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14日 《傳染病的歷史告訴我們》 韓啟德

央視國際 2003年10月15日 11:21

　　主講簡介：

　　韓啟德：中國科學院院士,全國人大常委會副委員長，北京大學醫學部主任，九三學社主席，長期從事心血管基礎研究。在國內核心期刊發表學術論文150余篇，在國際刊物上發表學術論文32篇。主編《血管生物學》、《心血管藥理學進程》等書籍。

　　內容簡介：

　　我今天首先跟大家回顧一下傳染病的歷史。一個是瘟疫、一個是戰爭，一個是饑荒，這三件事情被稱為人類歷史悲劇的“三劍客”。它們時常並駕齊驅，肆虐與人間，不僅帶給人類痛苦和恐慌，有的時候也會導致整個社會的衰退，甚至於國家的消亡。所以這個傳染病的影響是非常大的。

　　如果回顧傳染病的歷史，由於傳染病給我們人類帶來的死亡，或者創傷，比起戰爭的總和還要大。首先從歷史上看最嚴重的一些瘟疫是古希臘的時候，在雅典發生瘟疫；然後是六世紀的時候，東羅馬拜佔庭發生鼠疫；接下來是十二、十三世紀的時候，歐洲又興起一個麻風；到了十四世紀的時候，歐洲發生了一次非常大的鼠疫，也稱為黑死病，當時整個歐洲流行鼠疫，死亡了兩千萬的人，造成非常恐怖的一種景象。在我們的記憶當中，我們國家也發生過大的流感，1957年有一次非常大的流行，到了1968年又有一次，到1998年又有一次，都是全世界範圍的，相當大範圍的一種流行。

　　下面我就講人類和傳染病鬥爭的歷史，自從有人類以後，就應該説有傳染病，那麼我們人類跟傳染病的鬥爭，也從來沒有停止過，始終是在跟它做堅強的鬥爭。我們人類跟傳染病做鬥爭的歷史，我們可以講，到現在這個階段取得了非常大的勝利。那麼從我們剛才講的傳染病的歷史，以及人跟傳染病做鬥爭的歷史裏邊我們得到一些什麼啟示呢，我想可以得到這樣三個方面的啟示：第一個，傳染病是將長期存在，一定要有這個思想準備。因為我們人類和微生物和其他的生物都是在這個自然界共存的，它們之間是一個相生相剋的這樣互相制約的這樣一個作用，所以應該説是一個長期存在的。第二個啟示，就是現代科學的發展，根本改變了人類與傳染病力量的對比。那麼最後我要講的第三個啟示，傳染病發生的社會因素是至關重要的，看起來是個疾病，是個醫學問題，生物學的問題，但是追蹤起來呢，跟社會原因是有密切聯絡的。

　　總的來講我們今天回顧傳染病的歷史，特別是我們人類在跟傳染病鬥爭的過程當中，我們逐漸取得了勝利，當然並不是説我們要掉以輕心，我們還要準備在相當長的時間裏跟傳染病做鬥爭，來保障我們人民的健康。

　　《傳染病的歷史告訴我們》 （全文）

　　大家好，我做的報告題目有一點藝術性，叫《傳染病的歷史告訴我們》，那麼傳染性非典型肺炎，世界衛生組織又叫嚴重的急性的呼吸道綜合症，簡稱叫SARS，那麼這個病可以説來得突如其來，特別是在當前我們長期相當長的一段時間，我們的疾病譜已經發生了明顯的改變，1949年以後，五十年代以後，我們國家傳染病是越來越少，整個世界上面除了一些非常貧窮的國家，譬如非洲的一些國家等等，現在傳染病都大幅度在減少，所以不光是我們普通的老百姓，就是醫務工作者，腦子裏面對傳染病的概念也越來越淡薄，所以現在包括世界衛生組織也提出來，我們現在疾病譜是由傳染病轉變成主要是非傳染的疾病，甚至也講是生活方式帶來的疾病，譬如説我們的冠心病，糖尿病等等都認為是跟現代生活方式造成的。以傳染病由於數量大大地減少，所以確實人們觀念裏邊，它確實是比較淡薄，所以要對非典的這種恐懼心理，還有對這個疾病的種種想法，要有一個正確的認識和態度。另外一方面，非常重要的，我們可以回過頭來看看傳染病的歷史，以史為鑒，那麼我們站在一個歷史的這樣一個高度來回顧我們傳染病以及人類跟傳染病歷史的鬥爭，那麼對我們今天這個非典，我相信就會有一個更容易理解。那麼我們也可以採取比較正確的行動方針。

