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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行文章精選]千年荒蕪樓蘭道(組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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央視國際 www.cctv.com  2006年06月29日 17:32 來源:

文章出處:《文明》06年1期

漢唐時期著名的絲路古道——樓蘭道從人們的視野中已經消失千年。人們至今仍然不清楚,這條古道是何時消失的?它在歷史上所起的作用是否真的那樣重大?它所經過的樓蘭國國都究竟何在?漫漫黃沙掩蓋的樓蘭道隱藏了太多的歷史謎團。為了尋找這條神秘消失的絲路古道,我們考察組一行組成14輛車隊50余人的龐大隊伍,從新疆庫爾勒出發,沿孔雀河南行,踏上了艱苦的尋覓之旅……

揭開黃沙下的曠世謎團

千年荒蕪樓蘭道

儘管被當地人稱為“牛頭”的豐田車有著非常精湛的沙漠越野性能,而且車裏還開啟了空調,坐在裏面,我還是感覺到一陣陣的眩暈。車子行使在高低起伏劇烈的路面上,就像是大海航行中突遇狂風巨浪的一葉扁舟,一會兒被拋向波濤的頂峰,一會兒又被捲入浪花的谷底。寬大的越野輪胎急速捲起浮土,將其迎面砸向了前風擋玻璃,霎時眼前灰濛濛一片,什麼都看不見了。在只有一車寬的道路兩旁,是一兩米高的雅丹土臺,車子仿佛是在狹窄的峽谷中穿行一樣。這無疑是一段異常危險、艱苦的旅程。

這時,我們已經進入了被稱為“18公里”的路段。過了這個路段,我們就可以抵達樓蘭古城了。可是,就是這不長的18公里路程,竟然足足耗費了我們5個小時的時間。

這是2005年9月30日的傍晚,悶熱乾燥的空氣似乎要將我們體內僅有的一點水份榨幹。之前,我們剛成功穿越了令人生畏的無人區羅布泊湖心,接著,又一舉突破了最為艱險的“18公里”路段的考驗。這時,大家的神經已經繃到了極限。好在天黑後不久,我們順利抵達了樓蘭城。

如果説當年的班超、玄奘、馬可波羅也走過這條艱苦的道路,你或許就會理解我們此行的目的。作為漢唐時期中原通向西域的著名絲路古道,樓蘭道已被歲月塵封了1000多年,連同史詩般的往事一道,被掩埋在漫漫黃沙之下。我跟隨中央電視臺“玄奘之路”考察組,驅車千余公里,穿越羅布泊無人區,試圖探尋這條西域古道的秘密……

[消失千年的神秘古道,曾是繁華的絲路捷徑。]

10月1日,我站在樓蘭古城的標誌性建築——三間房前面。這是沒有風的季節,只有白晃晃的太陽直直地射在我的臉上,讓我有些刺痛的感覺。我戴上墨鏡,將太陽帽的帽檐盡可能壓低,可仍然無法阻擋紫外線的侵襲。環顧四週,散亂的房樑堆積在地上,這些被風吹蝕了千年的木頭乾裂後的紋絡竟然美麗無比。遠處,零星的佛塔矗立在雅丹臺地上,孤獨地守望著古城的往日榮耀。

而在1675年前(公元330年)的春天,大漠的東北風卻來得異常猛烈,裹夾起砂粒,擊打在用紅柳枝和泥土混合築成的樓蘭城墻上,發出“劈啪”的撞擊聲。樓蘭城外,在把守樓蘭道的烽燧裏,一名穿著厚厚棉衣的軍官縮著脖子,剛剛把要塞裏最後一點銀兩支付給販運柴禾的樓蘭商人。像平時一樣,當天文書就把這件事記在木簡上,並在落款寫上當時的年號——建興十八年。

到了公元1901年,瑞典人斯文赫定在挖掘樓蘭遺址時,無意中發現了這片木簡。在隨後的研究中,木簡上的紀年讓學者們困惑不已:中國歷史上根本沒有“建興十八年”這個年號,西晉“建興”年號只延用了四年,即只到公元316年,而木簡上的紀年卻多出了14年。這究竟是為什麼?

