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南行走——瀘沽湖

央視國際 2004年02月12日 16:59

　　■圖/文：SilkEye

　　瀘沽湖是一個有夢的地方，不管你是不是曾經去過。

　　自從楊二車那姆走出了女兒國，並且讓自己的故事以文字的方式傳播，瀘沽湖就成了一個夢存在的地方了。

　　那裏依舊保留著古老的母系氏族的傳統，男不娶，女不嫁，終生走婚的習俗，而孩子是知其母而不問其父的，甚至母親也沒有養育孩子的義務，孩子會在整個母親家族的關愛下長大。

　　瞧，這就是我在去之前對於瀘沽湖的了解，全部是關於她神秘的民風。誰能説，獵奇，不是女兒國最大的賣點？可是沒有人告訴我，她竟然那麼美，美得不像是人間所能保有， 那 仙境一樣美麗的湖泊啊，一定是疏忽的神靈不小心將她留給人間的。

　　車離麗江，一直在山路中蜿蜒行走，過了寧蒗彝族自治縣，司機説，瀘沽湖快到了。眼睛一直盯著車窗外，想，會是一個怎樣的湖呢？心裏在描摹著她可能的美麗，然而，當那一片碧藍如海藍寶石一樣的湖出現的時候，我們還是被震驚了。那是我看到的最藍最藍的水。

　　“照相照相。”車裏的我們有些躁動了。是呀，我們無從表達自己的歡喜，我們能做到的只是用相機將看到的美景帶回去。

　　觀景臺。 一個小亭子在稍高的土坡上，樹木扶疏，留出一個空隙，就像是給瀘沽湖鑲上了一個天然的鏡框。幾個穿著破爛的小孩子圍著我們，兜售一些蔫了的水果，小孩子的臉上、身上滿是泥污。司機説，那是一些彝族的小孩。我覺得心裏有一種説不出的悲哀，即便我們買下他們手中的果子又怎麼樣呢？我們並沒有改變他們生活的能力 - 我們又何嘗有改變別人生活的權利呢？

　　來瀘沽湖的旅行者大多會在落水村落腳，看得出那已經是一個很富裕的村子了。村子中還在大興土木，蓋度假村、旅館、飯店什麼的。我們請司機向前再開一些，準備在裏格村住宿，其實兩個村子相距並不遠，但裏格的開發遠不及落水，所以，裏格村的村民多少能更多地保留一些純樸的民風吧。

　　裏格村在裏格半島，散落二十多戶人家。我們最後停在一所木屋跟前：扎西的家。這是一個家庭客棧，來這裡住宿的人大多住在這裡。

　　剛下車，一條黑色的大狼狗就搖著尾巴跑過來，“大狗啊！”我喊，邊往後躲。司機説那狗是主人扎西家的，極溫順。可看起來樣子兇兇的，還是怕。司機看來和扎西很熟，徑自進院子找他，我們就在外面四處先看看。

　　門口有一個小亭子，淺淺地伸到水中，水邊有各家的田，有的種著油菜，黃燦燦的油菜花正開；一兩枝粉紅的杜鵑斜斜地開著，雞、鴨、甚至豬狗在路上閒逛，順便覓些吃食。扎西家是一個兩層的木制樓房，一樓對著湖的房間被賃了出去，開了一間半島咖啡屋，裏面的桌椅全是簡單的原木拼成，鋪著麗江那裏盛行的牛肋巴土布當桌布。坐在桌子邊，外面就是湖水山光。充滿爵士風情的樂曲從咖啡屋中出來，感覺就有些恍惚。

　　進了院子，裏面晾了許多白色的床單，左手是一個馬廄，一頭黑騾子在裏面溜達，右面的兩層木樓的樓梯就在房間的外面， 二層的走道就是一層的廊棚，棚下有矮矮的桌椅。墻上挂著兩個鏡框，裏面有些主人的照片，有的是和旅遊者的合影，想來也是住在這裡的客人吧。有一張照片拍的是男主人坐在咖啡屋，胳膊撐在桌子上，身體前傾，透過玻璃是一汪靜水。主人穿了一個短打扮的藏式衣服，綢織的面料，帽子的部分陰影落在他棱角分明的臉上。 照片拍的極好，甚至有點藝術照的味道。院子裏的墻上有一塊白板， 寫著關於藏傳佛教的法器介紹，字體稚拙，不知出自誰人之手。

