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閱讀:初雪落哨所,一同品讀來自風雪前沿的故事
編者按
又是一年初冬,雪落邊關,天地為紙,時光作筆。
當第一片雪花飄落在喀喇崑崙之巔、長白林海之隙,抑或是藏地山谷之間、青藏高原之隅,隨雪花落下的,遠不止一片潔白。初雪飄落哨所時,讓我們一起去探尋一片片雪花在一座座遙遠哨卡所承載的“重量”。
雪,是一把時間的刻刀。在冰封哨所,雪為老兵10多載的守哨青春刻下年輪,也為新兵標定守望的起點。年復一年,雪線升降,界碑無言,唯有一代代戍邊人的足印在雪野重疊、延伸,將青春融入祖國山河。
雪,像一座成長的熔爐。新兵第一次巡哨,風雪路上,他踩進雪溝,危急時刻被有力的臂膀拽起;第一次學着包餃子,面皮從笨拙到圓潤,笑容也從心底綻放。邊防線上的每個“第一次”,都在寒風中淬火,將青春的坯料,鍛打成山川的脊梁。
雪,是一封無言的家書。雪從故鄉的方向飄來,落在戰士的肩頭,仿佛一聲遙遠的叮嚀。戰士們將對父母妻兒的牽掛,默默寫成雪地上的詩行、爐火旁的凝望,再將對家國深沉的愛,以界碑為信箋,以青春為郵程,投遞給無垠的守哨歲月。
雪,更象徵着一種精神。雪花飄落,天地靜默,邊防軍人的堅守如這片皚皚雪原亙古不變。風雪覆蓋一切,卻擋不住哨所窗口的燈光;風雪凜冽嚴寒,卻熄不滅胸膛裏那團為祖國燃燒的火。
雪落一年又一年,忠誠始終滾燙。今天,讓我們走進祖國西陲、北疆、東北的幾個哨所,品讀這些來自風雪前沿的故事,聆聽雪粒敲打窗欞的聲響,那是自然之音,更是無數平凡身軀為祖國站崗時,堅定而熾熱的心跳。

堅守山巔。

踏雪巡邊。
坐標雪山寒哨
戍守在雪海深處
■吳學文 解放軍報特約記者 陳武斌
立冬過後是小雪,時光的鐘錶為雪域高原“擰緊了發條”。第一場雪,如約叩響西藏軍區某邊防團4772哨所的大門。
雪花飄舞,鉛雲低垂。這一天清晨,氣溫計的紅針指向零下10攝氏度的刻度。4772,這座以海拔命名的冰封哨所,在風的嘶吼和雪的洗禮中,如一枚揳入雪海的螺絲釘,雖渺小卻穩固。
宿舍的玻璃窗上起了白霧。窗邊,兩張面孔同時凝望著窗外的雪,思緒卻飛向不同的時光隧道。
上等兵陳傑浩貼近窗戶,鼻尖在玻璃上印出一個小小的“圓”。這個來自廣東的小夥,在生命的前22年,還沒親身感受過雪。此刻,窗外飄落的雪花,真實得讓他心跳加速。“秦班長—”他激動地望向身旁的老班長,“這雪,真能堆雪人嗎?”
