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遠的班主任,我的講述還將繼續……(章紹嗣)
央視國際 2004年08月24日 15:14
春去秋來,在講臺上我站了整整36個年頭,送走了一批又一批學生,也算是“桃李滿天下”了。每年“教師節”的座談會上,我都要向師生們談起我的一位老師,講他怎樣手把手地引我走上生活之路----那是我終生難忘的記憶。
1961年夏天,作為品學兼優的學生,我從武漢27中學畢業。經歷七月的“大決戰”後,自信而執拗的我就一直耽在迷人的遐想裏:進名牌大學,讀熱門專業,圓多年成“名”成“家”的夢。可是,接到的卻是一所為邊遠少數民族地區培養師資的普通高校——“中南民族學院”的錄取通知書。“家有三斗糧,不當孩子王”首先躍入我腦海中的便是這句流傳多年的俗諺。天下360行,我最煩的便是教書匠這種職業。美麗夢幻的破滅,使我痛心疾首,難過異常。徹夜難眠後的決心是:復讀重考!第二天,我在床頭貼上“臥薪嘗膽,自強不息”的警語,從日曆中撕去星期和節日,給自己安排了超量的復習計劃,成功之路從來坎坷不平,我相信成噸的汗水將托起理想之舟。
一個燥熱的下午,我正汗流浹背,苦讀斗室,班主任鄭仁斌老師不期而至,出現在我的面前。他微笑著遞給我一把蒲扇,目光中滿含著理解與信任,沒有半句責備與教訓,説了些閒話就離開了,卻留給我滿腹的狐疑與不安。此後他常來坐坐,隨意聊天,一起傾談祖國和民族,討論理想和人生。在互訴中,我知道了他服從國家的需要,怎樣從一個優秀體操運動員成為武漢第一師範的學生,知道了董必武、毛澤東、魯迅都曾經當過老師並終生熱愛這個職業,知道了今天的事業是多麼需要知識的播種人。一天,我在床頭髮現他“遺忘”的一本瑪卡連柯的《教育詩》,翻開一看,扉頁上是一行莊重而熟悉的題字:“教育,塑造人類靈魂的偉大藝術----與紹嗣同學共勉”,我的心震顫了,心頭那固執的偏見開始慢慢消溶。
楓紅菊黃的九月,我動身去民族學院報到,鄭老師趕來送我,他緊緊握住我的手説:“我真高興,我們的隊伍中又新添了一個同行!”
進入大學後,我饑餓般地撲到學習上。二年級時,當我拿著除《教育學》和《教材教法》兩門外全優的成績單給他看時,他的臉一下子沉了下來,嚴肅地説:“教師的職業,在你心底深處還沒紮下根來,這正是我們現今教師隊伍的一個巨大憂患!”我羞愧得別過漲紅的臉。後來,每當我對專業學習厭倦時,這句話便在耳邊炸雷般轟響起來。
大學畢業,正碰上瘋狂的“大革文化命”,我被分配到遠郊一個點煤油燈的公社小學擔任教師,現實又一次把我從彩雲中摔到冰冷的地上,便決心捲起行李回家。當我見到受衝擊的鄭老師時,他滿臉憂鬱,只説了一句話:“應該到工作的崗位上去,要堅信祖國在艱難中的奮起”,我再次回到那邊遠而簡陋的小學。不久,又接到他的來信:“……我再勸你一句,輝煌的成績從平凡的地方起步。選擇職業就像選擇妻子一樣,選中了,就要愛她一輩子。”在淳樸的鄉村孩子們中間,我漸漸找到了工作與生活的樂趣。
四人幫倒臺後,鄭老師擔任了市教育局分黨委書記和市教研室主任,走上了領導崗位。我也調回了母校民族學院任教,作為班主任,他對我的教育與幫助一如既往。1986年,自己已在高校任教多年,又出版了幾本專著,卻在申報高級職稱中落榜,我一腔委屈,滿腹牢騷。鄭老師見到我時,就像20多年前教導那個少不更事的中學生一樣,肯定我的成績,也指出缺點和不足,他語重心長地説:“不要拿自己的長處比別人的弱點,那樣只會將你的思想引向歧途。”在師長面前,我又一次羞愧地低下了頭。
1995年是一個豐碩的年頭,我主編的一部270萬字的著作,在國內獲得六個獎項,個人的論文結集出版,教學又被學校評為優秀一等獎。不久晉陞為教授,又被湖北省蔣祝平省長聘為省人民政府參事,為政府決策諮詢,《長江日報》上二次發表了對我的專訪和圖片。鄭老師見到我時,以微笑和擁抱代替了祝賀,他嘮叨得最多卻是:“不要讓榮譽的鮮花淹沒了自己。”他指著我撰寫的經省領導批示的專題調研報告説:“你要珍惜和慎重對待這一參政建言的途徑。”站在他面前,我失卻了輕鬆,只感到自己肩頭的責任更重、更大了。
現在,鄭教師已從武漢成人教育學院副院長的職位上退休,我仍工作在教學和參事的崗位上。在我們四十多年的師生交往中,他一直都是我的“班主任”。鄭老師教育和關心我的故事今生不會終止,每年教師節座談會上,我的講述還將繼續下去……。
中南民族大學 教師;湖北省人民政府 參事。
430074 湖北省武漢市 中南民族大學 電話:027-6784357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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