　　主人來了，穿的就是照片中的那件衣服，帶著我們上樓看我們的房間，主人説，前面的客人剛剛走，所以床單被罩才洗，晚上就會幫我們換上。商量著先吃午飯，然後再在村子裏閒逛，主人説他的阿夏（女朋友）已經在準備了，“家常的飯菜”。 蠻好。

　　然後我們就到了一個矮矮的屋子中等著，屋子的門極矮，主人説，這個房間是給家中最年長的婦女住的，原來就是家裏的奶奶住，不過現在奶奶已經過世了。我們問他為什麼房門那麼矮， 他笑著説，這樣每個人進來的時候就要先鞠躬啊，表示對老人的尊重。又問他, 是藏族人麼？因為他的名字是扎西，很典型的藏族名字啊。説不是，是摩梭族，但是摩梭族也是信奉藏傳佛教的。屋子中攏了一個大大的火爐，上面一口大鍋煮著水，雖然屋頂與墻之間有大大的空隙，屋子中依然感覺很暖和，大塊的木頭在火中劈劈啪啪地燒著，煙氣就從屋頂與墻的空隙中散出去。主人在外面忙活，司機告訴我們，扎西曾經當過喇嘛，並且去深圳打過工，在這裡應該屬於見識很廣的人了，所以也不怵和外面人的交往，他的旅館在裏格應該比較早，很多客人來了都會住在這裡。果然，下午的時候，又有些客人來，把小客棧都住滿了。 我們因為比較早，所以還有雙人房間，後來的人就是三人間或者更多人的房間了。還有的住到了村子另一邊的客棧，是扎西的阿夏“娘家”開的，不過，我們過去看時，好像是一個外地人投資蓋的小木樓，樓上還有許多望遠鏡，可以看遠處的風景。看來，隨著旅遊者的增多，外來的世界越來越侵入到這裡來了。扎西的阿夏在外面忙碌著我們的午餐，扎西就坐在爐火邊和我們聊天。説到走婚，扎西説，走婚並不是像人們想象的那樣毫無約束限制， 其實也是一個你情我願的事情，阿夏們之間雖然沒有一紙婚書的約束，但彼此情投意合還是會保持一個比較穩定的關係的。他和他的阿夏已經同居很久了。 我們很奇怪，他們為什麼不是走婚呢？就是晚上在一起，白天在各自的家裏。司機説，因為扎西的家在四川啊，離這裡很遠，當然就不能真的白天晚上地走來走去了。其實想想，即便是在文明的都市之中又如何呢?感情真的可以依靠一張紙就維持得了麼？感情沒了的時候，那張紙的存在又能證明什麼呢？但又想，雖然那只是一張薄薄的紙，但許多人何嘗不會因此就慎重了自己的舉止決定呢？那張紙並不是用來保證什麼的，也不是什麼許諾，如果它是一個許諾，應該是自己對自己的一個許諾更好一些吧。

　　午飯來了，七盆八碗的豐盛。嘗了玉米釀造的蘇哩瑪酒，味道有點甜，最受歡迎的是一道幹煸土豆絲，幾乎是被我們哄搶一空。

　　午餐過後，我們決定在村子裏溜達溜達。吃飯的時候，那只大狗——（它的名字叫小狼， 扎西説是遊客餵大的，凈吃好吃的了，什麼牛肉乾啊，巧克力啊，比人的伙食好多了。）已經跟我們建立了良好的關係。小狼果然很溫順，和它外表的兇猛反差極大。跟著我們四處轉， 前前後後地跑著，興奮異常。一座小山伸到水中，明天早晨我們決定去那裏看日出，所以， 這個下午不妨先去探探路了。邊走，邊看著身邊爛漫的山花或家花，村中也有一個白塔，下面堆了刻有經文的石塊，果然是藏傳佛教。看到一個老人背著一個小孩，老人臉上是刀刻般的皺紋。剛剛舉起相機想給他拍照，結果被他察覺，大聲呵斥我，雖然聽不懂他在説什麼， 但也看得出他在生氣，嚇得我急忙收了相機，溜掉。

　　晚上，應我們的要求，扎西給我們燉了美味的雞湯，嗯，終於喝到我嚮往的乳白色的湯了，不易啊。因為來的客人大多住在扎西家， 所以篝火晚會就在扎西家的院子裏舉行了，村子中的各家都派了人來，穿著民族服裝，圍著篝火唱歌跳舞，過節一般。慢慢的，遊客們就加入進去，舞步很簡單，很快大家就可以和著節奏共舞了。雖然這樣的篝火晚會是給遊客開的，也是讓遊客了解民俗的一種方式，可每次我都覺得本地人要快樂得多，因為他們更清楚唱的是什麼，跳的是什麼。篝火熄滅，人也散去。還有人圍在院子裏和扎西聊天，我們休息去了。

