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端訪問]專訪牛津大學校長柯林 盧卡斯
作為著名高等學府和世界重要學術機構,牛津大學與中國的知名大學長期以來都保持著密切的合作關係。然而,近兩年牛津大學表現出了對中國學生不同以往的關注與熱情。2003年2月和2004年3月,牛津大學兩次派出豪華教授訪問團直接來中國進行了錄取工作,每個報考的學生都可以與相關專業的教授進行一對一的交流,而這種方式是史無前例的。與此同時,從2002年5月到2003年7月期間,就有包括耶魯大學、莫斯科大學、劍橋大學、哈佛大學等多所世界著名大學的校長來京進行了訪問,顯然,中國已經在不知不覺中成為了世界知名大學關注的焦點。
水:上一次,當我在北大採訪您的時候,北京大學授予您榮譽博士的稱號,這是您第三次來到北京?最近我聽説很多大學包括牛津大學,多次派出很多人員,像您這樣的訪問團,來中國招收學生,似乎越來越多的學校開始關注中國的生源,這説明什麼呢?是説中國學生變得越來越聰明了,還是出於要獲取更多優秀的學生的競爭?
盧:我認為這中間有許多因素,其中一點就是我們越來越意識到中國的一流學生非常得優秀,我們招收中國學生的歷史很長,在上世紀五六十年代,牛津就有中國學生,更早的時候二三十年代也有,你也許會把這個稱之為競爭,我承認這是一種競爭,但是美國如果缺少了來自各地的優秀學生,也不會這麼發達。
水:但是我注意到很多談論為什麼與英國的大學相比,中國學生更願意選擇美國的大學,我想問的是,在您眼中,美國的大學和英國的大學相比,雙方的優勢和劣勢各是什麼?
盧:我認為美國的一些一流高校在某些方面做的確實非常出色,這點毫無疑問,我曾經在美國芝加哥大學當了好幾年的教授,我認為能畢業于芝加哥大學是人生一段非凡的經歷,我也相信許多美國大學也在招收中國學生,但是我認為牛津大學向學生提供的教育環境不會比美國的大學差,我認為牛津的長處在於他給予學生全情的關注,來這裡攻讀碩士學位的學生從教授那裏得到的關注會比從美國學校教授那裏得到的關注多得多,授課團體較小,整個教育氛圍是有激勵機制的,我個人的經驗告訴我,美國高校的學生我們的學生相對起來心情比較孤獨,因為我們的教育方式是有幫助性,協助性的,更人文更人性的。
水:中國的教育面臨著為整個國家的發展,大學,像北京大學,已經開始變革,以適應時代的變化,您覺得大學,包括中國的大學,應當怎麼處理這種舊有傳統和新時代的關係,應當如何面對?
盧:一所大學的目標就是創造高質量的科研和教育環境,激發人們的創造性,它必須適應時代環境。我認為不能簡單地説任何古老的東西都是錯誤的東西,有些方面必須進行改變,因為它對我們現在面臨的環境沒有幫助,但是還有一些東西是需要我們堅持下來的,所以我認為任何事情應該以一條標準來衡量,那就是它是否能也利於培養出高質量的人才,如果能,就保留下來,如果不能,就把它改掉。
隨著全球化對教育産業的侵入,中國也開始進行教育體制的全面改革,北京大學一馬當先,率先舉措,然而這卻引出了轟轟烈烈的大爭論,甚至出現了改革與不改這兩種截然不同觀點的對立。社會為什麼需要大學,大學要教員幹什麼,什麼樣的制度才能保證大學理念的實現,這些都成了中國大學乃至世界各國大學應該思考的問題。
水:在您上次來中國的一次演講中,您曾經説對於一個上過大學的人而言,最好是你得到了真理,思考問題的方式有了很大的進步,如果沒有得到這些,那麼上大學的幾乎沒有什麼收穫,能詳細解釋一下嗎?
盧:我的意思是説作為學生,意味著要學習獲取新的知識,學會領會很難領會的事物,使你的大腦進行更負責而縝密的思考活動,學會在各種選擇面前做出抉擇,並將其轉化為行動,我認為這些能力將有助於你的人生,使你成為一個有用的人。所以如果你還沒有學會這些,我認為這是生命的一種浪費。這就是大學對學生的作用。
水:像您在採訪一開始所説的,大學是一個讓思想自由的地方。您有些的演講以21世紀的大學這樣非常宏大的話題的作為題目,在您的心中,在新世紀中,大學面臨的挑戰和應當扮演的角色是怎樣的?
盧:這個問題很難回答,您認為未來是什麼樣子很難預料,因為我們生活的這個世界在很快地發生著變化,知識體系和經濟體系也在發生變化,新思維、新的行為方式、新技術使我們要採取從未採取過的應對方式,要求我們不斷地變化,20年前所有的大學看上去沒什麼區別,他們所從事的工作差不多,教授和學生的年齡也相近,大都是18、19歲,但是現在大學裏學生的構成非常不一樣,也承擔了不同的職責,所以我認為一所大學下一步該做些什麼,完全取決於它是怎樣類型的一所大學,像牛津、北大、清華這樣以研究為主的院校,他們所面臨的主要挑戰是如何機智靈活地去適應時代的變化,能夠看清在未來的世界裏真正有價值從事的事業是什麼,這就意味著這些院校必須進行改革,改變他們對院校教職員工這一概念的理解,改變對學生的教育方式,必須清晰地認識每一所學校所要承擔的研究任務是什麼,我們是面臨挑戰的學校,必將發生改變。
水:你認為像牛津或中國的大學的機制變化得有多靈活?你認為他們變化的速度夠快嗎?他們的機制夠靈活嗎?
盧:我認為他們的變化都很快,在過去六年裏牛津發生了許多變化,牛津在結構組織、科學研究、學科研究方面都發生了很大變化,同時在中國高校裏發生的變化也非常大,中國高校在管理機制、教師的組織形式、學生的教育方式和新學科的開發,對一流學校的投資等方面都發生巨大的變化。但是我們是否已經有了靈活的機制來順應變化呢?我是一名歷史學專家,所以我能説的就是歷史會見證一切。
水:很好,很高興和您交談,非常感謝您。
責編:劉雅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