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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天鵝城堡散記

央視國際 2004年05月19日 17:39


  渴望見到新天鵝堡,就像渴望見到心儀已久的朋友,我在腦海中已經勾勒過無數次它的輪廓,吸引我的不僅是城堡獨具匠心的建築風格,還有在歷史中塵封的,發生在古堡中的淒美故事。對古堡的遐想,終於兌現成了我手中的國際列車票,於是打點行囊,從巴黎出發,獨自一人踏上了尋覓古堡的行程。

  新天鵝堡位於阿爾卑斯山脈的天鵝高地上,是巴伐利亞年輕的國王路德維希二世畢生的傑作,由於古堡耗資巨大,幾乎掏空了國庫,他因此丟了王位,也丟了性命。這是一個籠罩在悲劇氣氛中的古堡,但並不妨礙每年百萬遊客到此探訪,門票豐厚的收入使古堡得以修繕,實際上,歷經十幾年的建造,到路德維希二世神秘死亡時,古堡依舊處於“未完成”狀態。

  十二個小時的車程給了我太多遐想的空間,當車窗外已經能夠看到山頂的皚皚白雪時,我的心跳加快了,因為阿爾卑斯山就在眼前了。在一個叫做富森的德國小鎮下了火車,這個小鎮如同世外桃源,依山傍水,青草悠悠,很多紅色的栗色的小木屋,一簇簇盛開在草地上。我無心觀賞田園景致,又坐了15分鐘的汽車,徑直來到了古堡的山腳下。


  太陽已經下山了,夜幕中的古堡矗立在高高的岩石之上,更顯得落寞。路德維希二世在設計之初,就把他規劃成與周圍天然景觀合而為一的宮殿,自然得就象山間的一塊大石頭。從山腳仰望這塊臥在半山腰的“大石頭”,果然玲瓏得可愛。四月的艷陽天,本應該姹紫嫣紅,可是這裡的春天還沒有醒來,樹木光禿禿的。打了個寒戰,才想起來應該先找個旅館住下。山下有不少的小木屋,燈火通明,我選擇了一個帶漂亮院子的標準德國式小木屋,一進門一股暖意撲面而來,胖胖的德國老太太已經在櫃臺後面衝我微笑了。“説英語嗎?”“不”。“法語呢?”“不”。天哪,沒想到還有一個語言問題。我常常想,遊歷歐洲對於我們中國人,距離不過是穿越家裏的一個省,再加上歐盟區沒有海關,又使用同一種貨幣,讓人根本感覺不到已經到了另一個國家,正是這個原因,我出門的時候疏忽大意,竟然忘了帶證件!

  還好,老太太的女兒出來幫忙了,談好了價格,其實也沒什麼好談的,她説什麼是什麼,德國人辦事一向中規中矩,而且價格也公道,還包早餐,於是就住下了。一個一臉純真的有著金黃色頭髮的大男孩被派出來帶我去房間,我想他肯定也是家庭成員之一。別看小木屋外邊樸素得就象農家的院子,進得門來才發現非常現代,各項設施不遜於星級賓館,一層是餐廳,小木桌,小木椅,墻上裝飾著印象派的畫,走廊地板上鋪著溫暖的羊毛毯。我的房間在三樓,不經意拉開窗簾,讓我大吃一驚的是,古堡就在窗外!

  上好鬧鐘,美美地睡一覺,明天上山去。


  有人説天鵝堡最美的景色是下雪的時候,整個古堡籠罩在一片純凈中,活脫脫一個童話的世界,是傳説中白雪公主居住的地方。也許是冥冥之中有誰在安排,早上起來,真的下雪了!大雪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的,和旅店老闆談起來,她也感到奇怪,明明天氣預報早早地告訴大家,復活節這幾天都是好天氣。我暗自竊喜,儘管能見度很差,有可能看不到遠山,看不到古堡後面的天鵝湖,而且被凍得哆哆嗦嗦的,但是能趕上雪中的古堡,已經很幸運了。


  從山下到新天鵝堡有三個方法,步行,坐小巴或者坐馬車,道路泥濘,這種天氣不適合步行,坐馬車是最有味道的方式。來到馬車站,幾匹高頭大馬一字排開,每輛馬車有兩匹馬,可以坐12個人。不巧遇見一大隊日本旅遊者,幾乎預定了所有的馬車,雪還在下,不知道為什麼有一輛車遲遲不走,德國人,日本人都在嘰裏咕嚕,我也搞不清怎麼回事。看到趕車人的目光轉向我,趕緊走上前,伸出一個指頭,表示我一個人,又不胖,把我塞在哪都行,只要快點出發。德國人眼前一亮,大手一揮,我就榮幸地坐在馬尾巴後面,緊挨著趕車大叔。馬車終於呼哧呼哧地上路了,原來剛才這輛車少一個人,沒湊夠12個人,而其他的日本人都是一大家子在一起,我正好填了個空。其實如果坐上十個胖子足以抵得上12個瘦子的重量了,這麼執著于數字,不怕耽誤生意,也只有德國人幹得出來。

  我們這一車人就在馬蹄的叮噹聲中走進了童話的世界...