　　我今天首先就是跟大家回顧一下關於傳染病的歷史，可以講人類和傳染病的交鋒是一個非常漫長的一個歷史，一個是瘟疫、一個是戰爭，一個是饑荒，這三個事情被稱為人類歷史悲劇的“三劍客”。們時常並駕齊驅，肆虐與人間，不僅帶給人類痛苦和恐慌，有的時候也導致整個社會的衰退，甚至於國家的消亡。所以這個傳染病的影響是非常大的，我們下面還會有具體的例子。

　　那麼如果回顧我們的歷史，由於傳染病對我們人類帶來的死亡，或者創傷，比起戰爭的總和都要遠遠地超過。那麼傳染病的歷史如果回顧到可以記載，是可以到非常早的時候，這個是一個壁畫，是公元前1400古埃及的一個壁畫，大家看這個壁畫上這個人物的形象，你看這個腿是很細，而且有拐杖，是什麼病呢？現在推測，有理由認為它是小兒麻痹，脊髓灰質炎。這個也是公元前1160年，也是三千一百多年前了，那麼這是埃及的一個法老，拉姆西斯五世，他死了以後，做成木乃伊，後來給考古學家發掘出來，大家看這個木乃伊，三千多年前的木乃伊，他的臉部，這個麻子還在，很清晰的，所以推測那個時候就有天花。那麼我們下面再來回顧一下，我們歷史上最嚴重的一些瘟疫所帶來的災害。

　　那麼最早一次，我們有比較清楚的歷史就是古希臘的時候，公元前五世紀那麼這個時候在雅典發生瘟疫，但是到底是什麼病呢？當時因為非常早，還不能肯定，那麼從一些描述，特別一些藝術品看出來還是非常像天花，那一場天花，使得雅典近一半的人口死亡，所以這個是一幅藝術作品，但是這裡描述的就是公元前四百多年古希臘在雅典發生的，它的執政官也是在這場瘟疫裏邊得病死掉了，而且從這場病人口大量地減少，使得雅典開始走向衰落。

　　那麼到了公元的165年到266年這段時間，那時候正是古羅馬非常興盛的時期，又來了一場瘟疫，現在推測起來，還是很像鼠疫，其中一百年期間流行了五次大的鼠疫，所以使得古羅馬的死亡者佔到總人口的四分之一，由於一百年持續傳染病的流行，使得羅馬帝國開始衰落。

　　那麼到了六世紀的時候，也就是説東羅馬的時候，鼠疫又一次地流行，這次一直到東羅馬拜佔庭，那個地方幾乎居民全部由於鼠疫死亡，而那個時候確實記載比較詳細，所以肯定是鼠疫，人口整個減少了四分之一，而且東羅馬也從此就衰落了。

　　那麼到了十二、十三世紀的時候，歐洲又興起一個麻風，這個麻風是流行在歐洲的國家。這是當時的一個人得麻風，我們知道麻風病從外表看起來，就是這些皮膚潰爛，一些指端都要脫落，那麼當然嚴重的到內臟也都損壞，所以實際上麻風在那個時期已經廣泛開始流行了。

