墻高4米,厚2米,與大城形制相同。

  隨後我們到一處高臺地上眼望馬橋城。

  三、

  對這座黃沙塵中的城有了實地了解後,我們返回7連小張的家。

  8年前小張從部隊復員,由於是當的炮兵,又是初中畢業,他只好回到了連隊,在團棉花加工廠當工人。7連現在是他父母的家,朝北的家院用枯樹隔成籬笆,種有家吃的蔬菜,菜園外幾百米就是黃沙丘連著的馬橋城。

  從7連到團部,放下石娃子,我徑直到了團部辦公室,希望從那位正在打電話的幹部口中得到更多的關於馬橋城、馬橋鎮的信息。但那位幹部只給了我幾張106團的宣傳冊,裏面僅介紹了106團的建團歷史和現況。

  1958年,兵團在這裡建立了天山十二場和十三場,1960年將兩場合併為馬橋農場(是因這座馬橋城而得名),1969年編為106團,隸屬於農六師。全團8個農業連隊,佔地面積188平方公里,耕地面積4500公頃,播種面積2800公頃,總人口7000余人,從業人員僅2800多人。

  那個幹部還熱情地帶我到團部的學校、禮堂等地參觀。即將開學的中學,部分學生在老師的帶領下在平整校園裏外的野草地。

  一座三層的教學樓是學校的中心,北面是幾排磚土結構的教室,教室裏的磚地、磨得沒了棱角沒了顏色的課桌、水泥砌成的墻上的黑板……小時候,我也正是在這樣的課堂裏讀完了我在農場的小學、中學。

  馬橋中學僅有30幾名教師,師資力量嚴重不足。領學生幹活的那個老師只有20齣頭,畢業于師專,來這個學校只有1年時間。幹部説,大學畢業生根本不來這裡,嫌這裡條件艱苦、路途偏遠,沒有發展前途;即使迫不得已來了,也只呆上1、2年就跑了,其中一個師大畢業的老師只呆了一個月。這樣的師資力量和教學水平使得學生考大學的幾率很低,大多高中畢業的學生畢業後就出門打工,再不濟的,回了連隊當了農工。

  每次出外,到了兵團的團場,我多數時間會到團、連的學校看看,只是因為我是從兵團出來的,對這樣的學校有種忘卻不掉的感情。有次,在沙漠邊緣的一個連隊小學,我見到了僅有7個學生、2個老師的小學校。

  從馬橋中學的北門可以望見胡楊林間的馬橋城,學生們都叫它破城子。

  馬橋鎮很靜,很清爽。説是一個鎮,這裡其實就是一個村的規模。大約只有6、7棟樓房建築,有醫院、學校、銀行、郵電、公安等機構。

  四、

  回來後,我在城裏的家中蒐集關於馬橋城的歷史資料,歷史零散,資料不全,在《清史稿》以及新疆簡史裏有些須的記載。

  清同治初年,在北疆一帶的民族仇殺中,漢民在正繁戶(今農六師芳草湖農場場部)“四豪強”(高四、李頭、徐大旗、何四海)率領下,于同治五年(1866年)在洛克淪河(即流經今106團的馬橋河)兩岸跨河築城(即東北的小城),用以自衛,隨後在河水侵漫的黃沙梁間耕種土地,過著清貧而且膽戰心驚的生活。由於當時築城時的跨河橋僅能容一人一騎通過,這座城便叫了“馬橋城”。

  關於馬橋城,有個必須提到的人物徐學功。馬橋城築城時正是新疆戰亂時期,有安集延酋領帕夏的犯亂、中亞浩罕國阿古柏軍隊的騷擾以及沙俄對新疆的侵略,烏魯木齊等地的居民為躲避戰亂而四處逃生。“烏魯木齊農家子”徐學功“沉勇多智略”,“集五千人,精練馬隊”(《清史稿》,列傳二百二十六)。

