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14日發生在拉薩的打砸搶燒事件到今天整整過去一個月,事件發生後的第二天,中央電視臺就啟動快速反應機制,組織攝製組準備前往拉薩,我有幸成為第一批八名記者之一。在拉薩的17天時間裏,克服高原反應帶來的身體不適,每天忙忙碌碌,發回近三十條新聞,製作三個專題片,白天跑來跑去忙採訪,夜裏躺在床上吸氧,人消瘦了許多,體力透支了不少,留下的卻是一生難得的記憶。
3月14日“兩會”正在舉行,世界媒體聚焦于北京透視中國未來政策走向,然而在高原聖城拉薩確發生了打、砸、搶、燒嚴重暴力犯罪事件,從西藏傳回來的畫面上可以清楚地看到暴徒在街頭焚燒商店民居,毆打無辜群眾,殘忍和血腥的場面令人震驚。
3月15日晚11點半,結束了一天的採訪剛剛進入夢鄉的我被急促的電話鈴吵醒,“速到臺裏開會”,匆忙跑到臺裏,領導見面第一句話就是“你去西藏吧。”於是拋開已經跑了十三天的兩會《永蔚獨家訪問》,接手新的挑戰,重要性不言而喻。就這樣,半個多月一直住會的我連家也來不及回,第二天一早直接將在兩會上採訪高官的幾件西服塞進隨身的行李箱,奔向機場.箱子太小,手邊唯一的一件棉服裝不進去,只能委託同事打包,拉薩的氣溫比北京低十多度,這件唯一的棉服後來成為我在拉薩的主要出鏡服。在趕往機場的路上,猛然發覺自己沒有帶身份證,於是抱著僥倖的心理走進機場派出所,沒想到一進門,就被值班的警官認出,竟然能説出我曾做過的採訪報道,感謝CCTV4的影響力幫我解決了燃眉之急,我順利補辦了一張臨時身份證明,登上飛往成都的飛機。
由於未能買上北京到拉薩直飛的機票,只能先飛往成都,預定乘坐下午兩點從成都飛往拉薩的航班。當我們抵達成都機場時,已經是下午一點半多,為了趕上下一航班,我們從一樓抵達廳飛快地跑向二樓出發廳,趕快補辦機票,然後衝向安檢處,接受完安檢已經是兩點鐘,隨後又一路狂跑趕往候機區,男同事們背著攝像機拖著大件行李,跑起來相當費勁而吃力,等大家氣喘吁吁感到停機坪時,還好飛機延時,飛機上只有零零散散十幾個旅客,因為發生了暴力事件,事現預定進藏的旅客紛紛退票,航空小姐説現在進藏的人很少,我們也算是一批特殊的旅客。坐在飛機上,心仍在突突跳,兩腿酸痛,不過大家慶倖終於趕上班機,當天晚上就可以往北京發回報道了。回想之前一趟接一趟的趕飛機,飛奔在機場的一幕幕,一分鐘沒耽誤,倒真像是跑著進的西藏。
下飛機直接奔向“戰場”
從北京出發,經成都輾轉七八個小時後,我們八人一行終於在下午5點鐘到達西藏拉薩。按照慣例進藏後,為減輕高原反應,一切行動都應該是放慢節拍,特別是剛到高原,連走路也要慢慢來。前來接機的當地同志建議我們先回酒店休息一下。我們連聲説不行不行,強烈要求他必須先帶我們到被打砸搶燒最嚴重的現場去拍攝採訪。當地同志不得已答應了我們的要求,進城的路上,他給我們每人發了幾支“紅景天口服液”,讓大家喝下去可以減輕高原反應的症狀。不管紅景天效力如何,從抵達拉薩機場那一刻起大家已明顯感覺到呼吸的困難。坐著車我們進入市區,直接來到大昭寺廣場,這裡周邊街區是3月14日被打砸搶燒最嚴重的地方之一。
