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頻道]超人：甜瓜喂不飽 蘋果夢

Carmelo Anthony

甜瓜喂不飽  蘋果夢

編輯_于劉洋 文_張佳瑋

“甜瓜”卡梅隆安東尼26年零9個月的人生裏，幾乎見識過一切。兩歲時父親死於癌症，高中時每天目睹街區的毒品、兇殺；18歲，他和勒布朗詹姆斯是美國高中雙璧，大一他征服了全美，拿到了大學冠軍；進入NBA後，他投出過單賽季最多的絕殺球，代表美國隊拿到奧運會冠軍，還追平單節33分的歷史紀錄。只有落戶紐約才能讓甜瓜血脈噴張，那裏有大蘋果城的籃球情節，一種近乎狂熱的夢想。

如果雷吉米勒那些不朽的三分球神話不是出在這裡，少了場邊和斯派克李的對罵，而是出在其他諸如明尼蘇達標靶中心之類的地方，還能博得如今的經典地位嗎？

　　2011年2月23日，安東尼震驚了。此前，他在丹佛百事中心打了七年半，那地方民風剽悍，山呼海嘯令全聯盟望而卻步。可是這一晚的麥迪遜廣場花園還是嚇到他了：19763名球迷滿坑滿谷，他出場時伴隨的燈光音響讓人産生了“難道邁克爾傑克遜活過來了”的幻覺。大屏幕不斷閃過他的輝煌時刻——雖然那些都不屬於紐約。甜瓜捕住了一句話：“我出生在布魯克林。”
紐約布魯克林，他人生的起點。紐約人民大張旗鼓的擁抱了流浪多年的紐約之子——18年前離開紐約的他，回來了。“我從沒經歷過這樣的場面。球迷們太瘋狂了。”

紐約，貪婪的大都會

　　如果需要一個城市來代表美國，沒有比紐約更合適的了。曾經荷蘭與英格蘭水手眼中的綠色海岸，在過去一個世紀成為人類史上最奢靡、最複雜、最包羅萬象的城市。這紐約是百老匯，是海市蜃樓。這裡成就過多少夢想，就葬送過上千倍多的夢想。每天升起的新太陽，都會遮沒其背後隕落的百萬星辰。這裡有紐約巨人隊，有紐約揚基隊，有紐約噴氣機隊，有紐約遊騎兵隊，有紐約尼克斯隊，有見證了美國文化發展的麥迪遜廣場花園——百年前歐亨利的《警察與讚美詩》就發生在這裡。這裡是美國體育乃至美國文化的聖地。

　　一個最簡單的例子：如果雷吉米勒那些不朽的三分球神話不是出在這裡，少了場邊和斯派克李的對罵，而是出在其他諸如明尼蘇達標靶中心之類的地方，還能博得如今的經典地位嗎？

　　紐約人習慣了自己世界之都的地位。紐約尼克斯也始終認為自己是籃球世界的中心。雖然在漫長隊史的大多數時間中，紐約始終是配角：沒人記得他們在50年代的前三季當了三次東部冠軍 （把冠軍拱手送給波士頓），60年代唯一的偉大時刻是1962年3月2日 （他們拼命犯規，還是沒阻止張伯倫得100分）。在他們70年代的光榮時刻中，有以下書入歷史的細節：1969/1970賽季，全聯盟6/7的隊伍場均丟115分開外，紐約場均丟106分；1970年冠軍隊上，有沃爾特弗雷澤、威利斯裏德和戴夫德布歇這三位堪入整個70年代聯盟最佳防守陣容的怪物；1970年總決賽第七場威利斯裏德瘸腿上場防守張伯倫；1973/1974賽季奪冠年隊上有五個NBA50大巨星（裏德、弗雷澤、盧卡斯、德布歇、門羅）；有多達五名球員場均助攻超過3.4次；70年代最偉大得分手之一厄爾門羅在子彈隊連續四年場均得24分，來到紐約的兩季半場均得分跌到14。