　　那麼最有名的還是到了十四世紀的時候，歐洲發生了一次非常大的鼠疫，由於鼠疫當時叫淋巴腺鼠疫，通過淋巴，先是淋巴結的潰爛，然後引起肺部的病變，所以到後期，整個皮膚由於缺氧都是變黑的，到死的時候，整個人是變黑，所以稱為黑死病，當時整個歐洲流行鼠疫，死亡了兩千萬的人，也就是四分之一的人口死掉，造成非常恐怖的一種景象。大家看，這個也是一幅當時的記載，可以説是白骨纍纍，在整個好多城市裏邊，可以説都是把有病人的房子全部封閉起來的，除了少數貴族可以逃難，逃出去，逃到鄉村去以外，一般所有的房子都是給釘起來，畫上十字，整個街道都是空無一人，只有到傍晚的時候，少數的地方有牧師來做彌撒，給死的人做彌撒，有好多地方，這個屍體死了很長時間，都沒有人去照看，因為都是一家一家的人死掉。那麼這幅畫説明，兩個病人躺在那裏，那個醫生是毫無辦法，只能祈禱上帝來拯救他，當然也是沒有用。以那一場鼠疫使得整個歐洲可以説談起鼠疫就是要談鼠疫色變了。

　　那麼到了十五世紀末，又有梅毒開始在歐洲流行，由於這個時候，應該説是法西戰爭，法國軍隊裏邊有大量的梅毒，所以很快就放棄了，不是敗了，還沒打它就放棄了，因為整個軍隊就潰散了，實際這個法國軍隊是由多個國家的人員組成，所以戰爭過後都回到各個國家，所以這個梅毒，也是在廣泛地流傳。

　　然而到了15世紀末的時候，特別是哥倫布發現新大陸以後。麼從歐洲開始到了美洲，特別是西班牙去佔領南美洲的時候，往往産生什麼情況呢，因為美洲大陸上的居民，他都是從白令海峽過去，很早時候。後在那兒定居下來，那麼基本上沒有剛才講的那些歐洲的傳染病，但是西班牙的士兵到了南美洲，當時可以説南美的瑪雅文化是非常發達的。是西班牙的軍隊到了以後，由於當地的印加人，他們對那些疾病沒有免疫能力，所以西班牙的戰士帶了一些帶病毒的這些士兵到了那裏以後，使得這些疾病很快流傳，往往是它打下一個地方，然後就不用打了。為什麼？的疾病就開始帶過去，然後大量地死亡，所以很快就佔領了這些地方，最早是流感，後來有了斑疹傷寒、天花、鼠疫等等的疾病，所以使得90％以上的土著印加人死亡，所以西班牙為什麼能那麼快地，由一個野蠻的文化去戰勝那麼先進的一個文化，其中很重要的一個因素，是這個傳染病。

　　那麼到了十七 十八世紀，天花一次大的流行，使得1.5億的人死亡。到了十九世紀和二十世紀中，可以講是一個霍亂的世紀，不僅是在歐洲、亞洲、美洲互相跑。這次是起于亞洲，那次是起于歐洲，這樣在全世界的範圍裏邊，不斷地發生霍亂。這個霍亂也是非常可怕的，上吐下瀉，跟我們現在的腸胃炎可是不一樣，我就親自看見過那個霍亂，那個吐、瀉是同時進行，很快就脫水、休克，所以死亡率是非常高的。那麼後來發現這個霍亂的流行完全是跟生活環境有關係，譬如説那個是當時歐洲那些工人聚集居住的地方，它沒有非常好的衛生條件，那麼霍髮發現主要是通過水源的污染得的，那麼由於沒有很好的公共衛生條件，所以大量的人得了霍亂。這是一幅漫畫，這是霍亂的這個魔鬼，它就放一桶水，人喝了以後都得霍亂，所以這個病死率達到50%—70%。

　　那麼到了十九世紀末，到二十世紀的三十年代，又有大規模的鼠疫流行使得一千萬以上的人死亡，那麼值得一提的。到了1918年的時候就是第一次世界大戰剛剛結束，就有了一次大的流感，這個流感我們現在看來好像大家不當一回事。那個時候是非常可怕的，為什麼？我們現在叫流感Influcnza，它來自於意大利文，它的意思就是魔鬼的意思，那麼當時最早是從美國的南部一個軍營裏面發生，然後隨著部隊的遷移，又到了歐洲，特別在西班牙的地方爆發，引起大量的人死亡，然後又傳回到美國的波士頓，和在美國的東部，乃至於美國的全部境內流傳，所以這一次流傳，在歐洲、美洲一直到亞洲，有2500人死於流感。那麼從1918年以後，又有很多次大的爆發，在我們的記憶當中，我們國家也流行，1957年有一次非常大的流行，到了1968年又有一次，到1998年又有一次，都是全世界範圍的，相當大範圍的一種流行。

