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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從沿海城市浙江慈溪出差回來,即刻水土不服,寫下這篇札記的時候,正處於被感冒折磨的狀態,雖然身體在放鬆養病中,但腦海裏一直在不停的琢磨,要以一個什麼角度來詮釋這期節目的整個製作過程呢?談談學到了什麼吧?的確有:採訪更加嫻熟了、策劃寫稿思維更加活躍了、解決問題更加淡定了、編片子速度更快了……可我這次卻不甘心花三千字來細談這些問題,我想花些筆墨在我的這位可愛又可敬的嘉賓身上,原因很簡單,他把我感動了。
明星,大人物,閃耀著你我都不可及的光芒,他們的風光,他們的落魄,永遠是你我嘴裏的話題。某一天,打開電視,打開報紙,打開網絡,打開廣播,每個畫面每個文字每個聲音都在咀嚼著這些名人的時候,那種崇拜追隨的情懷也會漸漸冷卻。而這個“某一天”,早已到來。
不知從什麼時候起,人們的目光開始聚集在街頭巷尾那些做出不平凡舉動的普通人身上,他們離你我如此的近,曾經擦肩而過,曾經四目相對。他們真實,他們血淋淋,他們觸動著同樣普通的你我。作為一名記者,我早已迫不及待的想要將鏡頭和話筒瞄準他們,聽他們的故事,他們的歡笑淚水,他們的人生動力。這一次,我瞄準的對像是他——墻興貴。
“他叫墻興貴,有一條小墻熱線,有農民工遇到解決不了的事兒都可以找他,還不要錢,六年時間,幫近萬人找到工作,解決大小事情數百件”。
記得當時將這個選題上報主編的時候,並沒有抱太大希望,本著有活兒交差就行的心態簡單的介紹了一番,便準備收拾收拾下班了。料想中,主編應該回的一句“再找找”變成了一句“有意思”,不會吧?這人物能有啥意思?現場有啥展示?經費估計也不好解決吧?做出來能有收視率嗎?當然,我不可能這樣反問主編,能通過自然好。策劃會上,製片人竟然也同樣對這個嘉賓很感興趣,“他這麼多的來電,肯定有不少好故事!”中心報題上也給了這個選題一個A,就這樣,這個選題一路綠燈直接進入策劃稿階段。這麼一個備受領導寵愛的選題,的確讓我在工作上省了不少事兒,但我是一個相當感情用事的人,那時,我對這個選題這個嘉賓不感興趣,自然也不可能把這期節目用心做好。怎麼辦?先採訪吧。
不是大老闆不是大明星,但採訪的時間卻一推再推,有時甚至乾脆不接我電話。剛開始採訪我就急眼了,“你咋回事?我們是來宣傳你的,你怎麼這麼不配合?”小墻每次聽完我的嘮叨都心平氣和的安慰我,跟我賠禮道歉,再重新約採訪時間。我本早已練就了不要理由只要結果的功力,但那天在電話那頭吵雜的環境音中聽著小墻耐心的解釋,我還是動搖了,這真是個無法還擊的理由,這也是小墻給我的第一次觸動:
“蔣導,我這兩天在處理一個企業的大罷工,我怕一跟你電話採訪,這邊有急事兒找我的工人就打不進來了,畢竟為他們解決實事比宣傳我個人重要一百倍,你説是吧?”
一個農民工,説著樸實的原因,電話那頭正在發生的罷工,頓時讓我倍感愧疚。我再急,能比那些拿不到工資的農民工急嗎?於是我決定,每晚都在辦公室等小墻的電話,不催他,當然也沒有催他的理由。還記得唯一有空採訪的晚上,罷工事件剛好暫告一段落,嘉賓怕回家吵著妻子兒女休息,躲在自己的小汽車裏接受採訪,車外氣溫接近零度,南方的寒冷是入骨的,我還能聽出嘉賓聲音裏的顫抖。從那時起,我就有了一個念頭,哪怕這期節目最終“流産”,小墻這個朋友我都交定了。
嘉賓給我的這些觸動,又是從何而來的呢?那還得從他的人生故事説起。嘉賓墻興貴是地道的貴州農村人,兒時的農村生活,奠定了墻興貴如今的成就。當小墻還是“小小墻”的時候,得知自己的姑公(爺爺妹妹的老公)患上了在當時還是不治之症的肺結核,醫生下了通知書只有一年半的生命,姑公把自己關在了房間裏,一天一夜不吃不喝也沒有動靜。當家人都著急,不知如何是好的時候,姑公自己走了出來,氣色格外的好,還做出了一個讓大家吃驚的決定,既然自己只有一年半的生命了,為何不好好利用起來,為其他人做些貢獻呢?這樣的一年半才是有價值的,如果只是混吃等死,一天的命和一年半的命又有啥區別呢?從那天起,姑公就買了臺縫紉機,免費為村裏的人縫補衣服,一年過去了,五年過去了,十四年過去了,姑公這才離開了人世。醫生解釋,也許是因為每天踩縫紉機鍛鍊了身體,才使得多活了十四年。但農村的封建迷信卻成就了姑公的傳奇故事,村裏的人都説這是老天顯靈,好人有好報云云,在當時十五六的墻興貴眼裏,自然也是如此,幫助別人,好人有好報,成為了他的人生信條。
