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洪雷，讓男人流淚

　　 電視劇《士兵突擊》剛剛在地方檯上映就引起了轟動，與其他電視劇不同，這部戲不僅讓大媽大嬸迷得死去活來，還讓對電視劇嗤之以鼻的大男人們在網絡上紛紛爆料：“看《士兵突擊》，我從頭哭到底，我一個大男人容易嗎？”“戲中沒有一個女演員，純粹是那些男演員的功力讓我感動。”“看了這部戲我真想明天就去當兵。《士兵突擊》是我們自己的東西，自己的文化更容易被中國人接受”……

  　一部“純爺們”的電視劇，沒有一點愛情的調味和悲情的渲染，卻如此打動人心，它的魅力何在？

  　寫給沒有話語權的人們

  　來到該劇導演康洪雷的公司，等待間，一個戴著鴨舌帽的男人徑直走到記者面前，“我是康洪雷，是找我嗎？”説話乾脆利落，手掌厚實有力，讓人不禁想起“石光榮”，電視劇《激情燃燒的歲月》裏那個倔強而真性情的男人。

  　“您的《士兵突擊》哭倒了一片男人啊。”

  　一絲調皮的笑容立刻跳上這個內蒙漢子的臉：“這可是我之前沒有想到的。”

  　康洪雷竟説，原本這部戲只是拍給女人看的，她們才是電視劇的主要觀眾。可剛在幾個地方檯露面，得到的反饋就讓他“大吃一驚”，看得大男人都淚流滿面。“我想，主要是這部戲觸動了男人的內心世界，寫出了他們在今天生活中很難做到，但非常渴望，又傷感又壯烈的一種情緒。這種情緒，就是堅守。”

  　從1985年報考中央戲劇學院失敗，到2000年自己第一部作品《激情燃燒的歲月》問世，其間的15年，默默無聞的康洪雷都只能揣著導演夢，穿梭在劇組做雜工。“有那麼幾次，晚上8點收工一看日程表，竟然還滿滿噹噹列著四五十個需要落實的任務，明天拍戲就要用，不然導演會發火。只能硬著頭皮幹。”

  　康洪雷説，他原以為所有人都會和自己一樣朝著既定的目標前進。可後來他發現，很多人走上了另一條路：為適應社會而放棄自己的初衷，尋找所謂的“捷徑”。他們甚至“教訓”康洪雷：“都什麼年代了，你這樣行嗎？”

  　“這樣不行嗎？！”這個問題一直困擾著康洪雷。直到2003年，他看到北京軍區戰友話劇團演出的話劇《愛爾納突擊》，一種奇妙的感覺讓他有了傾吐的載體。“那天我始終被話劇的氣氛籠罩著。”康洪雷的眼睛瞇了起來，似乎四週又重新瀰漫起了那股傷感的氣息。

  　他記得很清楚，演出開始前，軍區話劇團的政委站在臺上説：“這是我們戰友話劇團的最後一場演出，這場演出後，可能我們團就不存在了……”場下異常地安靜。“當時的演員是懷著一種特別悲壯的心情在演出，他們不是在扮演一個角色，而是在堅守自己的命運。”

  　幾天后，康洪雷終於想明白了：生活中有一大批人是沒有話語權的，他們像鵝卵石一樣生活在道路下面，但身上卻有著一股堅韌不拔的精神，在無處宣泄的情況下他們還在努力，還恪守著對美好未來的企盼，難道這不讓人感動嗎？那一刻，他決定，要為這群人拍一部戲。

  　“主人公許三多有句話，‘我要好好活著，做很多有意義的事。有意義的事情是什麼呢？就是要好好活著’。道理很簡單，聽起來像一個愚鈍的孩子説的，但再聽下去，你就會發現他像一個高深莫測的哲人。”記者面前的康洪雷顯然還被劇中的主角深深感動著，因為在他的身上，從他的話語中，康洪雷看到了自己一直堅守的人生信仰。

