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火照亮的夜空

　　炮火照亮的夜空

　　■晉  蒙  王政傑

　　插圖：唐建平

　　晚霞映照在戈壁，風沙漸漸襲來。指揮車內，鍵盤敲擊聲和口令聲組成忙碌的交響樂，揭開夜間實彈射擊的序幕。夜色掩映下，陣地上的火炮宛如潛行的猛獸，在不經意間穿過縱橫的溝壑，迎著風沙，撲向目標。

　　一

　　山坡上，偽裝網下隱藏著偵察班搭建的簡易觀察所。偵察兵趙軍鵬神色凝重。一望無際的黑夜，讓他有些出神。這是他第一次參加野外夜間實彈射擊。趙軍鵬從挎包中一件件取出器材，並按照平時訓練的要求依次擺放到位，不敢有絲毫馬虎。去年入伍的他，憑藉一股鑽勁，半年時間就將專業技能練得有模有樣。但真正面對實彈射擊訓練時，趙軍鵬依舊感到心跳加速，精神緊張。班長蔡勇告訴他，第一次實彈訓練都緊張，況且這邊海拔較高，心跳速度本身就會快一些。

　　“這裡可以直視落彈區，儀器架在這裡。”蔡勇招呼著趙軍鵬，他們迅速將器材架設完畢。

　　對於偵察兵來説，利用方向盤在夜間捕捉炸點是極具挑戰性的，這也曾是趙軍鵬的業務短板。

　　日常的夜間訓練中，蔡勇會讓戰友在數公里外用手電筒照射出短暫的亮光來模擬炸點，以此訓練捕捉炸點的技巧。幾個月前，第一次參加考核的趙軍鵬提前作了大量準備，卻還是找不到方向。趙軍鵬剛轉動方向盤，燈光就消失了，連續多次都沒能捕捉到“炸點”的位置。看著考核成績單上一個個不及格的標記，趙軍鵬忍不住嘆氣。

　　休息時，蔡勇把趙軍鵬拉到方向盤旁，再一次給他示範。“先預瞄，在視野中鎖定後要在腦海中記下位置，手到儀器到……”蔡勇邊示範邊講解，趙軍鵬在一遍遍練習中逐漸掌握了關鍵。他開始渴望不久後的實彈射擊訓練。

　　“兩發急速射，放！”觀察所內，電台中突然傳來射擊口令。緊張的氛圍瀰漫開來，夜間實彈射擊開始了，第一輪炮彈即將落下。趙軍鵬緊盯著目標區域，生怕錯過捕捉炸點的時機。

　　炮火照亮夜空，目標區域傳來巨響。趙軍鵬從未如此近距離感受過炮彈爆炸。平時訓練的手電筒亮光可以模擬炸點的火光，卻無法模擬真實爆炸的震撼。當他想起轉動方向盤時，第一發炮彈的火光已經消失。第二發炮彈緊接著落下。在這短短幾秒鐘內，蔡勇已經結合側方觀察所上報的數據對炸點坐標進行計算，並完成上報。

　　“別慌，按照平時訓練的操作來。”蔡勇鼓勵趙軍鵬，讓他靜下心來操作儀器。趙軍鵬不再遲疑，他推算出了炮彈的大致落點，手眼聯動，快速轉動方向盤。當火光再次在視野中亮起時，趙軍鵬將“十”字中心對準火光，準確報出了數值。蔡勇記下數據，向趙軍鵬投去鼓勵的目光。

　　一發發炮彈從頭頂呼嘯而過，爆炸的火光準確出現在趙軍鵬瞄準鏡的“十”字中心。他的心中仿佛燃起一團火焰，越燒越旺。

　　二

　　炮陣地後方的溝壑裏，一輛指揮車在偽裝網下隱蔽著。操作員王煒和秦其林正緊張處理著從觀察所接收到的炸點信息。

　　車內的電子屏幕閃爍著熒光。兩人坐在指揮席前，眼睛緊盯屏幕，雙手不停敲擊著鍵盤。秦其林不久前剛剛晉陞為軍士。剛來到炮營時，他夢想成為一名炮手，在陣地上打出震懾敵人的巨響。沒想到，他被選進了偵察專業，成了一名指揮車操作員。