對於這一歷史細節,學者們推測:在公元316年“建興”年號廢棄之前,由樓蘭通往內地的絲綢之路——樓蘭道被沙漠覆蓋了。那些被隔絕在沙漠要塞裏的可憐士兵,仍然沿用早已廢棄的年號,並年復一年地盼望著接替他們的部隊。

隨後的歲月裏,這條曾經把絲綢運到羅馬、又把佛教典籍傳到中原的文明交流之路,被湮沒在了漫漫黃沙下。從此,這條溝通東西的絲路南道從中國的史籍中消失得無影無蹤。

這條神秘的絲路古道當年承當著什麼樣的作用?從它上面往來經過的都是哪些人?誰來為這條交通線提供補給和保衛?它因何最終遭到廢棄而被黃沙掩埋?多年來,這些疑問一直在困擾著學者們。

那是史詩般的偉大年代。西漢時期,雄心勃勃的漢武大帝不甘心西邊匈奴的屢次騷擾,決心打通中原通往西域的交通動脈,遂幾次遣兵出征,使匈奴遭受重創。不過後者仍然保有相當實力,以蒲類海(巴裏坤)地區為大本營,牢固地控制著天山北麓和南麓東部地區。如此一來,通往西域最便於通行的伊吾(哈密)路通道形同虛設。這樣,處於匈奴勢力邊緣、距離敦煌最近、又能溝通西域南北兩道的樓蘭地區便成為最後的無奈選擇。

在地理學家眼裏,樓蘭所處的羅布洼地是中國最乾旱的地區,乾燥、高溫、少雨、多風沙。春季風沙肆虐,夏季酷熱難當,給交通造成極大的困難。在羅布泊地區附近還有大片以白龍堆為代表的鹽殼、以龍城為代表的雅丹等特殊地貌,自然環境極為惡劣,交通極其不便。

但是,潛心研究西域歷史的中國社科院學者巫新華認為,穿越羅布泊的線路也有不少便利之處。從自然環境看,羅布泊洼地與三隴沙之間是著名的阿奇克谷地,谷地東西長約150公里,南北寬20~30公里。谷地之東,越三隴沙低丘進入疏勒河谷便可抵達敦煌;谷地之西,西北沿孔雀河直通西域腹地,西南則通往塔克拉瑪幹南部最東端的綠洲若羌。這是一條連接內地與西域最邊界的天然通道。再者,阿奇克谷地南北兩面山麓的地下潛流滲入谷地,地下水位較高,有些地方有泉水出露,存在一定的水草條件,便於利用。過了羅布泊北岸以後,又有樓蘭地區作為中繼站。樓蘭地區是塔裏木盆地東端的十字路口,由此向北、西、南可以通向西域全境。從歷史背景看,樓蘭國弱,西漢容易控制。另外,這裡水源充足,便於屯墾戍守,保護交通線,故樓蘭道具備成為主要交通幹線的條件。

正因如此,為了開闢和保護這條絲路,漢朝可謂苦心經營,從敦煌西至鹽澤修築了眾多障塞亭燧,並在重要地點建立了屯田據點。為了控制樓蘭,漢朝甚至不惜派出使者刺殺樓蘭王,另立親漢的新國王。

[選擇樓蘭道,在當時來説,只能説是一種下下策。]

選擇樓蘭道,在當時來説,只能説是一種下下策。瑞典考古學家貝格曼認為,當那項橫貫大陸的貿易開始時,匈奴封鎖了沿天山東部更易通行的路線,於是中國人只好選擇了一條更靠南的路線。為了使這片沙漠地區易於跨越,在樓蘭東北方向分佈著一些補給站,使得旅行者能夠及時得到給養。只有當地的樓蘭人才能夠充當補給站的角色,他們同時也充任嚮導。不過,樓蘭人明顯地濫用了這一地位,並與匈奴一起搶劫過往商隊。這類事件在中國史書中已有記載,它們導致了中國採取極端手段對付樓蘭人。

經過多年的努力,特別是在張騫通西域之後,這條交通線路上開始“使者相望于道”。當時的樓蘭城一年中接待的往來使團商隊,多的可達2000多人,少的也有五六百人。《漢書西域傳》曾這樣記述:樓蘭國“常主發導,負水擔糧,送迎漢使。”樓蘭國人在絲綢之路上常常要為東西來往的各國使團商隊解決糧食和清水供應,而且還要為他們派出嚮導,提供牛、馬、駱駝等運輸工具,甚至還要派出士兵和百姓,為使者們守衛安全和提供勞役。可以亳不誇張地説,古樓蘭在早期開闢的絲綢之路上佔有舉足輕重的地位,是絲綢之路上的一個重鎮,正是由於它的存在才保證了這條交通線路的暢通。