　　然後是1974-1985的黑暗年頭——偉大的伯納德金跳著爵士舞步帶走了一個得分王，然後飛去華盛頓繼續偷喝他的小酒偷吸他的小煙。11年間冠軍的杯盞盛滿酒水、大麻煙與美女的口紅。然後就是我們熟悉的年代：帕特裏克尤因帶著牙買加的雷鬼樂到來，像頭萬年猩猩一樣統治著紐約，在漫長的90年代成為聯盟最令人憎恨的隊伍——1994年總決賽，與火箭的七場大戰，無一隊超過100分，無一場分差大過10分；1998/1999季，通過鬥毆、絕殺、拉裏約翰遜的肌肉表演，終於造就了90年代進攻能力最弱的東部冠軍。

　　然後就是惡夢般的21世紀前五年。

　　2008年紐約請來邁克德安東尼，然後開始打造如今的紐約。我們都知道他們是什麼樣子：大步奔跑，一往無前，複製鳳凰城太陽煙火爛漫的七秒閃擊，奔跑、三分球，哪怕成就了科比的麥迪遜61分、凱文勒夫的31分31籃板，他們還是不後悔。這多少有些背棄紐約的傳統。如你所知：紐約尼克斯的傳統精神是威利斯裏德瘸腿死守張伯倫，是堅硬如鐵的尤因，是史上最偉大防守者之一沃爾特弗雷澤，是80年代初防到伊塞亞托馬斯頭疼的專家邁克爾雷理查德森。這支球隊的標誌性時刻總是霍爾茲曼喝令傳球，帕特萊利嚴斥防守，坎比、托馬斯們以瘦弱之軀與莫寧鬥爭的勇氣——而現在，鐵血防守消失了，快速、奔放、迅猛、這是如今紐約追求的。

　　這是NBA，進攻製造明星，防守製造總冠軍。而如今的紐約似乎更重視前者。研究戰術、輪換、配合、節奏控制是聖安東尼奧和波士頓的事，紐約需要把巨星、觀賞性、華麗進攻作為名片貼在腦門，讓全世界看得見：最高的分數、最大牌的巨星、最眩目的現場，如此才對得起紐約世界之都的地位。

巨星，更多巨星

　　當紐約在邁阿密幹掉熱隊時，安東尼和斯塔德邁爾最後時刻的防守被ESPN瘋狂重放。在此之前，對勒布朗畢恭畢敬的ESPN，在賽後大膽的拍出了球迷投票項：“甜瓜VS勒布朗，哪個更強？”這當然是紐約媒體在背後推波助瀾的效果。雅虎體育更大膽的問：紐約尼克斯（打敗邁阿密當晚他們也不過30勝27負，剛爬過50%勝率三場而已）是不是一支奪冠熱門隊了呢？

　　實際上，就在甜瓜出場之前，全世界還在對紐約指手畫腳：2010/2011賽季前半段的《甜瓜求嫁記》的確以有情人終成眷屬的方式結束，紐約迎娶了甜瓜，完成了反封建包辦婚姻的自由戀愛重大勝利，但是回頭一看，元氣大傷。

　　紐約送出三大首發雷蒙德費爾頓、達尼洛加裏納利、威爾森錢德勒，外加年輕中鋒蒂莫菲莫茲科夫、年輕長人安東尼蘭多夫，2012-2014三年首輪選秀權，才得到了甜瓜，以及附帶而來的昌西比盧普斯、謝爾頓威廉姆斯、安東尼卡特和雷納多布萊克曼——除了昌西和甜瓜，別人基本派不上什麼用場。掘金精刮了一筆，而和紐約抬價的新澤西回頭就收穫了德隆威廉姆斯，只剩紐約多少有些挨了宰。
可是，紐約不在乎。

