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隨筆：感於皮影的落寞

央視國際 2003年09月18日 10:59

　　邂逅皮影，是在古城西安。記不得是在哪個景點——大雁塔抑或是歷史博物館。反正印象中是個下著淅瀝小雨，頗帶涼意的夏天午後，我跟隨旅遊的人群步入一工藝品商店，發現角落的墻壁上挂滿了琳瑯滿目的皮影。吸引我注意的是一美女狀皮影，一問，果然是傾國傾城的楊貴妃。雖然，它長不過數寸，卻頗得神韻，時隔數年，那栩栩如生的狀貌仍會如精靈般在不經意間掠過我的心頭。

　　詫異於它的驚艷，是在電視劇《大明宮詞》裏。當能幹且有非凡野心的武則天坐穩了皇后的寶座並開始覬覦權力巔峰的時候，素來對政治了無興趣且乏此頭腦的高宗自然而然地沉醉在了紅極當時的皮影戲中。高宗不但愛看皮影戲，更愛親手錶演皮影戲。《大明宮詞》裏曾幾次出現這樣一幕場景：太平公主陪伴父親表演才子佳人皮影戲，並用誇張的聲調為之配音“看那對面來的女子，春光滿面……”直至高宗彌留之際，他惦念的既不是江山，也不是年少時曾令他意亂情迷的美人，而是令他如癡如醉，難捨難棄的皮影。原來，皮影可以如此生動美麗！皮影究竟有什麼地方撥動了這位孤獨君王的心弦？皮影世界是否恰恰平衡了高宗政治與生活的失落並虛幻地彌補了這一切？諸如此類的問題早已被歷史塵封並隨那個久遠的帝國消逝風中，並且也都已不重要了。然而皮影在我心中的印象開始明晰起來，我開始後悔當初沒有買下那套皮影。

　　嘆息于皮影的落寞，是最近的事。那一天，先生提議帶女兒去兒童公園玩耍。新近落成的兒童公園由於西湖南線改造而搬遷至滿覺隴，並與滿隴桂雨公園合併為一處。雖是初秋，天卻陰冷得出奇，還伴隨著漫天的大風。我領著女兒穿過公園的噴泉廣場來到了月華殿。月華殿其實是一處茶室，走進去，發現舞臺上居然在上演久違了的皮影戲。女兒雀躍———她把皮影戲當成了動畫片，我自然也喜出望外。上演的內容是那個非常經典的寓言故事《狐狸和烏鴉》，烏鴉的猶豫虛榮、狐狸的老謀深算，一點一點地隨那跳躍的精靈彌散在小小的舞臺上。只是無意間，發現只有女兒和我算得上觀眾，其餘的人可能是哪個單位組織出來搞活動的，正在那裏吃著盒飯，大聲地拉著家常。我不禁為皮影好生悵惘了一回。

　　時隔兩周，女兒又惦記起了上回在兒童公園看的“動畫片”，嚷著要去。於是，再次來到了月華殿。不巧，還沒到上演的時間，於是牽了女兒的手來到殿外。殿外有一小池塘，一名男青年正在聚精會神地用一竹竿網魚，旁邊還有幾個人在邊曬太陽邊打牌。言談間，得知他們居然是皮影戲的表演者。他們一聽説女兒是專門來看皮影戲的，臉上立刻浮上了笑意，對我們一下子熱情了許多，還邀請我們待會兒到後臺去看他們表演的秘密。戲開演了，一如上次般精彩。我抵不過誘惑，終於到後臺一睹廬山真面目。六七個人手裏拿著長長的竹竿，就是那個青年人用來充當撈魚的工具，在那裏緊張忙碌著。他們朝我們友善地笑笑，表示歡迎。不知為什麼，我的興致一下子蕩然無存。也許，是這種真實的粗俗破壞了皮影在心裏的那份高貴而美好的感覺，我總是固執地認為有關皮影的種種都應一如皮影的外形那麼完美，無可指摘。無論如何，我都覺得它是王謝家族的堂前燕，不論飛到何處它都會毫無理由地固守那份與生俱來的矜持。

　　離開的時候，發現對皮影戲不再有上次那般意猶未盡，心裏只想儘快擁有一套精緻的皮影。

　　來源：錢江晚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