一級上士秦輝沒有立刻回答,一旁的爐火照在他棱角分明的臉上。守哨10多年,秦輝迎接過一場又一場哨所的初雪。從雪落時的興奮,到雪霽時的出征,那些與風雪為伴的日子,他在哨位上堅守、在巡邏路上跋涉,逐漸成長為哨所兵齡最長的老兵。
這場雪,在秦輝軍旅生涯的刻度尺上,即將畫下一個句點。再過不久,他將告別這片早已在心中視為家鄉的雪域。此刻窗外的白色,在他眼中不只是風景,更是一本被無數次翻閱的、厚重的回憶錄。
“雪是有記憶的。”秦輝沙啞的嗓音,像被風沙和歲月打磨過,“這裡的雪,認得每一位老兵;老兵,記得風雪中的每一處路標。”他將目光投向遠方,那裏有更加凜冽的風雪。
那年也是這麼大的雪,刮白毛風,天地一片銀白色。巡邏隊迷失了方向,“凍僵”的指南針一圈圈地打轉。當年的李哨長帶隊在前方跋涉,危急關頭,秦輝識別出那塊“歪脖子牛頭石”的輪廓。他們在齊腰深雪中,幾乎是手腳並用地“爬”向一個坐標——那方已成為雪塑的界碑。
回到哨所,秦輝半邊臉腫起來,腳趾凍得失去知覺。那場雪,在他心中留下深刻的烙印:邊關的風,高原的雪,對戰士而言,不是詩情畫意的風景,而是磨礪意志的“戰場”。
臨近中午,哨所廚房傳來的切菜聲,像輕快的鼓點。副班長齊貞明的喊聲隨之響起:“下午巡邏回來加餐,咱們先把餃子包出來!”氣氛活躍起來,牛肉混合酸菜的獨特香味在空氣中瀰漫。
陳傑浩興致勃勃地學搟皮,卻怎麼也搟不好。秦輝默默接過面皮,手腕輕轉,捍麵杖下飛出一張張圓潤的餃子皮。他雙手一掐一捏,飽滿的“元寶”列隊而立。“班長手真巧!”讚嘆聲中,這對“師徒”就像家人一樣,在廚房中悄然交接着技藝。
午後雪暫歇,巡邏隊出征。通往界碑的路,官兵必須用雙腳去丈量。一根登山繩,將幾名戰士連成雪原上移動的“界碑”。秦輝走在前面,眼前已經沒有了路,憑藉記憶中的方向感,他準確辨別出每一處“路標”、感受到每一道陡坡的變化。
在隊伍後方,齊貞明的每一步都踩得很實。雪沒過小腿,風如刀割面,他用力推着前方的戰友。在哨所,老兵們都有個信念:“不讓任何一個戰友掉隊。”
回程時太陽露臉,雪地反射光吞噬了天地界限。突然一聲驚呼——陳傑浩一腳踏空,墜入被厚雪掩蓋的溝壑。幾乎是本能,隊伍前後同時傳來炸雷般的吼聲:“別動!”
腰間繩索瞬間繃直!幾雙大手鉗住陳傑浩身上的背帶,一股力量將他猛地拽回來。陳傑浩跌坐在雪地上,劇烈喘息。秦輝用力拍打他身上的雪,大聲道:“看著我的腳印,一步也不能錯!”
那一刻,陳傑浩忽然懂了。那根繩索,帶來勒進肉裏的疼痛,連接的是戰友,更是生命的託付。風雪教給他的第一課,不是浪漫,是責任的重量。
傍晚時分,一行人回到哨所。齊貞明喝了幾口熱水,搓着通紅的雙手進了廚房。秦輝也來幫忙,把盛滿餃子的碗遞到每個戰友手中:“甭管外面有多冷,咱們的心裏,都是滾燙的!”這頓熱騰騰的餃子,將戰士們的心緊緊攏在一起。
晚飯後又下起了雪,大學生士兵陳超來到執勤哨前。他俯身以指為筆,在潔白的雪地上,寫下一句詩行:“君看邊關韆鞦雪,亦是春風化雨心。”字跡很快被落雪覆蓋,但總有什麼,已播種在他的心田。
夜深了,哨所的燈光,是雪海深處不滅的星辰。秦輝在日記上寫道:“今晨,初雪。”陳傑浩在給家人的信中寫道:“爸媽,今天我見到了真正的雪,也明白了什麼是‘腳下的信念’、什麼是‘肩頭的使命’。”