  一路上沒有人説話,大家都在靜靜的感受阿爾卑斯山無邊的風雪。儘管我已經想象過無數次古堡的樣子,照片明信片也看過不少,但是一想到古堡就在風雪的盡頭,還是涌起莫名的激動。馬車慢悠悠地走著,車夫時不時地衝它們嘟噥著什麼,訓練有素的馬兒踩著進行曲的鼓點,走在它們熟悉的山路上。有一件事情我怎麼也想不明白,因為馬兒在行進過程中需要“方便”,每到這個時候,車夫好象得了什麼信號,把車停下來,給它們一兩分鐘享受的時間,然後接著往前走。味道可想而知,這個小插曲可苦了坐在馬尾巴後邊的人。

  二十分鐘後,馬車把我們送到終點,我掏出相機,想給馬車留個影,就在我按快門的瞬間,馬兒忽然回過頭來,給了我溫柔一瞥,眼光中充滿了“慈愛”。


  撫摸著古堡灰白色的石墻,我才真實地感到古堡真的就在身邊了。大門入口已經聚集了不少旅遊者,入口處的電子顯示牌顯示著遊人應該入內的時間,入場券已經在山下買好,每個人的票上都打印著入場時間,這時候,嚴格的德國式管理,可以想象,遊人如織的夏季,這種管理的優越性。忽然從南腔北調的各國語言中,聽到了普通話!原來趕上了一撥中國人,覺得分外親切,於是跟在他們後面進了堡。由於近年來中國旅遊者越來越多,古堡在日文之外,又配置了中文解説,我們每人領到了一個耳機,由母語引領參觀,心情格外舒暢。

  新天鵝堡依然處於“未完成”,對遊人開放的也只是很少的一部分。導遊控制著耳機的講解,時間安排很緊湊,沒有留給大家凝思遐想的時間,路德維希二世戲劇性的一生於是被壓縮在不到一個小時的參觀時間內,讓人不禁産生意猶未盡的感覺。但是我們畢竟觸摸到了這位憂鬱的國王最真實的部分。

  處於國家衰落的時代,這位靦腆的王子嚮往回歸自然的生活,在父王的夏宮裏度過了他一生中最快樂的時光。十八歲繼位後,邀請他一生摯愛的音樂家瓦格納和他一起生活,並以瓦格納創作的音樂劇“天鵝騎士”為靈感,開始修建新天鵝堡,以此獻給他熱愛的音樂家。他邀請劇院畫家和舞臺布景設計家,而不是建築師來設計城堡草圖,努力營造夢幻的氛圍。


  房間的壁畫反映了瓦格納戲劇中的場景,氣勢宏大,尤其是國王臥室裏的壁畫,完整地再現了《特裏斯坦與依索爾德》這一偉大歌劇的主題。英俊的特裏斯坦與美麗的依索爾德皇后,誤喝下愛的迷藥為一景;兩人在花園裏幽會為一景;被皇帝撞破為一景;他纏綿病榻最後死去,皇后在他懷裏哀傷而逝又為一景。瓦格納在創作這出歌劇時暫住在友人的家裏,卻愛上了朋友的妻子,便借這個故事和特裏斯坦所唱出的歌詞,表露自己的激情。不知道為什麼路德維希二世選用這組圖畫來裝飾自己的臥室,每日獨自對墻凝思時,會産生怎樣的感想呢?

  路德維希自己的婚姻是一個空白,雖然曾與奧地利女皇的妹妹索菲婭訂婚,在世人看來是令人羨慕的一對金童玉女,但是婚事最終沒有成功,就在婚禮前夕,兩人分手了。也許路德維希不願意受到王室聯姻的束縛,也許他對瓦格納懷著畸形的戀情,接二連三的不如意使他只想逃回山林,逃回他所構建的童話世界中去。

  在這個世界中,他擁有深藍色的窗簾金色的刺繡;他有堪比凡爾賽宮的精美大木床,這是十四位工匠花費數年雕刻完成的傑作;他有美輪美奐的人造鐘乳石洞穴,如果沒有親眼所見,很難想象,把一大間屋子裝飾成鐘乳石洞,洞內瀑布流水,並用當時最先進的手段進行照明。這種大膽的設計恐怕絕無僅有,你能想象法國的凡爾賽宮,或者中國的故宮,有一間屋子裝飾成天然的洞穴嗎?他還有裝飾在城堡中隨處可見的天鵝,燈飾,帷帳,就連盥洗用的自來水龍頭,也是天鵝形狀,天鵝是他最愛的動物。這個設計精巧的“水龍頭’就在他的臥室裏,其實就是一隻雕刻精美的銀質天鵝,水龍頭下面是銀質的水盆,鑲嵌在名貴的木頭桌子裏,看起來很象現代盥洗室裏的洗手池。只要按動桌子下面的按鈕,天鵝的嘴裏就會流出清澈的山泉水,然後輕輕地傾斜一下盆邊,用過的廢水就會自動流入到城堡污水處理系統中,每個細節都凝聚著獨特精巧的設計。

  因為花費了太多的國庫銀兩,路德維希二世遭到內閣長老和人民的強烈反對,被認為不適宜繼續統治,被迫離開他心愛的城堡。臨走的時候,他對僕人説,“好好為我照顧這些房間,不要讓它們被好奇的參觀者弄臟了,我在這裡花費了一生中最嚴峻的時光,我不會再回到這裡了!”這是個不祥的預兆,幾天后,他被人發現死在古堡後面的湖邊,死因至今仍是一個謎。

  路德維希二世在他用一生心血建造起來的城堡中,不過生活了很短的時間,有人説只有幾個星期。他怎麼能夠想到,自己的城堡現在已經成為德國最負盛名的旅遊景點之一,一年四季遊客不斷。在這個城堡裏,在阿爾卑斯的山林間,有著當年那個國王所嚮往的童話世界,還有他一生追求卻從未得到的心靈的自由。

  文/俞文虹

(編輯:王萍來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