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委原副主席張震,對長征途中的一件事至今記憶猶新,他經常對身邊工作人員以及子女們説起這件事——
兩河口會議後,紅一方面軍自懋功一帶北上,翻越夢筆山、長板山、打鼓山等幾座大雪山,于1935年7月,來到松藩附近的毛兒蓋。張震所在的紅一方面軍第10團也來到了蘆花寨(今四川省黑水城)。
這一帶是藏民聚居地,既有雪山峽谷,又有草地河流,由於海拔較高,自然環境又異常惡劣,人煙極為稀少。在這裡,紅10團進行了補充休整。部隊員額雖然擴大了,但糧食緊缺,吃飯成了大問題。籌糧的重任落到了管理主任張震身上。
張震剛由通信主任改為管理主任,籌糧還沒有經驗。加之當地不明真相的藏民受國民黨特務唆使,經常襲擾紅軍。他們躲在樹林裏、道路旁、隘口處,設障礙、打冷槍,造成紅軍傷亡。紅軍派小分隊去搜索,他們熟悉地形,善於爬山,又多是騎馬,很快就跑得無影無蹤。搜索部隊一撤回,他們又跑出來襲擾,使部隊不得安寧。
一天下午,張震帶著籌糧隊艱難地爬上一座山,放眼向山下望去,只見有大片藏民的房子。嚮導介紹,此地有兩個部落——蘆花部落和黑水部落。由於受國民黨宣傳的欺騙以及漢族官僚、軍閥的壓迫,不少藏民有敵視漢人的心理,加上對紅軍不了解,以為紅軍同國民黨軍隊一樣,欺壓百姓。在紅軍到來之前他們就把糧食掩藏好,跟著頭人躲上山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張震讓通信員帶上地圖,背著鐵皮喇叭,在嚮導的帶領下沿黑水河下游籌糧。黑水河兩岸山勢陡峭,河水湍急,險象環生。張震突然看到對岸有10多個人探頭探腦。他命令通司(翻譯)趕快喊話。
對面的人以為遇到了國民黨軍隊,嚇得趴在地上半天不敢起來。張震讓通司用藏語告訴他們,紅軍是自己人,是北上抗日的,決不侵犯老百姓的利益。通司用鐵皮喇叭喊了一遍又一遍。土司和眾多藏民見這支隊伍的人説話和氣,態度和藹,心裏少了一些畏懼,但還是半信半疑,不敢出來。見此情景,張震急得一把搶過通司的鐵皮喇叭,親自向對面的藏民宣講紅軍的政策。從紅軍的性質、宗旨講起,直講得口乾舌燥,對面依然沒有反應。這時,張震才想起藏民是聽不懂漢話的。張震讓通司把他剛才講的譯成藏語,又一次喊了起來。
對面的土司終於聽懂了,當知道紅軍缺乏糧食時,便拉過自己的坐騎,交待手下將其殺了給紅軍充饑。見頭人要殺坐騎,僕人立即跪下求情,希望不要殺馬。但土司主意已定,僕人只得把那匹黃驃馬牽過來,用口袋將馬眼矇住,將馬殺了。
這時土司似乎又猶豫起來,畢竟沒有同紅軍打過交道,不知對方底細,不敢直接把馬肉交給紅軍。只見土司站在對岸直招手,叫紅軍繼續往前走。走了大約半公里,峽谷之間出現了一個索道。這個索道是當地人用來過河的唯一交通工具。兩岸之間用一根鋼繩連結,繩子上有兩個滑輪。要過河的人雙手抓住滑輪,腳用力一蹬,利用慣性就過河了。土司叫下人把馬肉包紮好,用麻袋吊在滑輪上,滑給對岸的紅軍籌糧隊。大家將之打開,馬肉還冒著熱氣。從長征開始,特別是近幾個月部隊幾乎沒有吃過肉,現在見了這麼多新鮮細嫩的馬肉,大家十分高興和感激。張震親自取出一大包銀元,讓戰士用麻袋捆好,以同樣的辦法滑過去。土司開始不知道是什麼,接到手一看是白花花的銀元,又馬上滑給對岸的紅軍,並不停地搖手。
張震見銀元被滑了過來,馬上又叫戰士滑過去。土司見銀元又被滑來,就讓僕人再滑給紅軍,紅軍接到之後又滑過去。如此反復了幾次,土司見實在拗不過,才收下。
一傳十,十傳百,紅軍嚴守紀律,尊重當地少數民族群眾的事一下傳遍了黑水河兩岸,紅軍將士用實際行動證明他們是遵紀愛民的軍隊。藏族群眾消除了戒心,放心地回到自己的村寨。他們回到家裏一看,東西擺放得整整齊齊,院子打掃得乾乾淨淨,水缸挑得滿滿噹噹。不幾天,藏民便同紅軍打得火熱,親如一家,紛紛把藏起來的青稞、玉米、酥油送給紅軍,使紅軍渡過了難關。★(張仕文)
(《解放軍報》第3版 發佈時間: 2006-04-02)
責編:王麗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