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劉敏
語文考完,各地作文題陸續公開。我從不對高考作文題抱有希望,但看過各地題目,還是心生巨大的失望。
試舉幾個:重慶的題目是“我與故事”,據説是“生活中有很多故事,從故事中得到了許多生活的感受,故事讓我們感動,我們也在故事中成長”;上海的題是關於鄭板橋的書法,江蘇的題叫“品位時尚”,浙江的題根據《綠葉對根的情意》歌詞寫“自己的經歷感受和見解”。
安徽的題更“離奇”,叫“彎道超越”,我知道這個中部不發達的省份正在進行“彎道超越”的運動,趕超先進、加速發展已經從學生抓起來統一認識了,我覺得它不該叫作“題”,而該叫作“策”,類似古代考試的策論,比如談談天朝如何治民,如何教化等等。可能稍稍有點意思的,是廣東的“常識”,遼寧的明星代言三鹿奶粉事件,江西的獸首拍賣等。
總的來説,今年的作文題一如既往地表現出這樣幾個特徵:一是議題的低齡化和散文化,低齡化的問題是總不讓人度過青春期,沉迷于一種夢幻般的童話生活,其實現在很多成年人也是如此,這樣做的好處是,你總是覺得生活這樣美妙、這樣完美。散文化的核心是抒情,抒情是人類智力和情緒活動中最簡便、最便宜的方式,若沒有知識與思考作為根基,人人得以成為抒情的工具。我不知道,現在動輒“被傷害了感情”的事件,或者直接説吧,各式各樣的“憤怒青年”,是不是與以高考作為代表的低齡化和散文化教育有關。
二是不知所云,不知道出題者要幹什麼,要考察考生的什麼能力和素質。比如四川的“熟悉”,福建的“這也是一種……”,湖南的“踮起腳尖……”。某種程度上説,高考作文既是對之前十多年學習的某種檢驗,也是為之後的高等教育選拔人才,以培養合格的現代公民。那麼,“這也是一種”,“踮起腳尖”之類的題,到底是要檢驗什麼,要選拔什麼樣的接受高等教育的人?有人説,現在的高等教育與社會脫節,大學生出來後無所適從。依我看,這種脫節早在大學之前就出現了。
三是重要價值的“另類”解讀。這裡要重點説説廣東的“常識”一題,在所有作文題中,這恐怕是與現實最有根本關切度的,因為我們的社會普遍缺乏常識,缺乏對常識的尊重和敬畏,缺乏對邏輯與常識的力量的深度認知。廣東一位中學特級教師的解讀是,“雨過天會晴,春來草自青”都可以納入“常識”的範疇。明白了,原來此常識非彼常識,我們搞懂了太陽從東邊出來、西邊落下,就是遵循常識了!
在我們的語境裏,語文很容易等同於如何寫作文、如何歸納中心思想、如何在日常小事中生出一些青春的感慨。事實上,語文是對語言文字的研習和掌握,而語言文字是知識和思想的界限和載體。語文教育以何為目的,怎麼進行語文教育,關係著社會成員知識和思想的狀況。看到高考作文,我大致了解知識和思想被規定的範圍、被要求的狀況,我也大致了解現實中一些奇怪的情緒和話語的喧囂,都是其來有自。
(作者為長江商報評論主編)
責編:王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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