商旅的往來促使樓蘭繁榮起來,其中中原的絲綢更是在此大放異彩。西方商人來此購買絲綢,滿城的絲綢生意紅紅火火,可謂“開城絲綢涌,閉市絹錦驚”。相傳羅馬大帝凱撒穿了一件中國絲綢袍到劇院看戲,引起全場人的轟動和羨慕。而羅馬貴族少女經過親身體驗,認為只有穿戴中國的絲綢才能顯示出自己的美麗。西方人能夠享受到華麗的絲綢,自然離不開樓蘭道做出的貢獻。

不過,不知何時開始,這條曾經風光無限的絲路古道悄悄退出了歷史舞臺,中國的史籍竟然對此毫無記載。於是,多年來,這條神秘的樓蘭古道不斷吸引著後人探尋的目光。

1914年,英國探險家奧雷爾斯坦因成功地探察了這條古道從古玉門關(位於敦煌西北)至樓蘭的路段。經過實地考察,斯坦因認為,由於水和耕地的消失,古樓蘭道在4世紀前半葉已經變得難以通行了。自從漢武帝為了向西擴展而開通之後,它已持續沿用了450年。但是,由於公元1世紀初開通了那條《魏略》裏所説的“北新道”(通往天山東部,並且可能通往哈密附近),古樓蘭道的重要性顯然大不如前了。甚至早在它最終關閉之前,中國與西域的聯絡已經少多了,而且對塔裏木盆地的政治控制也開始受到干擾或者完全失控。

多次進行實地研究的巫新華認為,由於東漢直接進擊東部天山北麓的匈奴,基本控制了伊吾(哈密)。隨著伊吾路開通,樓蘭道作用降低。魏晉時期,曹魏將經樓蘭道進入西域的路線稱為“西域中道”,較前朝大為重視,並在樓蘭城設置西域長史,屯田駐守,統管西域事務。繼曹魏之後,晉和前涼在樓蘭城設置西域長史機構,派駐大量軍隊,進行大規模屯田,確保樓蘭道暢通。公元376年,前秦滅前涼前後,西域長史撤離樓蘭城,屯田終止,樓蘭城逐漸荒廢。隋末關閉大磧路之後,樓蘭道正式退出歷史舞臺。

事實果真如此?假如情況如上述分析的那樣,我們仍然無法確定樓蘭道最終被廢棄的準確年代。況且,就算由於中國的控制力減弱或氣候的變化,民間往來的商旅會主動放棄這條便捷的通道嗎?畢竟,歷史已經證明這條道路的重大作用。

[即便中國的影響力減弱,古道的重要性也未降低。]

在我們的車隊抵達羅布泊湖心之前,一輛車又出現了拋錨。我們行走在古老的羅布泊湖盆上,腳下的道路是車輛經過不斷壓實之後的車轍,坑坑洼洼,顛簸難行。抬頭遠望,一馬平川的鹽鹼地覆蓋著一層厚厚的鹽粒,一眼望不到邊。由於在強烈陽光曝曬下,地表的土質發硬,形成了爆烈的鹽殼地,其外形酷似一片片的魚鱗,又叫魚鱗地。

可以想象,如果沒有堅強的後勤保障,誰貿然進入這塊無人區,迎接他的就只有死路一條。以此觀之,我們確實很難想象古人是如何僅以牲畜為交通工具,穿越這一死亡地帶的。

1914年,斯坦因沿著樓蘭古道來到樓蘭時,其間也穿過了寬廣的結著鹽殼的海床,當看到堅硬、起皺的鹽殼覆蓋乾涸的古羅布湖盆時,他驚嘆不已。在自己的著述裏,他描寫道:中國通往樓蘭的古道就從此幹海床穿過或繞過。酈道元對此的描述完全準確,“地廣千里,皆為鹽而剛堅也。行人所徑畜産皆布氈臥之。掘發其下,有大鹽方如巨枕。以次相累,類霧起雲浮,寡見星日。少禽多鬼怪。”

在這種地貌條件下,我們幾乎很難尋找到樓蘭古道的真實走向。不過,借助過去的文獻記載,我們大致可以窺見樓蘭道的一些本來面目。

對當年樓蘭道的走向,有關史籍做了如下描述:從敦煌西面的玉門關、陽關越三隴沙,過阿奇克谷地和白龍堆,經土垠遺址(西漢居廬倉)或樓蘭古城,沿孔雀河岸與西域中道相連,或經LK遺址前往鄯善國與西域南道相連的交通路線。整個西漢時期,由於匈奴一直遊弋于天山地區,人們無法經過伊吾(哈密)、車師(吐魯番)前往天山南北麓地區,所以樓蘭道始終是西漢通西域的惟一交通幹線。

