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央視國際 2004年09月02日 16:23

　　日子還沒怎麼過呢，閃身便溜走了，仿佛鎮裏的時間永遠不會比隨地亂丟的紙屑和亂吐的痰強到哪去。一年一度的廟會就像挂在嘴邊的新世紀一樣，平日總把它當作一件很遙遠的事，可不知不覺間就臨到眼前了。彎水鎮的廟會逢陰曆十月二十六，是農民們比較閒暇的日子。過去每逢廟會都會有許多熱鬧可看，除了馬戲班子土電影假藥攤子河南戲之外，還有一些還願的善男信女，為了表示誠心，竟不惜頭點天燈，肋插雙刃，由幾個壯漢架著向山頂的法雲寺跑，一路上散發著燒熟的人肉味和血腥味。一大群看熱鬧的人便尾隨著跟去，其中大部分是為了多嗅些肉香的。這血淋淋的場面一直在一些老年人的嘴裏活現著，據説某一年年饉，那個還願者被架到半山腰就讓一群餓瘋了的男女生拆開吃了。當然這都是解放前人們的愚蠢舉動，現在的廟會早已沒有了這種駭人的情景，最可聽的也就是八幾年的一次廟會上，兩個鑼鼓班子唱對臺戲，比的是兩個嗩吶手，結果兩人誰也不服誰，拼命鼓足了底氣大吹特吹，最後雙雙累死的事。而今的街人雖然仍希望再出現些更刺激的事，但人人都在為錢轉，並且逐漸學會保養自己的性命，所以逢會必死人的規律再也穩不住了。人們趕會也不再僅僅為了趁熱鬧，手裏有幾張票子總得想辦法花掉吧。

　　不管怎麼説，廟會都是鎮裏人的一個大賺其錢的好機會。首先從地皮上就可以撈出一把來，除卻鎮裏劃定的留與外地商貿銷售車的地皮之外，其餘的就是私人的了，再除卻有面子的人劃去一部分，剩下的角角邊邊就成了沒面子的人爭奪的財富。你多佔了他一寸他多佔了你一分都要用面紅耳赤的態度來處理，最後終於將大大小小的街巷排得連插腳的空都沒了，直到逢會當天，那些被佔領的地盤每一步遠的面積才被以兩塊錢的日租金轉讓了出去。

　　鎮委財政所和工商治安衛生等部門再一次聯合，組成廟會臨時管理辦公室，為這次即將開始的錢物交易大會積極地準備著。由於何大明等人的幾番活動，鎮財政終於答應將這次廟會中所收取的所有費用資金全劃歸還未正式成立的旅遊開發辦公室。魏仲源鄭忠民聽到這個消息之後，興奮得直想罵人。

　　何大明等人分別去了永城、濉溪以及渦陽縣城等地，去請了一些戲劇團，雜技班，高蹺隊以及舞龍舞獅的稍有名氣的團體前來助興。爾後就是宣傳問題。附近的集鎮農村大都知道，只要用紅紙寫幾張往外一貼就成，但要影響得更遠一些則不那麼容易了。有人提出要上縣電視臺做一下廣告，後來討論的結果是廣告費太高，播一下大約得好幾千塊。何大明出主意説用緊急聲明的辦法做個變相廣告最好。許多痔瘺診所不都是以為自己點歌的辦法做的廣告嗎？於是大家商定，就以緊急聲明的辦法上電視臺，至於聲明什麼，則由何大明負責，不管説成什麼，一定要讓別人都知道彎水鎮陰曆十月二十六逢廟會。

　　因為時間太急，何大明把鄭忠民魏仲源都請了出來，讓他們抓緊時間搞定。幾個人熬了一夜，終於湊乎了一則，何大明又去蓋了公章，然後直接乘車去聯絡播出了。

　　當天晚上，縣電視臺便在黃金時段鄭重其事地播了那則莫須有的緊急聲明：

　　“由於X月X日（農曆十月二十六日）彎水鎮適逢一年一度的古廟會，原定當日在該鎮舉行的彎水杯籃球賽將順延三天，特此聲明……”云云。

　　何大明魏仲源鄭忠民在電視機前看到字幕上打出了他們的“傑作”，笑得腰都直不起來。

　　廟會前一天，各路的買賣就已經到得差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