武警戰士遞給我一個防爆頭盔,讓我戴上以防不測,原本熱鬧的街區已是空空蕩蕩,煙熏火燎的痕跡隨處可見,一座四層的樓房被燒得面目全非,就連一樓臨街搭設的鐵架商棚都被燒得彎曲變形,儘管兩天過去,空氣中依然瀰漫著燒焦的味道。街道上一片狼藉,洗劫一空的商店門前滿地堆著破碎的玻璃,砸爛的商品,撕碎的包裝紙盒,甚至還有被砸毀的電話、電視機、冰箱,讓人無處插腳,也寸步難行。我們邊走邊拍攝,為了搶時間,我們快步行進,速度如同在內地一樣,但此時已有很明顯的高原反應,後腦勺疼痛,胸口感覺壓著一塊石頭,我站在被燒燬的店舖前想作現場報道,可是張開嘴説話卻是上氣不接下氣,只能撫摸著胸口,慢慢呼氣吸氣,讓呼吸儘量均勻,還要邊走邊説,腳下是散落一地的被砸毀的商品,一不小心就會來個趔趄,當然對於攝像張煜來説更不容易,肩上扛著30多斤重的攝像機,一路走走拍拍,既要穩又要快,不停喘著粗氣,一路拍下來都快虛脫。
為了拍到最慘烈的場景,我們走到八角街旁邊的衝賽康去拍攝,結果與西藏外宣辦的同志走散,半小時後我們再回到大昭寺廣場時,他們已是心急如焚,據説在那些門戶緊閉的院子裏有可能就藏著歹徒,躲在暗處投擲石塊,也可能從門後鑽出,出其不意的施以“黑手”,這些都讓當地陪同為我們的安危捏了一把冷汗。現在想想有些後怕,而當時只顧拍攝採訪,哪考慮那麼多。
我們第一個走進“以純服裝店”
現場抵達拉薩的第三天我採訪了西藏自治區常務副主席白瑪赤林。一直堅守在第一線的白瑪主席,已經幾十個小時沒有合眼,見到他時兩眼通紅。在採訪中,白瑪赤林特別提到,“以純服裝店”縱火殺人案是無辜民眾遇害的典型案例,五個打工的女孩子被活活燒死。通過了解,我們得知當時從“以純服裝店”火場中跑出一個倖存的女孩,名叫卓瑪。找到卓瑪,讓她還願事件真相成為當務之急。但是服裝店的老闆只知道卓瑪住在八角街,具體的衚同和門牌號不知道,當時八角街的通訊線路因為被不法分子燒燬還沒有恢復信號,卓瑪的手機電話也打不通。尋找卓瑪成為一件難事,我們只能聯絡當地派出所來幫助查找,結果八角街有多個叫卓瑪的人,一一尋找終於在一天后找到了卓瑪。這是卓瑪逃離“以純服裝店”後,首次露面接受媒體採訪。
我和卓瑪一起走進被燒燬的以純服裝店,一直被圍布遮擋著的現場首次展現在人們面前,外面陽光燦爛,裏面黢黑一片,滿目瘡痍,站在一片廢墟之上我對卓瑪進行了採訪,23歲的卓瑪原本是個開朗、有主見的女孩,她始終都無法相信自己的五個夥伴就這樣被活活燒死,幾天來哭幹了眼淚,精神也變得恍惚,“早上我們還高高興興地在這裡上班,突然一下子變成那樣,我不敢相信,一致認為都是不可能的事情,我從來沒相信過,我的心目中一直認為他們都還在"。隨著思緒的倒轉,一幕幕情景又歷歷再現在眼前,鏡頭前的卓瑪早已淚流滿面,“我很想跟那些犯罪的人説,你們為什麼要殺那麼多無辜的人,我們只是一些打工的,我們只掙自己的錢,花自己的錢,我們真的沒有錢,你們為什麼要殺人?真的,你們太殘忍了!"悲憤的哭訴聲在洗劫一空的店舖中回蕩。