對此,《魏略》也有記載:“從玉門關西出,發都護井,回三隴沙,經居盧倉,從沙西井轉西北,過龍堆,到故樓蘭,轉西詣龜茲,至蔥嶺,為中道。”斯坦因認為“中道”正是人們所説的樓蘭道。因為它明確提到了樓蘭遺址,幾乎與發現于那裏的文書屬於同一時期,被稱為“故樓蘭”;它還詳細描述了從“玉門”和“長城”最西延伸部分到樓蘭遺址這條沙漠路線上的一些主要路段。

毫無疑問,樓蘭古道的重要性受到當時中國對西域控制力的直接影響。自東晉(公元317~419年)至7世紀初唐朝建立,中國在中亞地區影響力持續衰退,這反映在中國正史中完全沒有對連結中國與西域道路的記載。好在還有中國僧人玄奘前往印度取經這一偉大事件,在一定程度上填補了這段空白。

公元645年冬天,這位中國最了不起的僧人從印度回國時,走過從米蘭到敦煌的那條沙漠道路。遺憾的是,在他的旅行記《大唐西域記》中,只記載到他抵達納縛波(樓蘭)境內。但是,從他的門徒慧立和彥棕為他寫的傳記中可以看到,玄奘事實上是在穿越了羅布泊至敦煌的沙漠之後才完成他最後的一段旅行。有趣的是,玄奘在和田收到了唐太宗回復他回國請求的信,這封信明白無誤地指示敦煌行政長官引導他穿越滿是流動沙丘的沙漠。

因此,一些考古專家如斯坦因等認為,這條連接敦煌與羅布泊地區的沙漠之路,在唐朝極有可能仍在使用。

這一觀點也可以在米蘭的吐蕃戍堡得到佐證。公元8世紀末前後,當中國的政治影響在塔裏木盆地完全消失之後,敦煌至羅布泊地區道路的重要性並未降低。從後晉到北宋末年(公元936~1126年),中國正史裏還有和田使節朝見中央王朝的記載。這似乎證明,樓蘭和敦煌之間的道路在唐朝之後很可能仍在使用,至少是時斷時續地使用。

當文獻中再次出現樓蘭古道的記載,已是一個半世紀之後的事。公元1273年前後,馬可波羅踏上古道後,對穿越沙漠旅行有如下描述:“凡行人渡此沙漠者,必息於此城一星期,以解人畜之渴。已而預備一月之糧秣,出此城後,進入沙漠。”

人們難以相信,長年在塔裏木盆地過著遊牧生活的獵人和牧民,也就是羅布人的祖先,會完全忘卻這條穿越沙漠前往敦煌的近道。同樣,這樣一條道路也不會逃脫嚮往西域貿易的中原人的注意。從敦煌來的中國駱駝隊冬天偶爾經過這條沙漠之路來到這裡,用鐵器等物品換取羅布泊地區盛産的各種幹魚。

但是,即使這種偶爾的交通行為到19世紀60年代初也已中斷,這條古老的商路似乎已經走到生命的盡頭,完全被人們遺忘了,只是從口頭傳説和中國史籍中才能找到它的影子。到了1891年前後,重新控制西域的中國當局出於戰略和商業原因的考慮,急於開發南部綠洲,打開最便利的通道,於是這條沙漠的古道才重新被人們所重視。

此後的兩年時間裏,運氣不佳的法國旅行家約瑟夫馬丁從敦煌出發,踏上了這條古代沙漠之路。隨後在回國途中,他死在了馬爾吉蘭(今烏茲別克東部)。他是目前所知的繼馬可波羅之後,第一位穿越羅布沙漠的歐洲人。

[“龐貝城”裏的文書,隱藏了多少曠世之謎?]

那是一個熱衷地理大發現的史詩般的年代,一群癡迷亞洲探寶的歐洲人不知疲倦地奔波在中國西域的腹地,試圖獲得足以引發世界震動的新寶藏。斯文赫定、斯坦因、貝格曼、橘瑞超、蘭登華爾納、勒柯克這些人猶如走馬燈一樣,將一件件價值連城的文物從西域運往世界各地。其中處於絲路古道上的樓蘭城成為他們重點洗劫的地方。