　　那麼除了剛才舉的例子以外，還有很多其他的傳染病，比如説結核病，結核病是在19世紀的時候，整個歐洲，後來又到了亞洲，那個時候發病的人是很多，很可怕，當時19世紀的時候，死亡率，結核病要到97％，你得了結核病就沒救，所以稱為“白色瘟疫”，當然跟他臉色蒼白都有關係。

　　那麼瘧疾是很古老的一個，在我們的甲骨文裏邊就有這個記載，我們英文叫malaria，也是從意大利文傳過來的，它是鬼氣的意思，就是瘧疾這個病一直到上個世紀初，都不知道它是什麼原因造成的，所以都是在海防線上來設防，甚至於用燒火來趕走它，當然這是後來才發現是通過蚊子來傳染的瘧原蟲，它是由寄生蟲引起的。

　　那麼傷寒病在三十年代以前，全世界各國流行，到我們國家五 六十年代，傷寒也還是很多的，是最典型的一個傳染病。

　　細菌性痢疾，大家好像見怪不怪了，但是真要流行很厲害的時候，也是非常厲害的，大家知道拿破侖打仗的時候，跟俄國打最後一仗的時候，他的部隊裏面流行，一個是斑疹傷寒，一個就是痢疾，所以後來他的部隊喪失戰鬥力了。我們以前很少講這個，實際上傳染病是拿破侖失敗也很重要的一個因素。那麼炭疽，也曾經在抗生素發現以前，死亡率也是非常高的，大家知道，9.11以後，雖然在美國的一個郵包裏面發現這個白色粉沫的炭疽，引起很大的恐慌。

　　這個麻疹是非常普遍的，甚至於像我們小時候就覺得要是誰沒有得過麻疹的話，那就等著也要得麻疹。

　　斑疹傷寒是歐洲白人當中一個非常普遍的一種病，稱為“戰爭瘟疫”，死亡率也是很高。那麼傳染性肝炎，當然是我們東方比較多的，好像我們國家乙型肝炎的感染人群甚至有人説達到20％。那麼剛才是講的，我們傳染病歷史上一些重大的傳染病，以及給我們帶來的人類健康，甚至於我們的社會，一個國家的興旺，都帶來很大的影響。

　　那麼下面我就講人類和傳染病鬥爭的歷史，自從有人類以後，就應該説有傳染病，那麼我們人類跟傳染病的鬥爭，也從來沒有停止過，始終是在跟它做堅強的鬥爭。那我們下面看人類跟傳染病鬥爭的歷史，我們在非常早，我們可以説西方醫學之父，古希臘的希波克拉底，他就開始推測，在沼澤地區的空氣當中存在許多微小的動物，它們有多種發熱疾病的原因，所以他已經開始想了，這個傳染病是外界一種小蟲子引起的，其實我們國家，比如説東漢的末年，當時由於動亂，所以傳染病很流行。所以有個叫張仲景，我們國家的醫聖，他的宗族裏兩百多個人，在不到十年裏邊有三分之二都因為得傳染病死掉了，所以他就立志來研究這個疾病，所以他撰寫了一個《傷寒論》，我們現在大家都知道，實際上都是針對當時的一些傳染病，總結出來的一些治療原則和方法。同樣在17世紀的時候，我們國家明代有個叫吳有性，他寫了一個《瘟疫論》，這本書裏邊就提出，他説瘟疫之為病，非風非寒，非暑非濕，乃天地別有一種異氣所感。他叫它“戾氣”，他説“戾氣”在哪兒呢？他也沒有看到。