　　第一次進行專業訓練時，秦其林終於見到了威風凜凜的火炮，可惜自己並不是炮手。面前的計算機和電臺，讓秦其林心中泛起一絲失落。到了實裝操作環節，大大小小的儀器不斷發出響聲，屏幕上數據堆積得越來越多，他感到手足無措。

　　秦其林慚愧地對班長王煒説：“對不起，班長，我可能不適合偵察專業。”

　　王煒沒有嘲笑他，又給秦其林細細講解了一番，然後語重心長地説：“既然當了偵察兵，就要擔負起偵察兵的責任。只有你給出的數據精確，火炮才能精準命中目標，你就是火炮的‘眼睛’呀。”

　　每個戰位都有自己的責任，只有每個人都肩負起自己的責任，火炮才能發揮作用。

　　在接下來的日子裏，秦其林在王煒的指導下，全身心投入偵察專業訓練。從計算射擊諸元、計算機標圖，到構建網絡通信，凡是相關的專業技能，秦其林都細心鑽研。

　　秦其林晉陞為軍士時，身邊的戰友都説他是偵察專業的好苗子。

　　如今的秦其林，已經能和王煒默契配合完成任務了。

　　“第一發炮彈偏離目標。”王煒指出觀察所上報的信息，秦其林立刻開始計算。他將觀察所傳回的炸點數據匯總，然後與王煒一起進行最後的解算。

　　“更新諸元……”王煒這邊剛計算完畢，秦其林也緊跟著得出了結果。兩人迅速核對後，秦其林立即向炮連指揮車下發了新的射擊諸元，新一輪的火力打擊很快展開。

　　“炮彈命中目標中心。”當電臺裏傳來這一消息時，秦其林在王煒臉上看到了偵察兵特有的驕傲，而他自己，同樣被這份成就感深深包圍。

　　三

　　戈壁的深夜，寒意逼人。連長劉曉宇通過電臺提醒各點位的偵察兵，在完成任務的同時也要注意防寒保暖。一連剛剛完成了射擊任務，趁著二連進入射擊陣地的間隙，偵察兵們迎來短暫的休整時間。

　　山坡上，點點燈光與夜空中的星星交相輝映。這靜謐而深邃的夜景令連長劉曉宇回想起去年實彈射擊的場景。由於偵察兵上報的炸點信息有偏差，下發給炮連的射擊諸元不夠準確，導致炮連的整體成績不理想。劉曉宇在那次駐訓返營後深感自責，也下定決心不能讓這類意外再次發生。

　　經過一次次復盤，劉曉宇決定首先從增加偵察專業訓練難度入手，將優秀標準作為目標，並用各類特情來鍛鍊偵察兵的心理素質。

　　不久前的一場偵察比武中，面對沙塵暴天氣，蔡勇和趙軍鵬背負著沉重的偵察器材，在山谷間穿梭、潛行。雖然在陌生地域，但他們總覺得這些場景好像在訓練中經歷過。當他們到達終點，向劉曉宇伸出大拇指時，劉曉宇便知道他們為即將到來的野外夜間實彈射擊做好了準備。

　　休整時間結束，二連的火炮已經完成了射擊準備。偵察兵們紛紛回到自己的戰位，電臺裏各種口令此起彼伏。

　　“放！”隨著指揮員一聲令下，火炮隨即發射。陣地上炮聲轟鳴，炮彈帶著火焰出膛，直奔目標。

　　隨著最後一發炮彈精確命中目標，整個陣地被勝利的喜悅籠罩。

　　偵察兵雖然不能扣動擊發器，但他們的精準測量和計算卻是火炮成功打擊的關鍵。每一次射擊，都是對偵察兵專業技能和團隊協作能力的核驗。在這片戈壁的星空下，他們奮鬥的腳步不斷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