  　把心靈淡忘的東西放大

  　康洪雷從未參過軍，但執導的軍旅題材作品卻深入人心，這讓記者充滿好奇。康洪雷笑了，“軍人在這部戲中其實只是一個職業的載體，我們都曾經歷過和劇中人相類似的遭遇，我們都會有想做但是沒做的事情。”

  　7年的時間，康洪雷基本上以一年一部戲的速度推出自己的作品。而每部電視劇都切入現實的深處，留給觀眾思考的餘地很多，無論是《激情燃燒的歲月》、《青衣》、《民工》，還是《有淚盡情流》。

  　記者：您是怎樣做到這一點的？

  　康洪雷：我反映的東西都在老百姓心裏。現代人忙於追求一種生活，很多觸動心靈的東西可能自己無意中淡忘了，我把這個東西放大後展現在人們面前。

  　拿我自己的經歷來説，7年前，我有了一個花一樣的女兒，抱著她，我開始了解為人父母的辛酸和不易。可轉過身，卻發現我的母親、父親都已白髮蒼蒼，心裏突然有一種酸酸的感覺，一股噴涌的激情，我突然想對他們説一句“我愛你”。但在我這個年齡，開不了口啊！怎麼辦？於是有了作品《激情燃燒的歲月》。當時，我也拿不準這樣一種情感表達，會不會被社會認可，但後來觀眾一遍一遍要求重播，石光榮成為了一種標誌。

  　記者：《士兵突擊》感動了那麼多男人，為什麼？

  　康洪雷：劇中有這樣的故事，班長史今把許三多從貧窮落後的山村帶進部隊，最初酒後的一句“把許三多帶成一個堂堂正正的兵”成了男人的承諾；為了不拖史今後腿，哪怕晚一天復員，許三多拼了命地練習……這就是男人內心的世界。這部戲之所以感動了他們，可能就在於它寫出了男人們在今天的生活中很難做到，非常傷感、壯烈的一種東西。

  　記者：據説您拍的戲雖然都算得上精品，可您卻仍舊拿著二線導演的片酬？

  　康洪雷（笑了）：其實許多朋友都替我著急，“你哪怕騰出手來幹點別的呢，多賺點錢”。但（拍戲）是我唯一一件手上捧著的事情。兩手稱為捧，兩隻手都用上了，哪來的第三隻手去做別的？

  　記者：這麼多年的堅持，難道不會覺得自己身上多少也有點悲壯色彩嗎？

  　康洪雷：幸福和實惠比悲壯更多，值！什麼是幸福？幸福就是你奮鬥的目標在若干年後突然有了回報，而你在此之前甚至都沒有想到，於是有了一種欣喜若狂的感覺。你可能用了很長的時間，但你是一步一步走過來，沒有架梯子，沒有坐火箭。細數回去，每一件事情、每一天你都知道是怎麼回事，很踏實！

  　記者：我發現您的作品開播之前宣傳力度都很小，為什麼？

  　康洪雷：對，我的每一部戲都不做特別大的宣傳，其實有時候不宣傳也是一種宣傳（笑）。雖然知道商品需要宣傳，但我從心理上很抵觸炒作，就想踏踏實實把我的戲做好就夠了。

  　記者：這部戲反響很不錯，您接下來還會再拍攝同等題材的嗎？

  　康洪雷：我不是一個拍完一部接著拍另一部的人，劇本能否感動我是最基本的，我始終認為這也是電視劇最基本的功能。電視劇是一個老少兼宜、很通俗的東西，所以一定要把故事講好。我只接受自己能駕馭的劇本，喜歡生活化的，比如古裝劇我就不是很喜歡拍。

  　24集電視劇《士兵突擊》由八一電影製片廠等單位聯合拍攝，記載了一個普通戰士的心路歷程：許三多，有著性格缺點的普通農村孩子，單純而執著，在軍人的世界裏跌打滾爬。因為他的笨，讓全班受累；因為他的認真，讓全連為之感動；因為他的執著，讓全營戰士為之驕傲。雖然他的家鄉在爆炸聲中變成一堆瓦礫，卻無法阻止他堅毅的軍人步伐，未能使他忘記軍人的職責……

責編：談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