　　甜瓜的到來像一場戀愛龍卷風。紐約前一夜還像個資産有餘但家無美妻的鑽石王老五，得到甜瓜後，他們儼然擺出一副傾家蕩産但娶進了斯嘉麗約翰遜的姿態。當然，從戰術角度説，甜瓜能力遠勝過送出的錢德勒或加裏納利任何一人；比盧普斯比起費爾頓，年紀、防守和速度上毫無優勢，但老辣、身高、經驗和策劃能力卻勝出了。德安東尼教練的進攻體系又出了名的快打旋風即插即用……但是，紐約人估計還顧不到這些。戰績？體系？化學反應？防守？磨合？統統扔一邊去。紐約現在可以舉著斯塔德邁爾和甜瓜大吼：“我們有巨星啦！——還不只一個！！”

超級巨星，這才是紐約想要的。

　　回憶一下，尼克斯從2007年就開始瘋狂的騰出工資空間。每場克裏夫蘭騎士隊新聞發佈會一定會出現幾百次“紐約”，2007年勒布朗戴一頂紐約揚基隊帽子都會被紐約媒體瘋狂報導。“未來兩年我們不要了，我們只要勒布朗。”他們就差把這句話打成字幕，用鎂光燈砸在帝國大廈上，讓來往的飛機都看見。結果呢？2010年夏，他們完敗給了帕特萊利的算盤，目送勒布朗和波什去了邁阿密，他們只好簽了斯塔德邁爾。可是沒關係，紐約立刻又開始了新一輪追逐：甜瓜到手了，德隆和保羅正在和他們傳緋聞。這就是紐約：他們根本不屑緩慢細緻的培養年輕人，他們要的是巨星。
因為這裡是紐約。

甜瓜，更像代言人

　　當然，尼克斯並不蠢。他們甘心被掘金敲一筆竹杠獲取戰術上的勝利，是因為他們在謀求戰略上的勝利。他們明白這時代球星為王。2010年熱隊湊齊三大巨星，然後靠些邊角球員湊數，其實並不稀罕：想想2007年好了：凱爾特人聚集三巨頭後，也只能靠一些新秀老將湊陣容，但靠三大王牌壓陣，還是硬生生把冠軍隊給練出來了。他們更清楚，全聯盟像掘金、火箭這樣好球員雲集但缺乏巨星的隊伍不勝枚舉，但巨星的地位獨一無二。
就在甜瓜交易前夕，德隆威廉姆斯和克裏斯保羅正在和紐約傳緋聞：2012年，他們中的某一個會來到紐約。這一切如今聽來嚴絲合縫：屆時比盧普斯老退，保羅/德隆補上，紐約也湊個三巨頭。

　　巨星的吸引力有多大？早在2003年騎士得到勒布朗後，管理層就聲稱“勒布朗會讓克裏夫蘭變成拉斯維加斯”。事實的確如此。一個巨星可以使城市變成話題中心，甜瓜到來的意義遠不只是戰術板、更衣室和球場上，而是一整套連鎖反應：重塑紐約話題中心、明星花園的地位你看：巨星就是吸鐵石，築巢引鳳，能引來其他巨星。如果你是德隆或保羅，你是願意去一支“斯塔德邁爾為首+一些不錯搭檔”的球隊，還是一支“斯塔德邁爾+甜瓜+其他球員”的球隊？

　　現在，甜瓜的效應還在風卷。3月1日紐約客戰奧蘭多，球票售空。全世界專家還在繞著紐約打轉：點評甜瓜的背身單打是否能融入尼克斯，批評甜瓜的防守可能會牽累球隊，研究甜瓜和斯塔德邁爾的進攻分配，討論如何能把甜瓜的能力百分百釋放，趁間摘引尤因酸澀的獨白“斯塔德邁爾身邊有甜瓜了，我當初身邊就沒這麼個助手”……回想四年前，紐約的話題能有什麼呢？埃迪庫裏又吃垮了哪家自助餐廳？大衛李和巴爾克曼應該獲得更多上場時間？伊塞亞托馬斯又被人打劫了IQ卡？而甜瓜自己過得很開心：他續約了，他去年剛娶回的太太心滿意足（她也是紐約人），他在這世界之都，他和太太逛街的照片都被媒體風傳儼然帝王出巡。他在享受著阿加西、庫爾尼科娃級當年享用的媒體關注度，這是他在丹佛那個西北苦寒之地所不可能有的。