　　所以早期應該説人們是在探索，但是沒有根本的突破，但是在這個過程當中，也有幾個方面一步一步地得到了突破。最早對傳染病一個很大作用的就是隔離，隔離檢疫制度的建立，這個最原始的雛形是在公元736年，是一個修道士創建了一所麻風病院，他來收容照顧麻風病人，這是最早的雛形了，就是説你得了麻風病，他就把他隔離起來，在這個以前，人們的概念是什麼呢？就是逃跑，那麼如果傳染很厲害的時候，一般人是不準逃跑，只能關在裏邊死掉，但是好像能夠有效的辦法就是逃出去，那麼從這個以後就産生了一種思想，最主要是要把病人隔離在那裏。所以到11世紀麻風病再次流行的時候，那就普遍地用這種模式，把病人隔離起來。

　　那麼到了14世紀，那時黑死病，非常廣泛流行是很可怕的，流行的時候，人們也在這裡邊總結出辦法來，最早是1377年拉古薩共和國，大概在現在，相當於克羅地亞那個地方，那麼一個國家頒布了對海員的管理規則，規定如果你來自疫區的人員，必須在海港以外一定距離的小島要停留三十天，然後你才能進來。後來在意大利，譬如説威尼斯，它就定出來要十四天，其中有一個船隊它從疫區來，必須叫它在小島上呆十四天，你就是餓死，我也不管，那麼後來就是現在的海港檢疫制度。那麼隔離起來以後，對裏邊的病人也要照顧，那麼這個照顧的人呢，當時就想起來，怎麼來避免自己得病，這是當時採取的一個措施，跟現在我們防SARS，大家電視上面看隔離病房差的不太多了，你看，他也穿了一個長袍，隔離服，更有意思的是，他戴個面具，這個面具跟我們有點不太一樣，他的鼻子非常長，這個鼻子幹什麼呢？這裡邊放什麼東西呢？放的海綿，海綿把那個丁香、肉桂浸的醋，去泡滿了海綿，然後戴在裏邊，然後你呼吸的時候，就能防止這些不乾淨的東西吸進去，所以來防止它的傳染。

　　不光是在西方，在我們國家，也很早就有這個隔離的辦法，最早一次很有意思的事情是在1910年滿清皇上還沒有消亡，還沒有推翻，這個時候在我們哈爾濱周圍發生一次大的鼠疫，大批的人員死亡，當時皇帝就發聖旨給一個從英國留學回來的，當時在天津的一位醫學專家叫伍連德，給他聖旨，派他到東北作為醫官去消滅鼠疫，而且授予他非常大的權利，他可以隔斷交通，可以隨便地隔離病人，還可以焚燒屍體，所以在那年大年初一，他就把裝死人的棺材，二十二堆，長一公里，燒了幾天，把它全燒掉，當時在這種封建的時候，可以把這個屍體全部燒掉，因為當時發生鼠疫時，死了以後就埋，埋在地裏邊，這個老鼠就去鑽著吃，所以傳播更厲害，就必須燒掉，所以居然在這種時候，用四個月時間就全部消滅了，你看那個時候，他就有疑似病院，就是我們的疑似病人，他就可以隔離起來，還有專門臨時的消毒所，所以這個是非常有利的。

　　那麼這是一個隔離，由於隔離，一些病治好了，儘管不知道它是什麼病原。是怎麼得病的？反正把病人隔離起來，不跟別的人接觸，就起了很大的作用，當然更重要是後來的發展，首先就是病原微生物的發現，那是一個非常大的一個進步。那麼最早是法國的科學家叫巴斯德，他最早就是來研究葡萄酒腐敗變酸的問題，他説葡萄酒可以變酸、腐敗，跟人得傳染病死了以後，人腐敗這裡邊是不是有點關聯，他就跟傳染病聯絡起來，正好那時候法國南部發生了一個蠶大批的死亡。他就去看了，他觀察得很仔細，他把疫區的蠶和蠶葉都拿來看，在顯微鏡底下，他發現很多小的顆粒，所以他就想這個蠶得這個病可能跟這個小顆粒有關係，所以他就把疫區的蠶連桑葉全部燒掉，果然這個病就制止住了。