對於大多數人來説,“樓蘭”只是一個虛無縹緲的名詞,遙遠得不可觸摸。即使當我站在樓蘭古城遺址前面,我仍然無法捕捉這裡發生的歷史片斷:1600多年前的一天清晨,紅彤彤的太陽才剛剛升上天際,樓蘭城裏一條古老的街巷已經開始變得熙熙攘攘。來自羅馬的商人托蒂悠閒地逛起了臨街的店舖。在這裡,他吃驚地看到來自中國的絲綢、漆器、銅鏡、瓷器等貨物堆滿了臨街的路面,而來自長安、貴霜、安息、大宛、康居等國的使者、客商則耐心地挑選著自己中意的商品;同樣,從西方運過來的玻璃、毛織品、香料等貨品吸引了中國商人的注意力。大街上隨處可見許多人牽著馱滿貨物的駱駝或馬,招搖過市。

樓蘭國是古代中國西域的一個小國,距今已有2000多年的歷史。在《史記大宛列傳》中曾記載:“樓蘭,姑師邑有城郭,臨鹽澤。”樓蘭、姑師均是古代西域地區的兩個小國,均有城市,臨近鹽澤,漢朝的“鹽澤”即今天的羅布泊。

在古代絲綢之路上,當時的樓蘭顯然是一座舉足輕重的城鎮,國中曾有人口1萬多人,一度曾是東西方往來使節和商旅停留歇息的繁華之地。如果樓蘭古道上沒有了樓蘭國的存在,來往的商旅過客不知要如何度過漫長的沙漠之旅。

令人迷惑不解的是,在活躍了幾個世紀後,一個人口集中、來往商旅頻繁的城鎮竟在史書中消失不見了,其所在地區竟也淪為荒漠,成為行人的禁區。千百年來樓蘭國到哪去了?

1901年3月3日,在死亡禁區羅布荒原做測量的斯文赫定偶然發現了一座高達八九米的土堆。等他意識到那個突兀的土堆不是千年強風“雕琢”成的雅丹,而是一尊印度犍陀羅風格的佛塔時,他驚詫不已。在佛塔附近,一塊塊梁柱零亂地散落在地面上,上面雕刻著極為精巧的渦卷紋的樹葉,斯文赫定突然感覺到自己的血液凝固起來。這裡就是被譽為“沙漠中的龐貝城”的樓蘭城。從此,這座被人們遺忘了1000多年的古城終於重現於世。

在公元前267年,當樓蘭古城沐浴在光榮和偉大的氛圍中時,許多地區還陷在一片攻伐之中。同年,哥德人進攻雅典,卻被歷史學家得克司波斯驅逐回去,而羅馬王發利立安則被波斯王薩甫爾囚禁起來。

那些關於樓蘭的往事,透過出土的各種文物在人們的印象中逐漸清晰起來,特別是大量文書的涌現,更令人激動不已。難怪德國中亞文字專家康拉德曾説,出土的樓蘭文書是一種敘事的詩,是用世界歷史的重大、狂暴、黑暗的背景描寫的世情畫。

對此,斯文赫定簡直敬佩得五體投地:“我想到我們瑞典國內北歐的古字石刻,沒有一塊像我在樓蘭尋著的脆木板和紙片那樣年代久遠。”在斯文赫定發現它們之前,這些紙片已經在荒漠裏沉睡了1600多年。

事實上,中國是在公元前105年發明的造紙,而樓蘭的那些文字是公元前150年至220年間所寫,因此是現今最古老的紙張,也是最古老的紙上文字,比歐洲人最初所寫的文字至少早700年。

就是這些文件和信札,在過去的某段時間裏,與斯文赫定的西域探險之旅發生了奇妙的聯絡。

從挖掘出的文書和物品中,斯文赫定還原了樓蘭當年的風貌:城中有官方的倉庫,而且還有一家客店、一所醫院、一個驛站、一座廟宇,偏僻的房屋和茅舍則為貧民所居住。在較好的房屋地面上鋪著蘆席,上面還有貴重的地氈。院子裏放著盛水的大瓦缸。人們還使用畫著波斯式獅頭的碗碟和敘利亞(當時最鄰近的能造玻璃的國家)出産的玻璃杯。

也就是説,樓蘭國的城市建築已初具規模,一些居民區的遺址規模都很大,在這裡發現的一批絲、毛織物,從其圖案花紋的織造和色彩的艷麗華貴看,均為罕見的珍品。

這樣一個繁榮的都市,究竟是否是樓蘭的國都,目前還存在諸多疑義。新疆考古專家王炳華對此持肯定態度。

10月1日的下午,暴熱的太陽依然有著可怕的殺傷力。王炳華帶領我們一行,來到樓蘭城遺址內的一處斷層前。他指著暴露的斷層面説:“這裡是一個西漢文化層,位於東漢魏晉層的下面。由於西漢時期樓蘭遷都,要找到大型的西漢遺址不太可能。只能通過一些人類活動的蹤跡來找到證據。這裡的西漢文化層,有駱駝糞、動物骨頭、燒碳、草料等,表明有人類活動。以此判斷這裡是西漢樓蘭的國都在邏輯上是可行的。如果因為沒有找到樓蘭國都時期的文物,就否定樓蘭國都的存在,是很牽強的。我認為,我們所在的樓蘭遺址不僅是漢魏時期西域長史府的故址,也是樓蘭王的都城。”