窗外,寒風卷着雪花,天地間一片蒼茫。時間,以雪為刀,在雪山上刻下溝壑,也在士兵的眉宇間刻下風霜。在這片冰雪覆蓋的土地,一代代戍邊人用青春與熱血,將自己站成了另一座界碑——一座以生命為基座、以忠誠為刻度,指向使命與初心的無形之碑。
坐標騎兵哨所
冰雪鋪就成長路
■徐星星 王 靜
第一場雪,是天地寫給哨所新兵的一堂課。它不講柔情,更顯風骨;不訴別離,見證傳承。在海拔4700米的火箭軍某部騎兵哨所,一位班長、一個新兵、一群“無言戰友”,在風雪中共同書寫着一張關於成長的答卷。
立冬這天,天未亮透,哨所第44任班長、二級上士曾祥鵬已立在灶前。鍋裏的餃子翻滾着,白霧模糊了冰窗。此時,新兵田西陽也隨着軍號聲起床,這是他在高原迎來的第一個冬天。離家時母親“立冬得端餃子碗”的念叨,竟翻越千山萬水在此刻有了“迴響”。
馬廄裏,軍馬噴着白霧。曾祥鵬一邊添上加了豆餅玉米的“節日加餐”,一邊對田西陽説:“在山上,戰馬就是我們親密的戰友。路,是它們一步步踩出來的。它們與我們生死與共,我們也要對它們關愛有加。”
莽莽崑崙,冰河還未上凍。兩人兩馬,迎着朝陽默默前行。
中途休整,兩人在背風處坐下吃早飯。打開保溫飯盒,羊肉餡的餃子香氣撲鼻而來。“巡邏路上的餃子,味道不一樣!”田西陽輕輕咬了一口——這味道瞬間擊中了他,像極了離家前夜母親親手包的餃子滋味。
“10年前,我的老班長也是這麼帶着我,在執勤路上吃了第一口立冬餃子。”曾祥鵬望著遠山,“那時餡兒是罐頭肉拌幹菜,但初次上哨的自豪與激動永遠烙在了心上。”他頓了頓,鄭重地説:“老班長説,在哨所經過一個冬天,才算在雪山紮下了根。今天的立冬餃子,你得多吃幾個。”
曾祥鵬的手下意識地摸了摸上衣口袋——貼着心臟的地方,他珍藏着一張女兒的照片。入伍多年,他只陪女兒在家過了一個春節。小傢伙有個心願,就是和爸爸一起過除夕包餃子,在哨所每次吃餃子,曾祥鵬都會特別想家、想女兒。
就在前一天晚上,連隊上送物資時,給田西陽送來一份驚喜——那是一封母親寄來的家書。田西陽小心翼翼地拆開信,母親的筆跡躍然眼前,她絮叨着家常,最後寫道:“下雪的時候,記得吃餃子。”
字句平常,田西陽的視線卻模糊了。他把信紙小心折好,貼身收起。此時此刻巡守在邊防線上,他想起母親信中的話語,寒風似乎不再那麼刺骨,胸口那塊地方涌動着暖流。這頓風雪路上的餃子,就着家書的溫度下咽,仿佛完成了一場跨越千里的團圓。
巡邏路在眼前延伸——海拔4700米的雪坡上,有一條幾十厘米寬、由官兵和軍馬踏出的小道。田西陽跟在班長身後,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腳下每一步的艱險、每一次奮力向上的重量。
中午時分,他們攀上峰頂。曾祥鵬舉起望遠鏡,目光如鷹隼掠過每一道山脊。10多年堅守蒼茫高原,眼前的每一道褶皺都已刻進他的生命。田西陽也學着老班長的樣子,努力背記着一路上的地標地物。
歸途,兩人路過一片紅柳林。枝條在寒風中光禿挺立,暗紅如鐵。兩人下馬,曾祥鵬又拿出一個飯盒,鄭重放在一棵紅柳下。“曹哨長,立冬了,餃子給您帶來了。”
寒風嗚咽,田西陽肅立。長眠在這裡的英雄以及他的故事,他早就聽曾祥鵬多次説起。幾十年前,時任曹哨長從遠方運來樹苗,帶領戰友在這片不毛之地播種希望。後來,已是營副教導員的他卻累倒在了崗位上。按照他的遺願,官兵將他的骨灰撒在這片紅柳林旁。