　　當然再進一步是有稱為細菌之父，就是德國的科赫，科赫就做得更具體了。他的工作發現了很多病原的細菌，包括炭疽桿菌，傷寒桿菌，結核桿菌，還有霍亂弧菌。因為19世紀霍亂肆虐，所以他發現了霍亂弧菌，而且證明了這些細菌確確實實是引起這些疾病的根源，所以他提出了非常有名的科赫原則，就是説你怎麼證明這個病原就是引起這個傳染病的，他有四條標準，第一條，在所有的患者身上發現這種病原體，而健康人上面沒有。第二，你發現了以後還不行，你必須把這種病原體，要能夠在培養皿裏邊繁殖，把它分離出來還要繁殖，能夠繁殖以後還不算。把繁殖出來的病原體，再打到動物裏邊上，那麼使得這個動物也得病，得病的症狀跟人要差不多，還不行。最後要在得病的動物裏邊再去分離出這種病原體，證明這種病原還能夠培養，只有這四條都符合以後，證明這個病原是引起這個傳染病的真正的病因。所以科赫是在19世紀的90年代他就提出了這個原則，到現在都是適用的，具有非常大的指導意義。

　　那麼這個是對病原體，那麼發現了病原體以後呢，就要想辦法，來殺死它，這樣它是病因，你把它殺掉不就行了嗎！所以下邊一個階段就是有特效藥物的出現，最早的一個化學藥物是德國科學家叫艾利希，他發現能夠特異性殺滅病原微生物的叫606稱為“魔彈”。當時最主要是用來殺死螺旋體，就是説引起梅毒的螺旋體病原，那麼這個效果是非常好的，而且激起大家都來找化學藥物，所以很快又是一個德國的醫學家叫多馬克，他發現了一個百浪多息，後來這個百浪多息被發現對細菌的疾病有非常好的效果，大家都非常知道。直到了1928年的時候，英國的科學家弗萊明發現了青黴素，後來錢恩和弗勞雷就想辦法把青黴素能夠分離出來，所以到1942年的時候正式應用於臨床，挽救了大量的二次世界大戰時候的戰士，所以到1945年的時候，他們得到諾貝爾獎。從那個以後，各種各樣鏈黴素，後來有氯黴素，四環素，後來各種各樣的抗生素發現。以及到現在，我們每年都有新的抗生素發現，那麼這個抗生素除了一些病毒的疾病，以及某些寄生蟲引起的疾病，它沒有用以外。其他細菌包括立克次體、螺旋體等等，它都能夠特異性地殺死這些病原體，所以有了抗生素以後，傳染病的死亡率就大大地下降。

　　那麼第四個方面的發展，就是關於疫苗，疫苗的誕生了，那麼説起疫苗，是傳染病裏邊預防它得最好的辦法，抗生素還是你得了以後把它治好，把它病原殺死，你怎麼叫人不得呢，現在最好的辦法還是用疫苗，在11世紀的時候，我們就有人痘接種的歷史了。因為當時就有天花，那麼就有人把人得了天花裏邊的痘，皮膚的病變裏邊，結的痂給它取下來，給另外的健康人種下去，來防止疾病。但是這個有很大的問題，因為他是隨意地拿一點下來給他種下去，本身裏邊是有病原在裏邊，天花的病毒在裏邊，所以你要過頭了以後，你給他接下去，你就幫他得了天花，如果是恰到好處呢。他人能夠抵抗它，不得天花，他産生了抗體，他就有好處，所以這個辦法從中國傳到了俄國。然後通過土耳其傳到了英國，然後傳到了歐洲，被普遍地應用，但由於剛才這些限制還不是非常理想的，所以到了1796年的時候，一個歐洲的醫生叫琴納，微生物家叫琴納，他就發現這個擠牛奶的女工她身上往往得牛痘，不是人的天花是牛的天花，然後她得了以後，基本上都沒有人得天花，擠牛奶的女工不得天花，他就想了，這個牛長的痘裏邊是不是可以來抵抗人得天花，所以他就把牛痘的痘漿，把它取出來給他種，但是牛痘這個裏邊天花的病毒呢。它是不會引起人得天花的，但是它卻可以使人産生對天花的免疫力，所以他就第一次把一個8歲的男孩給他種下去，然後再給他接種人的天花的痘漿，結果他就沒有得天花，所以後來就製成了從牛痘漿來置備的疫苗，所以叫牛痘。這個牛痘在防止天花的流行裏邊發生非常大的作用。到了19世紀以後，這牛痘已經逐漸地普及，所有的人都要種牛痘。

