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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風骨潘天壽

潘天壽繪畫構圖的特點

央視國際 2004年04月26日 10:42


  繪畫構圖的特點,與取景的方法,角度密切聯絡。在大多數中國畫家的作品中,山水、花鳥基本上是分家的,是獨立的畫種;而在潘天壽的畫上,山水、花鳥往往是融合在一起的,這在他解放後的作品中表現得特別明顯。山水、花鳥畫的融合,是與畫家個人的愛好分不開的。他曾説過:“古人作山水,卻少搭配山花野卉為點綴,蓋因咫尺千里之遠透視,不易配近景之花卉故也。予喜遊山,尤愛看深山絕壑中山花野卉,亂草叢篁,高下欹斜,縱橫歷亂,其姿致之天然得勢,其意趣之清奇純雅,其品質之高華絕俗,非平時想象中得之。故邇年以來,多作近景山水,雜以山水野卉,亂草叢籃,使山水之意境合於個人情趣偏愛也。’他自己還説過,他的作品好像是短篇小説。這話説得很有意思,道出了他的山水、花鳥畫的一個特點。短篇小説沒有眾多的人物和複雜的情節,只能採取白描的手法,抓住少數人物生活中某些典型性最強的行為、語言、場景、關係加以刻畫和描寫。潘天壽的繪畫就有類似的情況,畫家在畫上或者只畫極少的對象,或者是畫對象的一個局部,以少勝多,從局部見全體。《塘棲名種》只畫兩片葉子,三隻枇杷,並不嫌少。《東望長城》一畫,近景只有半個城門,加上遠景的逶迤的山巒和山上隱約可見的女墻和烽火臺,就把萬里長城的雄偉氣魄表現了出來。《靈岩澗一角》(1955年)一畫,很難算得上是山水畫,也很難算得上是花卉畫,但也可説兩者都是,是兩者的結合。此畫兼有山水、花卉畫的意趣,《小龍漱下一角》(1963年)一畫有類似情況。《之江遠眺》(1954年),前景是近看的竹林一角,後景則是山水畫的遠景,前景後景融合無間。給人的印象最強烈的,還是江水。《記寫雁蕩山花》(1962年),《煙帆飛運圖》(1958年),《雨霽》(1962年),《蒼松》(1964年),《長春》(1961年)、《華光旦旦》(1964年)和《記寫百丈岩古松》,都是山水、花鳥相融合的代表作。有的以山水為主,融入花卉,有的以花卉為主,用畫山水之法畫岩山,如《記寫雁法山花》;這種作品,使花卉中見丘壑,在山岩溪谷中有野卉,使山川特別有風貌,在繪畫中獨闢蹊徑,是中國山水、花鳥畫中的一種新的創造。


  新奇,壯闊,是潘天壽繪畫作品構思構圖的主要特點。據吳茀之先生評析,潘畫不論畫幅大小,都從高處、遠處、大處和最新處立意,前面已經提及,潘畫取景的方法和角度就與眾不同。他把現實中別人不太注意的最美的一段截取下來,作為自己的構圖的基礎。再以《小龍湫下一角》為例,一般人畫此景,都是直接畫懸空直下的飛瀑,而潘先生只取湫下一角,通過一個不為人注意的角落,表現自然環境的幽深靜穆,創造出“空山無人,水流花放”的優美、新奇的意境。古畫論有雲:“景愈藏,境界愈大”(明唐志契《繪事微言》)。潘老深諳此理。他在《之江遠眺》中把一叢竹林放在構圖近處,加以具體描繪,而把要表現的主體——之江卻放在遠處,不著一筆,留出空白,由兩岸數抹淡赭來烘托出日光映照的江面。加上江中用濃墨畫成的點點片帆,黑白對比鮮明,增加了之江的壯闊氣氛。

  吳茀之先生還分析到,潘畫的構圖傾向於奇險一路,經常採用“造險”、“破險”的手法。常見潘老首先大膽寫出一塊巨型磐石,使之幾乎填塞了整個畫面,這種構圖使人覺得畫家已入險境,無法收拾,因為這樣大的石頭容易扼塞氣勢。這就是所謂“造險”,亦即畫家給自己出了一個難題。但潘老卻胸有成竹,提筆四顧,臨見妙裁,在某些地方點綴一些山花野草或禽鳥蟲畜,就轉危為安,使畫面上的物象的位置,關係不但平衡,而且獲得與眾不同的新奇意境。《庭院小景》可作為運用“造險”和“破險”手法的實例。畫家先畫一巨石作對稱狀,似乎很板,但在石上畫一立貓,在石隙中點綴一些花草,就化刻板為神奇了。


  對於畫石的平面分割,潘老極為講究,因平面分割是影響畫畫平衡和決定畫面的形式感的基本因素之一。據研究家們分析,平面分割得均勻,各塊面的差距較弱,往往給人以平易,輕鬆的感覺,宜於表現江南景色。千面分割得差距較大,對比較強,則往往給人以強烈、緊張、嚴肅、驚險的感覺。潘畫的平面分割屬於後一類型。如《雄視》(指畫)一畫,有一近似不等邊三角形的巨石倒立在畫幅中間偏右處,佔據了相當大的面積,其餘的物象或空白所佔的面積,都無法與它相比。因此,這一巨石就給人以驚險、強大、威力無比的感覺;加上巨石上巍然屹立兩隻禿鷲,皆向不同方向虎視眈眈,“雄視”這一主題就被極為有力地揭示出來了。而《松鷹》(指畫,1948年)一畫,則是空白在畫幅的地盤上佔優勢,這種平面分割,産生了空曠的感覺,這正是那只美麗銀灰色的雄鷹所需要的自然環境。畫面上構成物象的線條的組合關係,可以説是畫面局部的面積分割,即佈線。佈線的原則對於潘天壽是很明確的:一是要與對象的形體相適應,二是要有疏密聚散,三是要儘量注意不互相平行,即要造成不等邊三角形。這在《雁蕩山花》(1963年)一畫上看得最清楚。那些山花野草的枝葉的穿插,多麼符合實際情況,又多麼符合形式美的規律。

  對畫面四邊,四角的安排,潘天壽也極為講究。畫家選取到畫上的只是景物的一部分,甚至是一小部分,而這一部分又必須讓人聯想到畫外的景物。畫之四邊、四角,與全幅之起承轉合互相關聯,與題款尤互相關聯。因此對於四邊四角的處理,是不能馬虎的。且看《鐵石帆運圖》(1958年),一塊巨石虎踞畫幅左下方,石左有一石路隱約可見。這就與畫外發生了聯絡,一棵古松,主乾先向右傾斜,接著直向上方,雖部分樹枝被折斷、變乾枯,但仍然鬱鬱蒼蒼,包含著無盡的生命力。松石之後仍是大山,中間未加皴,右上角露出天空,就不致使人感到悶塞。新安江被安排在畫幅下部邊緣上,江流由山石後流出,至右下角伸延至畫外。整個透視使觀者如置身於高山之頂,感到江水從遠處而來,又流向另一個遠方。江上片片白帆,造成運物的繁忙氣氛。“無窮煤鐵千山裏,浩蕩煙帆飛運來。”把江山描繪得多麼壯闊!

  楊成寅文

(編輯:徐建委來源:CCTV.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