從此每次路過,大家都會下馬,向這位長眠於此的老哨長致敬,向這片象徵堅韌與信仰的紅柳林致敬。這裡,也是新兵參加巡邏時的“第一課”。
“看這些紅柳,”曾祥鵬輕聲道,“四月發芽,冬天蓄力。人,也一樣。”
回到哨所時,天色已暗。哨所裏燈火通明,“我無名國有名,以無名鑄威名……”不知是誰輕輕哼起一首軍歌,帶動大家一起唱起來。歌聲越來越響亮,蓋過了窗外呼呼的風聲,溫暖了冰雪覆蓋的哨所。
歌聲中,田西陽望著曾祥鵬在燈光下愈發剛毅的側臉,又摸了摸胸前那封家書。他忽然明白了:第一次雪中巡邏,第一口風雪餃子,第一封飛雪家書,第一次紅柳前的凝望……所有這些“第一次”,如同風雪鍛造的錘與砧,正將他青春的坯料鍛打成型。
這一刻,站在曾祥鵬曾經站過的位置,田西陽也學着老班長的樣子,將思念壓進心底,將忠誠扛在肩上。風雪依舊,傳承無聲。在這座騎兵哨所,一代騎兵新鋒,於風雪淬礪中悄然成長。
坐標林海哨所
思念飄進風雪中
■李 凱 蔣德紅
邊關的雪,落在肩頭是責任,飄向遠方是思念。
進入11月,長白山的雪,一下起來便仿佛沒有盡頭。風裹着雪粒子撞擊着哨樓的窗欞,北部戰區陸軍某旅軍士鄒越站在哨位,指尖拂過窗臺上被風霜啃噬的淺痕——那是歲月的印記,也像思念刻下的紋路。
這位老兵望向地圖上那個用紅筆標注的小點:“維東哨所。”那紅點嵌在遼闊疆域裏,微小卻堅定,如同戍邊人的心:裝得下萬里河山,也盛滿了對遠方親人的牽掛。
“以前哪有現在的條件?”一級上士趙岩總喜歡和新兵念叨。
他記得剛到哨所那年,大雪封山。排長帶人駕雪橇衝進風雪中,運回的蔬菜瓜果凍成了“冰疙瘩”。“那蘋果硬得砸地一個坑。”他笑着説,“就算啃着冰碴子,心裏也是甜的。”那甜,是官兵之間共渡難關的戰友情深,也是苦中作樂的豁達與樂觀。
那年冬天格外冷,雪提前封門,寒風灌進屋裏,爐火一滅,被窩便成了冰窖。夜深人靜時,炊事員張磊掄起斧頭,在雪地裏劈柴。“躺着也是冷。”他呼着白氣説,“把炕燒燙些,大夥兒都能暖和點。”斧聲回蕩在雪夜,爐火的光透過窗,把忙碌的身影映在雪地上。那團火,暖了寒夜,也定了人心。
後來哨所條件改善,接通國家電網,安裝了電鍋爐。一位老兵再回哨所,看到哨所今日變化,眼眶微微發紅。他跟着隊伍巡邏,在界碑前對年輕戰士説:“辛苦你們了,祖國記得你們。”
對戰士來説,祖國就是身後的萬家燈火,堅守是為了遠方思念的親人。
新兵周泳旭在哨所總想家,他請教一位排長:“怎麼才能不想家?”那位排長默默地展開地圖,指尖劃過邊境線,落在最近的村落標識上:“以前只知道哨所偏遠,如今守在這裡才知道,這裡在地圖上幾乎找不到。咱們在這裡站崗,守的是祖國這個‘大家’。”周泳旭點點頭,他漸漸懂得,這就是軍人的奉獻與擔當。
哨所通5G信號後的第一年除夕,視頻接通的那一刻,寂靜的哨樓被千里外的溫情填滿。周泳旭的媽媽在鏡頭那端與他共同舉杯:“兒子,我們等着你回來與我們共過團圓年。”周泳旭的眼淚涌出來,他用袖子抹去淚水。
那一刻,所有人都懂了:他們守護的,不僅是冰冷的界碑。他們守護的,是屏幕那端的年夜飯,是孩子睡前的呢喃,是萬家燈火裏平凡而珍貴的團圓。
邊關的雪,洋洋灑灑;哨樓的燈,永遠亮着。登山的游人,向風雪中的哨兵投來敬佩的目光。他們不語,只是挺了挺胸膛,身後的長白山更加巍峨。
哨所落雪,戰士是否也想家?
