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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父般的園丁(王秋瑞)

央視國際 2004年09月01日 15:08

  周佐良是我高小時的語文老師,他知識淵博,不光書教得好,備課認真細緻、素材充足,上課語言生動、圖文並茂,批改作業文字簡練、內容豐富。更為可貴的是他人緣好,善良、誠懇、樂於助人。四十年過去了,周老師在我心目中的形象一點都不模糊,往事仍然歷歷在目。

  小時候我們家有兄弟姐妹加上祖母,8個人吃飯,全靠父母親在地裏耕作的微薄收入維持,特別是在三年困難(1959年至1961年)時期,通貨膨脹,糧食短缺,番薯、蘿蔔、蔬菜、糠粉米果是我們填飽肚子的主要食品。就在我小學畢業之際,母親患了賢炎症,真是雪上加霜,家裏實在困難,父親不讓我考中學,安排我去學理髮。周老師知道後立即從學校步行7.5公里到達我家,語重心長地對我父母説:“你們家窮不讓秋瑞考中學我能理解,但你們應該想一想為什麼窮?就是因為缺少文化知識。要知道無知比貧困更可怕。如果因為窮就不讓小孩上學,那結果必然是把窮的禍根遺傳給下一代。要摘掉窮的帽子惟一的辦法就是讓小孩上學,學習知識,學習技能。”並向我父母承諾:“秋瑞上中學的費用我可以幫你們負擔一半。”在周老師的關懷下,我又回到了學校進行升學考試復習衝刺,結果以高分從山村小學考入了縣重點中學。赴縣城讀初中的前一天,我特意到學校和周老師告別。老師特別囑咐我:“你是我們小學第一個考入縣重點初中的學生,縣中的學生都是各小學拔尖進去的,頭上天大,腳下路長,要好好學習,繼續努力,長大以後為祖國多做貢獻。”遵照周老師的囑咐,上中學以後我學習更加刻苦,每次學習競賽成績都是名列前茅,與老師和同學們的關係很融洽。還利用星期天、節假日勤工儉學,彌補家庭經濟不足。

  1966年6月,我在準備中考的前夜,做了一個玫瑰色的夢:中考一舉奪魁,被省城一所中等專科學校錄取,標誌著三年後就可以成為一名國家正式幹部,9年寒窗的苦和累,終於得到了回報。頓時眼前冉冉升起美麗得無與倫比的彩虹。我笑醒了。然而,半個月後史無前例的“文化大革命”開始了,鋪天蓋地的大字報佈滿了整個校園,昔日的老師成了“牛鬼蛇神”,尊敬的校領導被扣上“走資派”的帽子,掛牌戴“高帽”遊街,接著學生和老師之間成立各種群眾組織,互相辯論、謾罵、甚至毆打。

  多少個黎明黃昏,我常常站在校外,仰望著藍天上高飛的鳥兒,癡癡地憧憬著未來,轉眼一個多月過去了,這場浩劫卻毫無收場跡象,口袋裏買飯票的錢越來越少,沒有辦法我自能“棄學打工”。

  車輪輾轉,我來到了上海,看見那座中國最大的繁華都市。我感到新鮮、興奮,滿懷熱情地希望那裏有我的立足之地,在人來人往的擁擠街頭尋找自己的位置。可是,一則則招聘信息上的要求讓我傻眼了,我只是一個初中生,差距可想而知。幾天下來,我已山窮水盡,成了流落街頭無家可歸的孩子,在水泄不通的人潮中,沒有一張熟悉的面孔,找不到屬於自己的地方,我備感孤獨、寂寞、無助、無依無靠。在迫不得已的情況下,進了市郊一家磚廠打工,成了那磚廠的“專職車夫”,將磚從窯洞里拉進拉出成了我的主要工作。整天呼吸著灰塵和煤氣,在磚場和窯洞之間的黃土道路上不停地來回拖動那屬於我的“專車”,一天下來,腰酸背疼,四肢無力,暈頭轉向。這樣的生活,幾乎讓我崩潰,但是為了報答父母,為了證明我是有出息的,我咬緊牙關堅持著。

  轉眼兩年過去了,在這700多個日日夜夜裏,不知有多少淚水和汗水交織在一起,我埋怨世道不平,甚至想到了告別人世。就在絕望之時收到了周老師從“牛棚”裏託人捎來的信。老師在信中説:“人生的天空並非總是陽光燦爛,還會有風風雨雨,曲折艱辛,‘棄學’只不過是你人生的一個小小驛站,‘打工’也不過是你生命旅程中的一次磨煉,無論結果如何,人生才剛剛開始,怎麼能放棄整個人生的希望呢?……”

  生活的酸甜苦辣,老師的諄諄教誨使我開始冷靜地沉思,堅實的信念又一次讓我站在了人生的十字路口,如何選擇站牌四週縱橫交錯的去向,走適合自己的路?我整整想了三天三夜,我想到了軍營,我有堅強的意志和不屈不撓的精神,也許那裏才是我真正要去的地方。於是,我迫不及待地離開了絢麗多彩卻不屬於我的繁華都市——上海,帶著一身的疲憊和滿腔的希望回到了井岡山區——老家,開始了新的人生旅程——報名參軍。

  那年冬天,我如願以償地穿上了草綠色軍裝,帶著希望來到南疆這片熱土。我決心努力學習,艱苦奮鬥,做無愧於新時代的高素質軍人,讓青春伴隨著時代的旋律在軍營中流光溢彩。

  火熱的部隊生活,激勵著我奮發向上,由於我能吃苦,表現突出,一年就被提升為班長,連續三年被評為優秀戰士、兩次榮立三等功,光榮地加入了中國共産黨,當兵第四年被提升為共和國軍隊幹部,78年恢復高考,考取了總參電子工程學院三年制大學專科班。我深感學習機會來之不易,於是更加珍惜這如金的年華。在校三年期間,我認真學習,刻苦訓練,踏實工作,連續三年被學院評為優秀共産黨員和優秀學員。所有考試科目都在90分以上,還順利地通過了國家英語四級考試,畢業時被留校任教。伴隨著國家百萬大裁軍的彩虹,1988年初解甲歸鄉被安置在市一省直單位任職。

  每一條路自有每一條路的價值,每一條路自有每一條路的光輝。當我取得哪怕一丁點成績的時候,我都會想起“文化大革命”棄學的酸甜苦辣,打工路上的悲苦艱辛。想起慈父般的園丁——周老師,對我的關懷、教導和幫助。

  我感謝周老師,是他給我知識,給我技能。我更感謝周老師,是他教會了我怎樣面對生活,面對挫折,面對人生。

(編輯:英子來源:CCTV.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