　　這可能是甜瓜最幸福的一段時間：他打出漂亮數據，紐約會高唱讚歌，用放大鏡找遍比賽每分鐘來尋找亮點；他效率下降，媒體會轉身去指責德安東尼沒給他量體裁衣。他是紐約媒體的夢想材質，紐約人每天幻想以他為核心的紐約尼克斯黃金未來。他還不需要負起勒布朗那樣不成功則成仁的壓力，因為紐約媒體相信“紐約的成功是在未來”。

　　但他自己也當然明白：如果在這裡的不是他，而是勒布朗或韋德，紐約依然會給他們帝王級的待遇——去年12月，當紐約一度打出13勝1負時，紐約媒體已將斯塔德邁爾推上了MVP候選人的地位。某種程度上，甜瓜正在上演一齣單人情景劇。這齣劇可以起一個冗長的題目：《一個明星如何離開自己的城市，在紐約獲得巨星待遇和地位，製造轟動效果的？——小城市巨星們，你們看到了嗎？》

　　甜瓜的故事是這麼個橋段：大城市有吸引力，巨星願意去大城市，非大城市球隊們只好委曲求全，儘量順從明星。在這個商業時代，球星們商業價值越高，大城市和巨星的優勢越大。對小城市球隊如丹佛而言，這是個明星+大城市+聯盟三位一體壓榨中小城市球隊的時代。但站在紐約的角度上，這是一個美國夢時代，紐約正伸開胳膊，向全世界召喚：巨星們，想前途更光明嗎？想獲得更大的球鞋合同、更高的關注度、更一邊倒的媒體偏向、更多的全國直播機會、在世界之都享受娛樂明星級別的膜拜嗎？來紐約吧！

戰績？體系？化學反應？防守？磨合？統統扔一邊去。紐約現在可以舉著斯塔德邁爾和甜瓜大吼：“我們有巨星啦！——還不只一個！！”超級巨星，這才是紐約想要的。

巨星們，想前途更光明嗎？想獲得更大的球鞋合同、更高的關注度、更一邊倒的媒體偏向、更多的全國直播機會、在世界之都享受娛樂明星級別的膜拜嗎？來紐約吧！

關於安東尼9件事

1高中的一場比賽中，安東尼砍下36分，14個籃板，11次助攻和10次蓋帽的“四雙”數據。

22001年喬丹籃球訓練營的表演賽，安東尼得到全場最高的27分，在場的還有阿瑪爾斯塔德邁爾、伊格達拉和J.J.雷迪克。

3大學教練吉姆博海姆説安東尼是個三好學生：準時上課、準時訓練、完成學校的各項要求。

4安東尼斥資300萬美元，為母校錫拉丘茲大學建造了一棟新大樓，名為“卡梅隆安東尼籃球訓練中心”。

5安東尼養了兩條狗，一條是中國種的沙皮狗，名叫Stoney，另一條是美國種的牛頭犬，名叫Scrappy。

6高三時，安東尼的身高只有1.75米。但是一年後，他長到1.98米。

7安東尼是《泰森》（拳擊手邁克泰森的紀錄片，在納和聖丹斯電影節上大放異彩）的首席製作人和最大贊助商。

8安東尼最喜歡的樂隊是Run-DMC，最喜歡的歌手是LL Cool J。

9除了NBA球員之外，安東尼的另一個身份是Krossover娛樂公司的總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