　　就住在扎西的家裏，木板搭的二層小樓，每個房間只是一個很薄的木板隔開，躺在床上， 兩邊房間的聲音清晰可辨，但還不止這些，還有樓下酒吧裏的爵士樂，以及客人們興衝衝談論旅行安排聲音。“立體混音”，我們自我解嘲地説。不過，立體混音有立體混音的好處，第二天早晨，我們就是被隔壁的手機鬧鈴的聲音給叫起來的。縮身在軟軟的被子中，被子散發著剛剛洗過的潔凈的味道，身子下面鋪的是電熱毯，暖暖的一夜真的讓我捨不得離開這可愛的木床。不過，想著日出東方，碧波萬里，波光爍爍的誘惑，還是趕快爬起來好一些。

　　簡單擦了把臉，我們去到不遠處的小山，等日出。小狼很乖巧，跟著我們前前後後地跳躍，一起上了山。天氣不太好，很多的雲，我們看著東方的天空，心裏有些擔憂：這樣的天氣，日出看來是夠嗆了。坐在小山上，下面就是澄碧的湖，湖水的顏色隨著天色變幻，忽深忽淺，對面山坡上，雲的影子不動聲色地移動，山坡上的草色也忽而明亮，忽而暗淡。小狼無聊地在山上溜達，不時在地上、樹根間嗅來嗅去，我們招呼它，它就飛快地搖動著尾巴， 表達欣喜。等著，直到天光大亮，我們才徹底放棄了看日出的念頭，回去了。雖然沒有看到日出，可並沒有怎麼影響大家的情緒。小狼看到要回家，更是高興。路上碰到一隻瘦瘦的黑花貓，小狼作惡狠狠狀，貓兒跳到一堆木頭上，尾巴乍成粗粗的樣子，喉嚨裏威脅似的呼嚕作響，小狼可能是惦記著回去吃早飯吧，再説似乎也沒什麼必勝的把握，嚇唬了小貓一會就和我們回去了。

　　扎西一家已經為我們準備好了早餐，油餅、米粥。 一邊吃，一邊偷偷喂小狼。那時才見識了小狼的霸道：一隻小狗想過來吃東西，結果小狼呲牙咧嘴把小狗咬得嗷嗷直叫，直到趕跑了了事。利益當前啊，連小狼也是另一副嘴臉。小狼的霸道讓我們很生氣，特別是看到可憐的小狗，遠遠地躲在一邊，吃不到東西。聲色俱厲地訓斥小狼，小狼倒是一副肯聽的樣子， 可是也知道，説也是白説，狼嘴裏奪食，談何容易！

	清晨的水總是很美，早早起來看日出，卻沒能如願。回來就對著美麗的湖，心裏柔柔的。岸邊泊著豬槽船，船很舊，船中也有清清的水，這船可能永遠也不會啟航了。最喜歡湖面上跳躍的波光，一點一點，亮晃晃的。

　　到了瀘沽湖，豬槽船當然要坐一坐。傳統的豬槽船很窄，和獨木舟差不多，只有一個人的寬度，而現在供遊人乘坐觀光的豬槽船已經變寬了，兩個人並排坐，可以承載更多的遊人；船舷也加了高，安全度也有所提升了。我們在落水村坐的遊船，到湖心的小島遊玩， 差不多每個人30到50元的價格吧。 划船的村民都穿民族服飾。 有專門的人管理著遊船， 一切都是井井有條的，井井有條地讓人忽略了自己依然還在瀘沽湖。還好，瀘沽湖的水色山光是美麗得不容忽略。我們去了比較近的裏格比島，看了島上的裏格比寺，寺中似乎只有一個年長的喇嘛，到了中午時分，就會關了門休息。笑一笑，打了招呼，沒有攀談，也無從攀談。

　　回來看照片的時候，有些後悔。後悔應該在瀘沽湖多拍些照片，那水真得很美，就像仙境。

　　到瀘沽湖去吧，但最好放棄對於最後一個母系氏族探奇的心情， 是讓自己的心釋放在那麼美麗的山水之間，釋放在還保留著善良民風的村落之間，那已經足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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