後來,貴州山區裏的那對窮苦夫妻堅持要將兒子培養成讀書人,上小學、上初中、上高中,最後,一紙大學錄取通知書讓墻興貴走出了農村。大學畢業後墻興貴來到了浙江慈溪打工,經過打拼,最終當上了企業的副總經理。兩年後,墻興貴由於無法承受企業內部的矛盾糾紛又回到了貴州。娶妻生子又過了一年,2003年,墻興貴攜妻帶女又回到了這片傷心地,花光積蓄開了家小超市安穩度日。小日子過的正美呢,一起貴州人形象危機的事件徹底改變了他的生活。作為一名貴州人,墻興貴頂著親人朋友的反對,陌生人的質疑和歧視,決定要開始幫老鄉們排憂解難。他將印有自己電話和姓名的卡片散發到慈溪市的貴州人群中,只要有困難,撥打這個電話,就有人幫忙。半年時間,七千張卡片,愣是被他一個人全部發了出去。
放著好好的日子不過,卻自告奮勇,摻和起那些得罪人的事兒,墻興貴的這個決定確實讓人感到詫異。但他卻認為,能幫別人解決困難,那種滿足感和自豪感比一切都重要。就這樣,他堅持了四年,直到當地政府將他收編,成為村委會的一員,小墻熱線也有了名分。
説到嘉賓過往的這些故事,小墻説的最多的一句話就是:“這種事真的是,唉,蔣導你明白的,有好多故事是不可能在你們中央電視臺上説的。”這本該是一起充滿歡笑的節目,卻充斥了一些格外沉重的話題。
人生總有高潮低谷,歡笑淚水,那才算的上酣暢淋漓。要繼續細説墻興貴人生的點滴精彩,估計再來個一萬字也不為過。汲取故事中那些傳奇的經歷,感動的瞬間,我的策划算是完成了,接下來的就是拍攝部分。
一到當地,熱情的慈溪人用他們自己的方式接待了我們。一個身高不足一米六,一身筆挺西裝的男人,從人群中擠了進來緊緊握住了我的手。我有些嚇著了,被他嚇了一跳,然後再被他握手的力度和溫度嚇了一跳,滿口蔣老師好蔣老師好的,嘉賓墻興貴就這麼突然的進入了我的視線。
對於這期節目的紀實部分,我們都有著很高的要求,希望能在幾天的拍攝行程內遇到小墻處理突發事件,但卻未能如願,在我頭疼應該拍些什麼紀實的時候,我隨便問了一句小墻你住哪兒,才得知他們一家四口現在一直住在簡陋的兩層木屋裏,一樓還被作為了公共的書報閱覽室,真正一家四口住的只有一個不到20平米的小閣樓,一個月租金160。當時我還打趣的説租金挺便宜,住木屋生態環保什麼的,小墻也只是笑了笑。恰巧要去他家裏取幾件服裝,我們一行人來到了小墻的家。當我看到這棟破敗的小木屋,我頓時無語了。這哪是家啊?別看小墻外表還算風光,筆挺的西裝穿著,大金錶戴著,二手國産跑車開著,家裏卻是這般不堪。正值一月份,冷風灌滿了這個小家,讓人倍感淒涼。取完衣服正要離開,小墻卻興致勃勃的給我看一個獎盃,説這是市裏剛剛頒給他的,他還興奮的告訴我們這些獎狀他還有很多很多,説罷拉開一個破舊的抽屜,從櫃子的底部掏出一沓又一沓保存完好的獎狀證書,又向我們訴説了許多這些獎狀的來歷和故事。破爛不堪的家,陳舊不起眼的櫃子,一塵不染的證書,我差點兒哭了。我看到了小墻最寶貴的東西,不是榮譽,不是炫耀,而是大家的肯定。攝像陳焯早已敏感的拿起攝像機記錄下了這全過程。
獎狀鋪滿一地的那一幕,直到現在還一直觸動著我,如此微不足道的一個小人物,如此其貌不揚,直到現在還堅定的做著別人認為的傻事,卻感動了千千萬萬的人,這就是墻興貴,以及他的小墻熱線。
《傳奇熱線幫大忙》嘉賓聯絡方式:
嘉賓:墻興貴
電話:0574-63740138、13957459418
地址:慈溪市掌起鎮鎮政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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