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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年文化品位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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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溯起來,大約四五千年前,中華民族的先人就開始認識並利用茶了。從此,茶與我們世代相處,和我們生活息息相關,最終成了國人的開門七件事之一。且不論一個普通百姓家裏,日日縈繞茶香;生在山青水秀的地方更好,那汲取了天地精華的各種香茗,讓鄉野之夫也都因此而滋潤得比城裏人還格外靈秀。就算真的是窮鄉僻壤吧,山枯水竭了,也還要採些草本之葉,精心調製為“茶”的。我幼時就喝過槐樹葉、楊樹葉等各種樹葉焙制的所謂“粗茶”,苦是苦點,但在那時卻感到頗為解渴。還有那些遍佈城鄉七拐八角的各類大小茶館甚至路邊賣的“大碗茶”,更是雲集了四方“好茶客”。 粗茶亦好,精茶也罷,各類“好茶客”的説法卻不相同。為俗人的我們,一般都是直著嗓子説喝茶喝茶,稍文雅一點的,大不了説出一個“飲”字。而姚雪垠老先生則謂之為“吃”。他在一篇專門談吃茶的文章裏説,自己不會吸煙,又沒別的嗜好,坐在房間裏需要一點淡淡的刺激,所以常常吃茶。而且姚老先生吃茶也有一絕,茶不在好,苦香都行,兼為解渴,所以喜歡大杯倒滿,大口吃茶。 但那都稱不上是真正的愛茶者。真正的愛茶之人,則一律稱喝茶為“品茶”。一個“品”字,就道盡了飲茶的諸多情趣,正所謂只可意會、不可言傳。“從來佳茗似佳人”,這世人似乎只有他們最“懂”茶了。對酒自然能夠當歌,而對茶則可以恣情寫意。所以從古到今,中國的文人墨客品茶品出了不少膾炙人口的佳句名篇。譬如“茶煙一縷輕輕揚,攪動蘭膏四座香”、“素瓷傳靜夜,芳氣滿閒軒”等等,都是古人咏茶中最讓人産生共鳴的詩作。伴之而起的是“茶道”的盛行,使得品茶成了修身養性的最佳良方。唐朝那位陸羽,對品茶極有講究,為此還專門著書一本,首次系統介紹茶的栽培、製作、飲用等方法和經驗,謂之《茶經》。他因此被人們尊為品茶藝術的權威和聖人,茶博士們則敬他為“茶神。 茶與酒一樣,與中國的歷史淵緣極深。翻開一部厚重的中國史依稀能看見多少風雲人物,曾經以茶會友、煮茶論道,並因此成就大業。茶與酒不同的是,茶還作為一種文明的使者,經由古老的絲綢之路,傳播到全球、香飄四海。1662年,一位愛茶的葡萄牙公主王凱瑟琳出嫁英國,使得英國出現了第一位飲茶皇后,從此也增添了一個以往從來不種茶葉的飲茶大國。這個島國的人民,成了世界上飲茶的冠軍,上午十時半和下午四時的飲茶習俗,成了生活中雷打不動的制度。學術界的交流被稱為“茶杯和茶壺精神”,電視台下午四時的節目謂之“飲茶時間”。蕭伯納曾調侃説:破落戶的英國紳士,一旦賣掉了最後的禮服,那錢往往還是用來飲下午茶的。在各種國粹都被發揚光大的今天,對於街上一夜之間冒出的大大小小裝修考究、甚至富麗堂皇無比的各類茶樓,自然不足為奇了。茶是一種文化,茶樓就十分張揚茶文化的意韻。為了表示自己對文化的鍾情,商賈大款,風流名士,乃至一些為政者,過去一律喜歡KTV、卡拉永遠OK,而今則順理成章地青睞茶樓,一幕幕地上演著“醉翁之意不在茶”。從大路邊的大碗茶進化到如今奢華深遮的茶樓,顯示了當今經濟的蓬勃發展,但是不是也暗藏著另一種浮躁、空虛甚至墮落呢? 茶葉中蘊藏的商機也是顯而易見的。不然,各地何以爭先恐後開發名優茶。老牌的西湖“龍井”、黃山毛峰、“碧螺春”、“雀尖”、雲霧茶等等,更顯一代天驕,新品如“長香思”、“白雲春毫”、“小花”之類也是群雄逐鹿,各領風騷。一時間鄉鄉有茶樹,縣縣有名茶,茶葉生産成了一些地方天然的支柱産業。前不久,我的一位朋友説,他的一位領導到鄉下一個小村子扶貧,回來時帶來了這個村子的“名特産品”--茶葉,規定局內每人都要自掏二千元腰包買十斤,而此前他的另一位領導在另一個村子裏扶貧歸來也是如此這般。這下可好,“扶貧茶”也被開發出來了。 還有所謂的“極品茶”哩。古代有種茶葉,本來也就極普通的。據説有位地方官提出新法,讓少女用舌尖繞摘茶葉,這浸潤了少女舌尖鮮血和天露的茶葉一下子就成了只有皇帝老兒才能享受的名茶。“黃金碾畔綠塵飛,碧玉甌中翠濤起”,也可謂真實的寫照罷。茶葉尚是茶葉之時,普通百姓可坦然喝之;一旦普通茶葉升格為“極品”,則就不敢問津了。而現在更是“名茶”輩出的時代,平素見慣了的當初數元一斤的茶葉,經過幾道包裝程序後,價格急驟上揚為天價;原先隨處可見的,揚名之後就從市場上消聲匿跡了。哪去尋?舊時百姓檐下燕,飛入商賈仕宦家,更不消説一些老牌名茶了。 令人憂慮的是,茶葉一旦成了“極品”,往往就和其它可以打通關節的東西一樣,成了一種“交易”的仲介。所以,當新聞媒介報道公僕“清茶一杯”時,有些人就常常唏噓,乾脆“白開水一杯”,豈不更好?其實這種思路很有“邏輯問題”:即便“清水一杯”,也是“此水非彼水”,那是某某名牌純凈水、某某具有很高療養價值的礦泉水,豈是那白開水比得了的。所以,眾多的茶葉商瞅準機關這塊寶地來推銷茶葉,乃至有公僕也幹起了推銷茶葉的營生,至於老同志、老部下、老同學、老戰友,或者是“不老”甚至根本就沒有關係的人們相見,以所謂的名茶打開關節,對這些現象人們已見怪不怪,越來越“理解”了。 話又説回來,茶與酒還是不同的。有“酒杯一端,政策放寬”之説,卻沒有“香茶一抿,一切放行”之説吧(雖説必有其事)?喝酒誤事的歷來就多,品茶畢竟比嗜酒要好。當然酒的功過,讚譽的與討伐的文章,都已洋洋成大觀了。而對於茶來説,評價一向是往高處走,所以劉禹錫曾讚嘆“潔性不可污,為飲滌塵煩”。但是,設若今天老劉再世,作為一個官階不小的州府大人,他還能居陋室麼?他還能以飲茶滌塵煩麼?自是不得而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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