隨著服裝店的老闆,跨過殘垣斷壁,小心翼翼地踩著已被煙火熏烤得晃晃悠悠的樓梯,我們來到服裝店二樓,只有四五平方的空間裏擺著一張雙人席夢思,這是女孩們當時躲避暴徒藏身的地方。床已被煙熏火燎幾乎看不出原來的花色,臨街的窗戶玻璃已破碎,窗臺上留著一件沾滿血跡的衣服,女孩們臨死前掙扎的痕跡清晰可見,當時一個女孩子的一條腿就搭在窗臺上。花季般年齡的五個女孩,就這樣與他們的親人天人相隔。五個女孩中年齡最小的陳佳只有18歲,陳佳父親把女兒生前的照片拿給我們看,那是一個清秀可愛的女孩子,坐在陽光下的草地上,臉上挂著清純而甜甜的微笑。當陳爸爸跟隨我們一起走進滿目瘡痍的店裏時,馬上痛哭失聲,這是他第一次看見女兒遇難的現場,慘烈的場面讓他精神崩潰。一向乖巧的女兒在臨終前還不忘發一個短信叮囑父母外面很亂,不要出門。陳佳的父親,一直保留著這條短信,每每看到都是老淚縱橫。這一切都記錄在我們的鏡頭下,這一滅絕人寰的慘案也第一次清晰地展示在海內外觀眾面前,五個花季女孩鮮花般的生命就這樣被歹徒的一把火吞噬,侵透著斑斑血跡的畫面,一聲聲血與淚的控訴,無可辯駁的事實在在展現了暴力犯罪的罪證,這就是達賴集團所謂的“和平示威”嗎?兩天后放火焚燒以純服裝店的犯罪嫌疑人被檢察機關批准逮捕,我們在獲知消息後第一時間趕到看守所進行了採訪。縱火犯罪的嫌疑人同樣是三個女孩子,她們與被燒死的五個女孩年齡相倣,最小的20歲,最大的23歲,扭曲的人性讓他們犯下了無法饒恕的罪行。
”嘉陵摩托車店”現場至今想起仍毛骨悚然
3月15日晚不法分子的一把火,讓拉薩市達孜縣德慶鎮的一家“嘉陵摩托車專營店”變成了一片廢墟。店主梁智偉夫婦還有他們八個月大的嬰兒以及兩名幫工,五個人喪身火海中。這一慘劇直到六天之後才被發現.當時藏族房東瓊達從外地趕回,查看被燒燬的店舖時才發現已經燒焦無法辨認的屍體,隨後向公安機關報案。公安機關經過現場勘驗確認五人遇難,在得知這一消息後,我們又是第一個要求趕往事發現場,走進現場採訪的媒體記者。我跟隨著藏族房東,爬上發現屍體的二樓。現場慘不忍睹,床架和摩托車零件都已燒得變形,可以想象當時火勢多麼猛烈,在一堆灰燼中,我發現一塊被燒成碎片的花布,瓊達彎下身子用手撥拉了一下,結果露出被燒焦的手指和斷臂,瓊達雖然是近五十歲的藏族漢子,卻也是慘叫一聲,拽著我躲到一邊,過了一會兒我們兩個人才回過神來。如此觸目驚心的場面,至今想起還毛骨悚然。後來在看守所,我們拍攝到了被緝拿歸案的犯罪嫌疑人,據交待當時他們從旁邊的饅頭店找來液化氣瓶,點燃後丟在樓梯口,讓躲在二樓懷抱嬰兒的梁智偉夫婦以及兩位助手無處可逃也來不及逃出,舉家滅門的暴行令人髮指。
從以純服裝店縱火案到嘉陵摩托車店縱火案,這兩個被公安部掛牌督辦的重大縱火案件,都因我們的第一手現場記錄展示在世人面前, 在西藏拉薩的17天時間裏,我們的足跡遍佈打砸搶燒後的街道、店舖、社區、醫院、學校等,第一時間採訪了大量受害者、藏族同胞、宗教人士、地方官員、外國遊客以及犯罪嫌疑人,一些令人觸目驚心的打砸搶燒後的現場畫面和西藏民眾控訴暴行的採訪播出後,被國內外一些主流媒體轉發、轉載,我們採制的專題片《西藏314打砸搶燒事件真相》更是成為粉碎達賴集團欺世謊言的第一手材料,在海內外廣泛傳播.記錄歷史,揭露暴行,我們在現場。
責編:薛愛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