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花（王勇）

央視國際 2004年08月24日 14:26

　　梨樹開了十五回花，梨花老師把梨樹前的老屋守了十五年。 梨樹開第十五回花的時候，梨花老師沉沉睡去，沒有醒來。

　　梨樹開第一回花時，鄉親們制了些長條桌椅擺進那間老社房裏，小村便有了學校。

　　老師是鎮上來的民辦教師，叫梨花。 那年，梨花老師十五歲，剛初中畢業。

　　鄉親們説，老社房門前栽了好多年的梨樹終於開了花，老師的名字也叫梨花，就把學校叫梨花小學。

　　第五茬梨熟透的時節，梨花小學有個叫阿剛的學生走出大山，走進了縣民族中學。梨花老師住在鎮上的相好接走了梨花老師。鄉親們送梨花老師到村口，什麼話也不説，任淚水模糊雙眼。鄉親們想，梨花老師要嫁人了，咋能把這麼年輕漂亮的鎮上姑娘留在山裏過苦日子？

　　梨花老師回鎮上一個月，又回到了梨花小學。她説，她舍不下學堂裏的小弟弟小妹妹，鎮上的相好不肯和她一起來小村過苦日子，她便舍了相好回來了。她還説，誰願到小村裏和她教書她就嫁給誰。

　　梨樹年年開花，梨花盛開的日子，總有思念梨花老師的小夥子從鎮上來，都是梨花老師兒時要好，如今在鎮上工作或當老闆的朋友和同學。小夥子們來了又走，梨花老師一直沒有嫁人。

　　每年梨子熟的季節，梨花老師就送別幾個學生，又從學校附近幾個寨子接來一批娃娃。梨花老師説她不孤獨。

　　梨樹開第十五次花的那天早晨，朝陽很亮麗，雪白雪白的梨花綻在枝頭。孩子們走進學校，卻不見梨花老師在梨樹下。以往，梨花老師總是每天在梨樹下迎來第一個孩子，又在梨樹下送走最後一個孩子。這天早晨，第一個到校的孩子沒見梨花老師在梨樹下，最後一個到校的孩子也沒見梨花老師走到梨樹下。孩子們奇怪了，孩子們不安了，就悄悄走到梨花老師的宿舍前看梨花老師。

　　梨花老師的宿舍是間竹木小屋，門窗對著那棵梨樹。

　　孩子們從開著的窗子望進去，梨花老師伏在窗前的桌子上睡著了，手裏還拿著批改作業的筆。孩子們沒敢吵鬧，怕吵醒梨花老師。孩子們知道，梨花老師是小村裏夜裏最後一個熄燈的人，又是小村裏清晨第一個推開窗門的人。梨花老師太累了，就讓她多睡一會兒吧！孩子們就退到梨樹下等梨花老師。

　　快到放學的時候，梨花老師還沒醒來。孩子們慌了，就去叫梨花老師。

　　“梨花老師！”

　　“梨花老師……”

　　梨花老師的宿舍窗前，孩子們喊呀，喊呀，梨花老師卻沒答應孩子們。孩子們哭了。

　　孩子們的哭聲從學校傳出，村裏的大人聞聲趕來，也沒有喊醒梨花老師，和孩子們一起哭了。

　　縣上、鎮上來了好多人。孩子們和縣上、鎮上來的人一起，戴著梨花般潔白的紙花，把因過度勞累心臟病突發永遠熟睡的梨花老師送回了小鎮，送回了家。

　　梨樹第十五輪花謝之後，結出第十五茬果。那個叫阿剛的小村娃從北京讀完大學本科，回到小村，拿起梨花老師留下的教鞭。這一年，老梨樹結的果子特別的大，特別的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