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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冰心文評

舒 乙:冰心和文學研究會(節錄)

央視國際 2004年02月26日 15:46

  舒 乙

  説冰心先生是文學研究會初期活動的最大的明星,是以下列五個“第一”和五個“最”為依據的。

  頭一個“第一”:在改版後的《小説月報》上打頭一炮的是冰心先生。1921年《小説月報》第一期的頭條作品,發表的是冰心先生的短篇小説《笑》。眾所週知,《小説月報》前十一卷是相當守舊的文學雜誌,只是到了第十二卷才面目一新,原因是它在1920年末決定改版,歸正在醞釀成立的新文學社團——文學研究會組稿編輯,成為它的代用機關刊物,主編是文學研究會的發起人之一沈雁冰先生。當時,文學研究會的主將們中的多數以及名義上不是會員但實際上也是其重要成員的魯迅先生都在北京,沈雁冰先生便和鄭振鐸先生約好,稿子主要在北方組織,由鄭先生寄至上海,交沈雁冰先生最後審定。文學研究會的鮮明主張是反對把文學當成玩物和消遣品,對當時的鴛鴦蝴蝶派提出了嚴肅挑戰。文學研究會中大多數作家都主張文學的宗旨是表現人生,為了人生。改版後的第一期對《小説月報》來説是一次脫胎換骨,是新生,至關重要,因為它要給讀者以全新的第一印象。被選中充當“製造”第一印象的第一篇作品恰恰是冰心先生的作品《笑》,無疑,這一使命是極為光榮的。事實證明,《笑》也十分稱職地完成了這一光榮的歷史使命。

  第二個“第一”:《小説月報》的第一次“特別徵文”是評冰心先生的短篇小説《超人》的。冰心先生繼《笑》之後在第四期《小説月報》上發表了著名的短篇小説《超人》。到了第五期,《小説月報》編輯部發表了一條徵文啟事,叫做“《小説月報》第一次特別徵文”,顯然,這是《小説月報》編輯們想的新點子,玩的新花樣。其內容主要有二,一是組織評論

  本刊發表的作品;二是組織命題創作。在評論部分中,提到了指定要評論的三篇作品,其中第一篇便是冰心先生的《超人》。於是,冰心先生便成了接受《小説月報》讀者評論的第一人。

  第三個“第一”:《小説月報》刊登的第一組評論文章,一共五篇,其中有兩篇,而且是頭兩篇,恰恰是對冰心先生《超人》的評論。這兩篇文章是佩蘅的《評冰心女士底三篇作品》和直民的《讀冰心底作品志感》,均刊于十三卷第八期。它們顯然是上述“第一次特別徵文”的直接産物。

  第四個“第一”:商務印書館出版的“文學研究會叢書”中的第一個詩集是冰心先生的《繁星》,它出版于1923年4月。

  第五個“第一”:“文學研究會叢書”中的第一個小説集也屬於冰心先生,它是1923年5月由商務出版的《超人(創作集、短篇小説集)》。

  以上是五個“第一”。

  結果很清楚,不論是在雜誌上發表的小説,或是針對小説的評論;不論是結集出版的小説集,或是新詩集,在文學研究會系統裏,出來打頭炮的都是冰心先生。她在文學研究會初期活動中的突出地位是不言自明的。

  下面説五個“最”。

  第一個“最”:冰心先生是文學研究會健在的會員中最高齡者,也是它的元老中惟一健在者。這句話,在20年代初,要反過來説:“在文學研究會初建時,冰心先生的年紀最輕。她當時還是燕京大學女校的學生。單從年齡上看,在文學研究會十二發起人面前她是晚輩。當時,周作人先生是她的老師,而且是她的論文導師;許地山先生則是助教,也是師長輩;但是,從她當時達到的文學成就看,冰心先生已經和這些大師們平起平坐了。

  第二個“最”:冰心先生從文學研究會一創立,不但是《小説月報》公佈的十五或十七“基本撰稿人”之一,而且還是最受信任的領導核心成員之一。這由沈雁冰先生1921年2月致鄭振鐸先生的信中可以證明,信寫道:此後朋友中乃至投稿人之創作“請兄會商魯迅、啟明、地山、菊農、劍三、冰心、紹虞諸兄決定後寄申,弟看後如有意見,亦即專函與兄,供諸同志兄審量,決定後再寄與弟”。可見,在沈雁冰先生眼中,年輕的冰心先生在當年已和其他六位大作家一樣,有著舉足輕重的作用,是最可信賴的核心之一。