　　那麼由於牛痘普遍的接種，所以到了1977年的時候，這是非洲索馬裏的這個人是最後一位天花病人，從他以後全世界沒有再發現一名天花病人，所以到1979年的時候，世界衛生組織就宣佈全世界已經滅絕了天花。那麼除了天花以外，用牛痘來接種以外呢，其他的疫苗也相繼發生。那麼最早還是這個巴斯德，19世紀後葉，他首先就製成了一個狂犬病的疫苗，然後把這疫苗就挽救了一個被狂犬咬傷的少年，所以狂犬疫苗就成為有效的手段，那麼後來其他霍亂、炭疽的疫苗都是由巴斯德發現的。

　　剛才講我們人類跟傳染病做鬥爭的歷史，我們可以講，到現在這個階段取得了非常大的勝利。那麼從我們剛才講的傳染病的歷史，以及人跟傳染病做鬥爭的歷史裏邊我們得到一些什麼啟示呢，我想可以得到這樣三個方面的啟示：第一個，傳染病是將長期存在，一定要有這個思想準備。首先是從我們的實際歷史以及我們深入到哲學的層面來看，人類跟傳染病的較量是一個很自然的過程，因為我們人類和微生物和其他的生物都是在這個自然界共存的，它們之間是一個相生相剋的這樣互相制約的這樣一個作用，就拿微生物，就拿這個病原體來説吧，它必須要在它的宿主裏邊它才能存活，因此它必然去侵襲這個動物或者人類，那麼它如果足夠強大的話，它就把這個宿主病體統統得病，甚至這個種就消滅掉了或者它不夠強大，而它所寄存的生物體過於強大，就把它都消滅掉。因此這個病原體就沒有，但是大多數的情況下，它都是一個互相鬥爭的過程，所以它存在著一個平衡的狀態，也就是説，它可以侵害一部分的人體，但是人體又産生對抗它的免疫能力，因此發生一個相持這樣一個階段，那麼在整個自然界，它可能在這個病毒寄生在某一部分的生物體裏邊，但是它又不侵襲另外的一些人體，當所有這些生態改變的時候，那麼它必然要産生新的疾病，所以應該説是一個長期存在的，這是一個符合自然辯證的一個實際情況，那麼我們實際看看現在的情況，也確實是儘管我們説由於疫苗的産生，特效藥的産生我們對病原體的認識，傳染病是大大地減少了。但是實際上在近三十年，又産生了三十多種新的傳染病。我們來看看舉些例子，1977年的時候發現了埃博拉病毒，是在非洲發現的，非常可怕，但埃博拉這個疾病病毒侵襲的病人高燒渾身肌肉疼痛，疼痛得簡直不可忍受，最後他的心臟、肝臟都會變成半液體狀，全身出血，痛苦不堪，而且人就成了跟魔鬼一樣，非常可怕，那麼它現在還在不斷地在非洲流行，甚至到了英國。那麼1977年還發現了嗜肺軍團菌，在部隊裏邊很多人得肺炎，後來發現了這種新的細菌，它是屬於一種衣原體。那麼1977年又發現了一種病毒，叫做漢灘病毒。是我們現在叫流行型出血熱，這個在我們西北地區，其他一些地區還有，灰腺鼠來傳的，這個也是非常嚴重，得到腎功能衰竭死掉。當然HIV造成的艾滋病，現在大家都很熟悉了，造成非常大的危害。那麼肝炎不斷地發現新的肝炎病種，我們先是甲型肝炎，然後乙型肝炎，後來丙型肝炎，現在已經到了庚型肝炎。那麼1996年的時候發現朊毒，我們以前叫朊病毒，它既不是細菌也不是病毒，它就是一種蛋白質，這種蛋白質是在神經系統裏邊一種蛋白質，由於蛋白的錯誤折疊，它就可以引起疾病，而且由於這個錯誤的折疊引起另外亞單位的折疊錯誤，它是連鎖反應，引起越來越多的病。那麼現在發現的瘋牛病就是這種瘋牛，牛得的病但是也可以傳染給人，曾經恐怖一時，但是由於及時的防範，包括英國這樣，都是把成千上萬的牛給它殺死。所以這樣得的病人其實才有五十幾個病人。那麼還有2003年發現冠狀病毒，還有其他好多，這三十年就發現了三十多種以前從來不知道的疾病，所以可見新的傳染病還在不斷地發生，應該説儘管我們有了現在的方法，它不再像以前引起大量死亡，但是它産生的速度比以前更快了，這是由於現代社會的發展所造成的。