關於樓蘭城是否是樓蘭國都,在學術界一直存在較大分歧。反對者最大的理由是:既然這裡是西漢時期的樓蘭國都,應該就有西漢時期的文化遺存,而現存的遺跡都是東漢魏晉時期的。這個矛盾如何解決?現在在東漢魏晉時期的遺跡下面發現的厚80厘米、長3米的文化層,無疑增強了樓蘭城是樓蘭王國都的説服力。

而貝格曼等人認為,樓蘭王國的都城在公元前77年已自羅布沙漠北部地區遷至卡爾克裏克(即現在的若羌)。那個舊都城很可能在更大意義上是一座要塞,而不是永久居住地。但是在另一方面,樓蘭城也許在中國軍隊屯駐之前就是一個主要中心。他們的根據是《魏略》中的一段話。斯坦因則相信該國的都城自始至終都在塔裏木盆地的南部。吉爾斯(Giles)稱米蘭是樓蘭王國的舊都,卡爾克裏克是新都。

現實又是怎樣的呢?漫天飛卷的黃沙夾雜著溯風,年復一年,消磨著樓蘭城的殘垣斷壁,連同古道也漸漸湮沒在荒野中,似乎並不願意向人們透露任何信息。

[昔日屯田中心,伊循古城今何在?]

瘦小的個子、黑黑的面龐、黃色的棒球帽、廉價的黑框墨鏡,出現在我們面前的張玉國顯得特別憂鬱。他操心的是自己的生計。在米蘭檢查站工作6年、守衛著這座聞名天下的古城遺址,他卻感覺像是生活在被人遺忘的角落裏。一個月150元錢的工資滿足不了他一家4口的基本生活需求。

我們要去尋找伊循古城,找他做嚮導再合適不過了。一天給他100元的勞務費對他來説無異於雪中送炭。

為守衛樓蘭古道,保護這條偉大的貿易之路,抵禦匈奴及其天山以北遊牧部族的侵襲,漢朝在塔裏木盆地進行屯兵,並設立了行政機構。

公元前77年,漢朝派遣使節設計刺殺了親匈奴的樓蘭王,封親漢的尉屠耆為樓蘭王,樓蘭遷都,並改國名為鄯善。尉屠耆向漢天子要求説:現在國中有一伊循城,那裏氣候宜人,土地肥美,請求漢朝派遣官吏士兵在此屯田積谷,這樣我可以依賴其威勢,以求長久執守王權。漢王聽了他的請求後,派遣司馬1人,率領士兵40人到伊循,建立了屯田中心,後又將屯田司馬改為伊循都尉。伊循即在今新疆若羌縣的米蘭地區。

正是屯田士卒的修渠築壩,使米蘭河水灌溉田地,才獲得了農業的大豐收,史籍記載是“大田三年,積粟百萬”。

現在,由於上遊米蘭鎮的截流灌溉,米蘭河早就斷流了。只有一些洼地還有殘留的積水,吸引成群的黃羊從阿爾金山下來飲水,四處亂竄的野兔子也不少見。

不過,由於風沙的掩蓋,伊循古城的具體位置一直不為人所知。這也成了王炳華等考古學者的一塊“心病”。在前幾年的米蘭考察中,他偶然發現了伊循古城的蹤跡,但是由於當時天黑,只是留下了一個模糊的印象。這次,他決心聯合眾多學者一道,重新將這座神秘的屯田舊址找到。

我們沿著米蘭河古道,成一字形散開,分頭尋找地面的遺跡信息。腳下是鬆軟的砂石,每走一步都很艱難。這時風逐漸大了起來,細小的塵粒被揚了起來,吹打在臉上。在河谷的臺地上,我們發現了很多陶片,以及一個冶煉遺址,當年的煉渣仍然清晰可見,甚至還有人的遺骸。隨後還找到了一個古代的窯址,地面有磨盤的碎片。由此斷定,這裡是古代人類活動比較集中的地方。那麼它究竟是不是伊循古城所在地呢?