  阿古柏于1865年1月入侵喀什噶爾後,于1867年攻佔了阿克蘇、庫車、吐魯番等地,1868年繼續犯亂天山以北烏魯木齊、古牧地(今米泉市)等地。烏魯木齊的回民這時便聯合漢族民團首領徐學功等合擊阿古柏入侵者。

  在此之前的1864年,帕夏糾集烏魯木齊、古牧地等地的叛匪在沙山子與清兵對抗,清軍黑龍江營總管依勒合布與徐學功率騎500追剿帕夏及陜甘流竄來新疆的叛匪白彥虎部,大敗其于棗園(今農六師105團附近),再迫其餘部于瑪納斯河岸,白彥虎率40余騎逃竄,徐學功殲盡其部。1868年,徐學功與蒙古吐爾扈特部拉那特巴咱爾率領的1300名蒙古子弟征戰烏魯木齊。徐學功的回漢兵力曾多次給阿古柏的軍隊以打擊,後因兵力不濟難敵阿古柏軍而敗陣失利,徐學功等兵力於1869年退入距烏魯木齊140余公里外的景化(今呼圖壁縣)北沙漠深處的馬橋城,與原住這裡的“四豪強”合作,加固城防,並在不遠處築新城一座(即西南的大城),民團和難民邊耕種邊與阿古柏等叛匪遊戰,繼續抗擊阿古柏匪徒以及後來的沙俄侵略者。光緒四年(1878年),清軍在左宗棠的帶領下徹底驅除了阿古柏的勢力、重新收復新疆後,馬橋城裏的徐學功等民團才撤離,難民陸續返回家園,馬橋城逐漸廢棄。

  五、

  馬橋城因地處準噶爾盆地深處,來此參觀的人寥寥無幾,我們僅在大城中心見到一塊水泥坯上刻有幾十個簡介的字,而小張的記憶也只是停留在兒時的玩耍和現在對它的不解上。一座130多年的城因為沒有多少文/化背景、沒有多少人關注而尚未被開發,也就沒有帶給擁有她的106團任何財富。兵團的軍墾戰士們從50年代開荒時就守著這座已被風沙吹殘的城,如今在城周圍種植著賴以生存的棉花、玉米,希冀著秋天拾棉大軍給他們揀回的鈔票。

  據老者介紹,他們上世紀50年代從山東來馬橋農場時,在距離天山更近的地方還有一座城,那是從馬橋城撤離後沒有回自己老家的人築的,但因規模小而在開荒時被夷為田地了。

  在天山以北向準噶爾盆地沙漠100-200公里東西走向的與綠洲交替地帶,是絲綢之路北道的必經之地,古代和近代曾築有眾多的軍事、民居和屯墾古城,從漢唐時期一直延續到清代,如奇臺縣的石城子古城(漢)、唐明墩古城(唐),吉木薩爾縣的北庭故城(唐),阜康市的六運古城(唐)、北莊子古城(唐),米泉市的大破城(唐)、昌吉市的昌吉古城(唐)、寧邊古城(清)、新渠古城(清),呼圖壁縣的古塔巴城(唐代)、阿魏灘古城(元)、頭道溝古城(清)、白疙瘩古城(年代不詳),瑪納斯縣的樓南古城(唐)等,再向西,一直延續到今天的伊犁谷地還有更多的古城。

  沙漠深處默默無語的古城很多已經變成了廢墟,雖然它們沒有樓蘭、交河、高昌、且末、尼雅故城那樣蠻聲四起,但其中更多隱藏的是講述西域、新疆守邊、屯墾、民族融合的歷史。草觀這些古城,不能忘記的是那個時期、那個年代的那些沙漠和綠洲交織的、遠去的故事。

  面對著沙漠與綠洲深處的古城、古人類遺址,有時候我在想,不了解新疆這些逝去的風煙,有點對不起新疆這166萬平方公里土地上、土地下已昭示、已淹沒或是未被發現的歷史。

  (2004年8月23日,烏魯木齊,網絡原創,僅供CCTV論壇使用,其他網站嚴禁轉載網絡原創)

(編輯:紅立來源:CCTV.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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