　　第二個啟示，就是現代科學的發展，根本改變了人類與傳染病力量的對比。如果説我們中世紀發生黑死病的時候，我們可以説束手無策，那麼最多一個就是隔離，那麼自從十九世紀，特別是二十世紀，我們現代科學的飛速發展，使得我們人類跟傳染病較量的過程當中，它的力量對比發生了根本的變化。也就是説我們剛才在第二部分裏面，我們這些發展都是由於現代科學的發展，所以才使得我們在對待新的傳染病裏邊，我們才可能消滅天花，我們才可能使我們國家到2001年全年只有三千七百個人，死於傳染病，包括在非典裏邊，我們才能那麼及時地把它控制下來，可見現在由於現代醫學，特別是生命科學的飛速發展，我們跟傳染病鬥爭是非常有利的，所以現代科學從根本上改變了力量的對比，應該説我們是應該滿懷信心，可以戰勝任何傳染病。

　　那麼最後我要講的第三個啟示，傳染病發生的社會因素是至關重要的，看起來是個疾病，是個醫學問題，生物學的問題，但是追蹤起來呢，跟社會原因是有密切聯絡的，首先我們從社會上來看，全球化對傳染病影響是非常大的，我們如果看鼠疫，看霍亂，我們去看劍橋醫學史，它都有map，一張地圖，説怎麼從歐洲到亞洲，這次是怎麼到亞洲，怎麼過去，譬如説有一次霍亂就從孟加拉開始，到中國，到俄國，然後到歐洲，到美洲，它都可以追蹤出來存在，那個往往流傳幾年，十幾年，一個週期，我們現在全球化，可以説人、交通，我們的經濟全球化，互相在聯絡，那麼跟當時有著根本性的變化。

　　另外城市化的過程當中，也是大大促進傳染，傳染病有個最重要的先決條件，就是人的集居。我們回到歷史上看的話，真正傳染病開始大量流行，一定是到了農牧社會，人類集體居住，土地的使用率大大提高，這個時候才可能發生，如果沒有人群的基礎，它是沒有的，那麼隨著城市化的過程，人類的密集程度越來越高。特別是我們現在還有小城鎮，建立起城鎮，大家去看，很多農村有了錢都蓋房子，蓋得非常漂亮，但是它沒有下水道，它沒有公共衛生設備，這些我們跟不上去的話，這個城市化也可以帶來傳染病。

　　所以第二大方面我們看生態，這個工業化的過程造成了我們很多的污染，所以造成了很多生物的死亡，對我們整個生物鏈都有很大的影響。

　　總的來講我們今天回顧傳染病在對人類傳染病的歷史，特別是我們人類在跟傳染病鬥爭的過程當中，我們一步一步逐漸取得的勝利，應該説我們對現在非典或者其他將來別的傳染病的傳播呢。我們都應該更加有信心，相比我們人類歷史上造成的這些災害來説，由於我們現在有現代科學這個武器，我們對待傳染病的力量，是非常強大的。當然並不是説我們要掉以輕心，我們還要準備在相當長的時間裏邊跟傳染病做鬥爭，來保障我們人民的健康。所以我想，通過歷史我們也能夠得到很多的啟示，這是我今天要講的，謝謝大家。（來源：cctv-10《百家講壇》欄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