由於這裡屢遭洗劫,現在能找到的文物已經所剩無幾。這對確定伊循的位置無疑難上加難,況且多年的風沙堆積,掩蓋了地表上很多重要的證據。當年斯坦因雇了50峰駱駝,馱走了200箱的文物。這是米蘭歷史永遠的傷痛。

漢文帝前元十一年(公元前169年),太子家令晁錯針對如何改革漢朝的邊防政策提出一個奏折,建議採取“屯墾實邊”的政策。繼晁錯之後,漢武帝徵和四年(公元前89年),又有搜粟都尉桑弘羊向武帝上奏。桑弘羊在他的建議中明確地提出了“屯墾戍邊”的思想,桑弘羊的建議後來為大將軍霍光所採納。漢昭帝元鳳四年(公元前77年),霍光派?罕國太子賴丹為校尉,率領士兵至輪臺(今新疆輪臺縣境內)屯田。這是漢朝在古代新疆地區最早設置的屯田據點,在此地區曾駐有田卒數百人。屯田所收穫的糧食,除供應駐地官兵食用外,還要供給漢朝出使國外的使節和商隊。顯然,漢朝所設置的屯田據點,不僅是單純地為了守衛邊疆,更主要是為了維護絲綢之路的暢通和進一步開拓邊疆所置。繼輪臺之後,漢朝又先後沿絲綢之路,在古車師地區、古龜茲地區和古莎車地區都建立了屯田據點。

羅布泊古樓蘭地區的屯田活動,從西漢開始一直延續到東漢和魏晉時期,時間長達五六個世紀,東漢和魏晉時期在此還沒有西域長史府。

東漢延光二年(公元123年)夏天,東漢王朝派班勇為西域長史,領500士兵,先至柳中地區(今新疆吐魯番克沁地區)。第二年正月,班勇即至樓蘭城。由於班勇在樓蘭的活動,鄯善國王也表示歸屬。

許多專家相信,中央政府放棄在樓蘭所建立的軍事要塞,發生在公元4世紀的某個時期。從那時開始,由於缺少政府的保護,樓蘭古道也逐漸消失不見了。而且古道的興衰,與屯田活動有著必然的聯絡。但是,令人不解的是,為什麼當中央政府于7世紀中葉以前重新在塔裏木盆地獲得控制權時,沒有嘗試重開樓蘭道?事實上,敦煌和天山南麓沿線綠洲間最短的交通線,當然就是樓蘭道。

而斯坦因認為,樓蘭道的放棄,一定與足夠的供水消失這個自然大變遷有關。由於供水的消失,從而使羅布沼澤和庫魯克塔格之間曾經的可居地,變成了現在那裏所看到的由風蝕土、鹽和沙構成的生機全無的荒野。

樓蘭道的秘密,只能留待後人的發現了。

 

撰文/沙鶴 攝影/楊洪 曲向東 朱勇 供圖/王炳華 復原圖/陳惟

協助/ CCTV大型文化考察活動“玄奘之路”組委會 北京科學教育電影製片廠

鳴謝/北京科影傳媒文化有限公司 北京觀唐時代文化有限公司 中國交通通信中心 AIGLE(中國)有限公司 新疆維吾爾自治區委員會對外宣傳辦公室 新疆巴音郭楞蒙古自治州委員會宣傳部

執行/雷東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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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蘭道

自西漢開通樓蘭道,到隋末關閉大磧路,前後共700餘年。如果只算到前涼末年(公元376年),也有470多年。其間西漢和魏晉前涼時期是樓蘭道的兩個繁榮興盛時期,累計近300年,樓蘭道一直是絲綢之路惟一的幹線通道。

關於樓蘭道的歷史地位與作用,主要表現在四個方面:第一,樓蘭道是張騫出使西域後官方正式開闢的第一條內地通往西域的主要交通幹線。第二,樓蘭道是溝通東西方交往最重要的橋梁,它的開通標誌著絲綢之路正式貫通。第三,樓蘭道是西漢、魏晉前涼時期內地與西域相通的大動脈,是維繫西域與內地聯絡的生命線。它使西漢通西域得以成功,使魏晉前涼能夠在西域立足,併為以後各朝代經營西域奠定了基礎。可以説,一部漢以後的西域史,首先打上的便是樓蘭道的印記。第四,樓蘭城的興起和發展完全得益於樓蘭道。樓蘭城的社會構成狀況、樓蘭城的性質、樓蘭城經濟文化的發展等都與樓蘭道密切相關。樓蘭道是樓蘭城和樓蘭地區生存與發展的保障。