答案,就在每一片雪花裏——它們仿佛從戰士的故鄉飄來,輕輕落在他們的肩頭。戰士們用青春接住片片晶瑩,將它們化作滾燙的誓言,再以忠誠為墨,寫給摯愛的家國。

西藏軍區某哨所官兵在觀察哨執勤。

新疆軍區某部一名戰士寫筆記。

駐守長白山某哨所老兵教新兵包餃子。

火箭軍某部騎兵哨所戰士牽馬回營。

風雪途中,巡邏隊偶遇“雪山精靈”。
戍邊人講自己的故事
雪落無聲
■新疆軍區某部二級上士 陳 聰
當第一片雪花貼上哨所的窗戶,新兵樊祖旭像所有第一次見到高原雪的人一樣,眼中盛滿了驚嘆。我的目光,卻落在了宿舍抽屜中那摞越來越厚的信箋上。
“班長,看什麼呢?”他問。我笑了笑,抽出最上面一封。信紙已經泛黃,邊緣被摩挲得起了毛邊——那是多年前,我的班長在退伍前夕,在同樣的初雪天寫給我的。
“明日離山,再無風雪撲面。你替我繼續堅守,成為山的一部分。”那晚的雪下得很大,老班長在昏黃的燈光下,一字一句地寫。他説,在高原雪是“封條”,也是“郵戳”——封存了青春年華,卻能把深沉思念寄往遠方。
“以後想家了,就寫信。寄不出去,就念給雪聽。”第二天,送老兵的車消失在雪後初晴的路盡頭。自那以後,我聽從老班長的叮囑開始寫信。
第一封是寫給父母的。趴在書桌上,我寫道:“我在高原挺好的,這裡雪景很美。”我沒敢寫下更多:狂風曾把帳篷連根拔起,一次巡邏路上險些墜入冰縫……戍邊的艱難,都化作了信紙上一滴不經意暈開的墨跡,像雪化在掌心。
如今,在我的帶動下,冬天下雪的日子,寫信成了哨所的一道風景。新兵想家時,他們鋪開信紙,只為告訴家人,他們在守護什麼。一名戰友寫給新婚妻子:“這裡的星空比家鄉亮,因為離天更近。”還有一位老兵寫給年幼的兒子:“你學會走路時,爸爸正走在邊境線上。”
我們把寫好的信鄭重收好,等待補給車上哨。儘管現在手機通信非常便捷,一鍵就可以聯通家人,儘管這裡有時大雪一下就是十幾天,信要攢十幾天。可寫信的那種儀式感無法替代,而等待本身就是一種沉澱。
去年冬天第一場雪時,樊祖旭收到一封家書。他躲在鍋爐房後面,借着熱氣讀,讀着讀着肩膀開始顫抖。我路過,拍拍他的肩膀。他紅着眼睛説:“我媽説,等我回去要做一大桌菜。”
巡邏路上,風雪會“説話”。踩過齊膝的深雪,每一步都沉重而清晰。我告訴樊祖旭,看雪不是看風景,是“讀懂”大地——大風吹出的雪脊是怎樣的走向,哪個坡面容易發生雪崩,哪片平坦大路之下可能藏着冰河。
當年我第一次巡邏,我的班長就曾在暴風雪中教我辨識方向的技能。他把所有的經驗,連同他對這座山的眷戀,都“寫”進了我的記憶。如今,我要把這些技術,一起傳給新戰友。
一次遭遇暴風雪,大家躲在山洞裏。一位排長從懷裏掏出一封信讀給我們聽——那是未婚妻寫給他的一首詩。那些溫暖的句子,像一團火在黑暗裏燃燒。
那一刻我忽然明白:我們在此守護的,不只是物理的邊界,更是情感的邊疆。每一封無法及時寄達的信,每一句飄散在風中的思念,都是這條防線上最柔軟也最堅韌的部分。
(嚴壯、胡洪章整理)
圖片由陳武斌、劉 鵬、高 航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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