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忠民説:“這話可是你先説出來的,現在才多大工夫就把罪名扣到我身上了,怪不得領導犯了錯誤,受處分的總是他的手下。”
素紅白了他一眼,説:“你少拿這些歪話讓我聽,我耳朵裏沒有垃圾筒。”
鄭忠民還要説什麼,素紅早已用手指塞住了耳眼,只好對她伸出拳頭示威,然後就繼續備課去了。
第二天,多貴從山上下來,放下工具,手也沒洗就去了天王家電維修部,何大明也正好到了,兩個人對那個巴掌大的電視機研究了一番之後,多貴覺得不錯,便提了回去,何大明則去了一家飯店。
一路上,認識多貴的人都盯著他手裏的那個小東西,問他買了電視機了麼?怎麼買了個舊的?多貴回答説:“哪兒的,我都買了好幾年了,前天出點小毛病,花了八十多塊修好了。”問的人都説:“太貴了吧,不如加幾個錢再買臺新的了。”多貴説:“買了新的,舊的往哪扔?要買就想買那跟墻一般大的,可那得多少錢呀?有那麼多錢不如省下來買肉吃了。”
把那小東西弄到家裏,小英就睜大了眼睛問他哪兒弄來這麼一個破東西?多貴説:“撿的。”小英説:“你別跟我打迷糊,到底借誰的?”多貴説:“你聽過誰的電視機往外借過,到咱家就是咱的,你有本事你給我借一台來試試?”小英雖然仍懷疑他的話,可第一次看見家裏冒出個電視機,也難以掩飾住自己的好奇,讓多貴通了電,小小的屏幕上就出了人影,雪花多了些,聲音也沙沙沙的不太清楚,但也能湊合著看。多貴又擰了幾個頻道,選了一個嗲聲嗲氣的台灣片讓她看了,自己才去擦洗。
自有了這臺電視機以後的十余天裏,他們每天都是看到各個頻道都出“再見”了之後才能安心休息或做別的事。
鄭忠民所在彎水鎮小學位於鎮西邊的一個大土岡子上,是一片六十年代的建築。校舍和辦公室逢上陰雨天就往下掉土。由於教育經費總不能到位而無法得到修繕。
從家裏到學校大約有七百米左右,須穿過兩條街巷再沿公路走上三百多米再拐一個彎。鄭忠民午睡時做了一個好夢,醒得遲了點,急匆匆趕來點了到衝進教室時,學生們的課前歌已經到了尾聲。亂七八糟地停下。鄭忠民站到講臺後邊,放好課本和講義,説:“上課!”那種被認可的感覺就自然地貯在了胸中,面對台下的這些孩子,他不能不盡心盡力。
下了課回到辦公室,教音樂的小李老師正在那裏看一本流行歌曲的譜子,嘴和鼻子裏還跟著哼唱,雖然感冒鼻塞,可音樂不會感冒,聽起來卻別有一番韻味。鄭忠民翻開作文作業,正準備批評,數學老師老陸卻急火火地進來,先不好意思地看了一眼鄭忠民,又對小李説:“小李今天課少,我的這一節課你能不能幫我代一下?我家裏有事,還得趕緊回去。”小李説:“我可是只會七個數,1234567,什麼XY都放不進去,讓我怎麼代?”老陸厚著臉説:“就這一次,下不為例,下不為例。”小李説:“要不咱們換一換,你替我代音樂,我替你教數學,好不好?”老陸説:“我不是沒有那細胞麼。”鄭忠民接話説:“正好我就一節課,還是我來替你吧,丙班還是乙班。你老陸也是的,直接跟我説不就行了,還麻煩人家小李。”老陸不好意思地説:“我這不是覺得老是找你,這心裏總是過意不去嘛,你替我代了那麼多課,我……”鄭忠民説:“反正我也沒什麼事,你就只管忙你的。”小李説:“陸老師就會脫滑,人家鄭老師替你代了多少課了,我就沒見過你有什麼表示。”老陸説:“大恩不言謝。我心裏都記著呢。”小李説:“你不是記仇吧?”老陸邊收拾邊説:“開玩笑,開玩笑。”鄭忠民説:“在一個學校裏教書,又在一個屋子裏辦公,這是多少年修來的緣份,能幫則幫,老陸,我可沒想過你的‘表示’啊。”老陸挑起大拇指説:“忠民的覺悟就是高,下一次你再申請入黨的時候我多給你拉幾個介紹人。”小李説:“你呀,人家一説幫你代課你就説人家覺悟高,好像這是人家的義務似的。”老陸説:“你小李的覺悟就差一些,以後要好好向忠民同志學習。”又對鄭忠民説,“是丙班啊。”説完就急匆匆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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