羅布泊

位於中國新疆塔裏木盆地東部,在羅布荒漠的中心。這是一個古老的內陸湖泊,在中國古籍史料中早就有記載。《山海經》中稱“羅布泊”為“[(三點水)+幼]澤”,《山海經西山經》中描述:“東望澤,河水所潛也,其源渾渾泡泡。”《山海經北山經》中也寫有:“敦薨(音hong)之水出焉,而西流注于[(三點水)+幼]澤”。

東晉時有一高僧名叫法顯(約337~422年),他去西方求經,曾經過羅布泊地區。在《法顯傳》中他描述了途徑羅布荒漠的情景,曾寫道:“法顯等五人隨使先發,復與寶雲等別。敦煌太守李浩供給沙河,沙河中多有惡鬼、熱風,遇則皆死,無一全者。上無飛鳥,下無走獸,遍望極目,欲求度處,則莫知所擬,惟以死人枯骨為標幟耳。”

玄奘在《大唐西域記》這部書中對羅布泊地區也有記述,他稱羅布泊為納縛波,將古樓蘭國稱為納縛波故國。他在書中寫道:“媲摩川東入沙磧……復此東北行千余裏,至納縛波故國,即樓蘭地也。”

到了元代,羅布泊則被稱為“羅布淖爾”,這個稱呼一直延續到了近代。元代稱“羅布”這應是唐音“納縛”的轉寫,“淖爾”在蒙古語中是“海”的意思。

樓蘭古城

城為不規則的方形,四面城墻尚存斷垣,其斷垣東面殘長約333.5米,南面長為329米,西面和北面都是327米,全城佔地面積為108240平方米。位於羅布泊西岸,墻垣均為夯築。在城的東部是佛寺區,有一座高大的佛塔,塔頂部已塌毀,但其殘高仍有10.4米,佛塔的外形與古代印度的“?堵波”相似。在佛塔的南邊還連接著一片大型建築遺址,在遺址區地面上也有許多亂置的粗大木料,其中有數10根木料長達4.65~5.3米,20世紀初探險家斯文赫定和斯坦因等人曾在此發現雕刻成各種花紋的裝飾木板和木雕佛像,這裡應是一座佛寺遺址。

米蘭遺址

米蘭遺址位於新疆若羌縣東40公里處,由唐朝吐蕃古戍堡和周圍分佈的魏晉時期的古建築群遺址,以及漢朝屯田水利工程設施和伊循城遺址所組成。唐朝時,此地為吐蕃所佔,古堡即為吐蕃修建的一座軍事堡壘。

絲綢之路

《漢書西域傳》記載西漢通西域的南北兩道,一是從鄯善(若羌)順南山(崑崙山北緣)沿河西行;一是車師前王庭(吐魯番)順天山南麓沿河西行。這兩條路線從西漢經營西域的橋頭堡——敦煌的玉門關、陽關出發之後,直接便到了千里之外的西域門戶——若羌、吐魯番。從敦煌前往天山南麓,自古以來主要有經過今哈密、吐魯番地區或經過羅布泊地區的兩個起始路線。前者自然條件較好相對易行,為隋唐時期的主要通道;後者(即樓蘭道)自然環境嚴酷,並不好走,卻是兩漢魏晉至南北朝前期進入西域的主要通道。

其中的絲綢之路南道,從西安過咸陽、臨洮、蘭州,再經西寧、格爾木,到達羅布泊、樓蘭、若羌、且末、和田,一路經印度到達阿拉伯、羅馬等地。

絲綢之路北道,由西安經長武、六盤山、蘭州,入河西走廊,經敦煌到樓蘭,又經尉犁、輪臺、庫車、喀什,一路到羅馬和西歐各國。

隨著樓蘭城的消失,到南北朝後期,開闢了一條絲綢之路新道,即從西安,經河西走廊、哈密、吐魯番、昌吉、伊犁到西歐各國。以後人們把絲綢之路的新道,稱為絲綢之路北道,而把漢朝時的北道,稱為絲綢之路中道。

烽燧的建制

“亭”、“燧”、“障”是漢朝在修築長城上烽燧和城壘的設置。漢制長城上每一隔2.5公里就要修建一座烽燧,稱為“亭”和“燧”。每座烽燧有幾十名至一二百名的戍卒守衛,由“侯長”或“燧長”管理。隔若干個燧,又修築有一個較大的城壘,則稱為“障”,由侯官統率,侯官則屬都尉管轄。

責編:李二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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