  第三個“最”:冰心先生是文學研究會成立後三年之內寫作最多的八位大作家之一。以在《小説月報》上發表文字的篇幅多少為依據,這八位是:鄭振鐸、廬隱、朱自清、王統照、沈雁冰、葉聖陶、許地山、冰心。

  第四個“最”:在文學研究會同期的作家中最受評論家注意的,被評論得最多的一位,是冰心先生。從篇幅上看,在兩百頁評論文章中,評論冰心先生作品的文章獨佔八十多頁。在《小説月報》第十三卷一年中,評論冰心先生作品的文章竟多達六篇,居被評論者之首。 第五個“最”:冰心先生是最能體現文學研究會精神的一位偉大作家。所謂“文學研究會精神”可以概括為文學為人生、憂國、憂民、愛國、反對人世間的一切不公。冰心先生的早期作品,她的問題小説,正是圍繞這些而創作的。她的短篇小説《超人》、《斯人獨憔悴》、《悟》不僅成為她自己的代表作,而且也是代表文學研究會創作趨向的精品,風靡一時;以至後人説到文學研究會便會説到冰心,説到她的那幾篇作品。

  以上便是五個“最”。

  如果説,五個“第一”是從縱向的時間先後上突出了冰心先生,那麼,五個“最”便是從橫向的類比上突出了冰心先生。一縱一橫,交叉點上的冰心先生便顯示了她的出類拔萃,成了地道的明星。

  有趣的是,七十年前那股“冰心風”,在六十年後,又刮了一次,這一次也差不多刮了十年,而且,雄風不減當年,甚至更為蒼勁,更為有力。

  寶刀不老的冰心先生,在她八十高齡之後,重新披掛上陣,以她的《空巢》、《萬般皆上品……》、《遠來的和尚》、《落價》、《我請求》、《我感謝》等等作品,又一次震動了文壇,教人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難道歷史又重演了嗎?

  是歷史在那裏轉圈?還是真應了沈雁冰先生那句評論冰心先生的名言:冰心女士“是最最屬於她自己的作家”。

  人們怎麼也想不到,經過了“愛的哲學”,經過了以描寫母愛、童心和大海為主題的《寄小讀者》,經過了轉入以兒童文學為主的創作階段,經過了“反右”和“文革”的沉默,冰心先生又回歸到文學研究會的起始點,站在了“文學為人生、憂國憂民、愛國、反對人世間的一切不公”幾條信條上,寫起了新的“問題小説”,寫起了抨擊時弊的雜文,寫起了説真話的短文,寫起了充滿哲理的散文,寫起了短得不能短毫無雕琢痕跡的美文,成為真知灼見的化身。

  冰心先生再一次成為當代最有影響的作家之一,再一次成為讀者最崇拜最愛戴的作家之一。

  歷史真的在循環。

  歷史真的在一環一環地走向更高級的境界。

  因為她“最最屬於她自己”。

  看看七十年前,看看七十年後,太對了,她就是她,她“最最屬於她自己”。不,不,不,她最最不屬於她自己!

  可以從另一個角度來認定:她最最不屬於她自己,她屬於祖國、屬於人民、屬於兒童、屬於未來!

  任何一位讀過她文章的人,哪怕只讀過幾篇;任何一位和她談過話的人,哪怕只談過幾分鐘,都會被她的心深深感動。

  她的心清澈見底,有如明鏡;

  她的心持重遠慮,絕對坦蕩;

  她的心熾熱正直,毫無顧忌;

  她的心大悲大慈,聖潔可親。

  在夕陽近黃昏的時候,又成了天空中的一顆星星。其實,她,很大很大,很老很老,很亮很亮。

  我們祝願這顆體現文學研究會精神的燦爛的星,永遠永遠發著耀眼的光,和我們的文學一起,勇敢地向前,向前。

  (原載《當代作家評論》1992年第1期)

(編輯:小文來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