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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佈時間:2010年11月15日 23:47 | 進入復興論壇 | 來源:CNTV-聚焦三農
歡迎收看聚焦三農。今天,我們要關注“蟻族” 這個群體。他們很年輕,九成屬於“80後”;大學畢業,選擇留在大城市工作;平均工資不到兩千元,聚居在城鄉結合部或郊區農村,租著每月三百元左右的床位;每天吃兩頓飯,到工作單位要坐一到兩個小時的公交車。他們有50%以上來自於農村,還有20%多來自縣級市,基本也是和農村接壤的城鄉結合部,也就是説有八成蟻族是“農村二代”。大部分蟻族家庭的年收入不超過五萬元。保守估計,全國的蟻族超過百萬,僅北京地區就有10萬以上。對於他們來説,北京,不僅僅是一個地理名稱,還代表著夢想、激情和奮鬥的信仰。
唐家嶺是北京北五環外的一個村子,典型的城鄉結合部,最近這個村正在大規模的拆遷改造,大部分房子已經成了廢墟。幾個農民正在那裏挑揀比較完成的磚頭,街上停了很多貨車,車上寫著搬家的字樣。這裡曾經是北京蟻族最大的聚居村。
這是一個四層高的樓房,看起來更像一個簡陋的小旅館,已經人去樓空,在沒有上鎖的房間能看到散落一地的雜物。我們遇到了張新,他住在三樓,屋子不到十平米,裏面所有的東西都是小一號的。
張新:這個床就是我住的,那個床是我同學住的,這個等於是衛生間和洗澡的地方,不過沒有熱水器,這個網也上不了。
他在唐家嶺住了兩年,搬到這個房間卻只有三個星期,因為租住的房子被拆除,一時之間找不到合適的地方,在這裡暫住。張新是山西人,2008年畢業于河北某高校應用數學專業,老家找不到工作,去過上海,之後輾轉來到北京,目前在上地一家高科技企業做軟體程序員。
因為這些年來,很多像張新一樣的外地大學生,在北京工作後都聚集在這裡,唐家嶺因此出了名。唐家嶺招租興起是1994年的事,當時中關村興建上地信息産業基地,距離唐家嶺不遠,外地大學生慢慢地把這裡當做了居住點,一個十多平米的單間,租金是二三百塊錢。後來大學生在這裡越聚越多,有人把他們叫做蟻族,就像螞蟻一樣群居在很小的空間裏,但是不畏艱難地在奮鬥。據當地的鎮政府統計,最多時這裡住了五萬外來人口,而唐家嶺本村的村民只有三千多人。大量涌入的人群讓小小的唐家嶺不堪重負,不僅用電和用水的壓力大,而且環境臟亂差,被北京市政府列為50個重點改造村之一,要求2010年拆遷整改,將來這裡的一部分土地將建成青年公寓對外廉租,中關村的部分高科技企業也打算到村裏建員工宿舍。
蟻族:都已經搬完了,沒人了這裡邊,人去樓空。
我們注意到街上到處都貼著租房信息,這些房源都來自唐家嶺北邊的村子,隨著唐家嶺的拆遷,周圍的村莊也打起了租房的主意。
蟻族:找房子也不容易,這片都找了,因為唐家嶺人口比較多嘛,都往附近搬,房子也漲價了,不好找。
因為附近房價太高,很多人已經從這裡搬到更北邊的史各莊、昌平去了。用這些年輕人的話説,那些地方比唐家嶺還唐家嶺。
蟻族:現在我們的蟻巢被端了,我們只好去尋找其他的蟻巢,沒辦法呀。只有搬得更遠更郊區。
記者:已經找到地方了嗎?
蟻族:在史各莊那邊,但我相信這個地方肯定不是人們覺得最合適的地方,因為交通不是很方便,而且環境比這裡更狹窄,更加亂一些,但是我們沒辦法,這裡拆了只能往更次一點的地方搬。
從唐家嶺向北三四公里,我們來到了一個新的工業區——永豐産業園,這裡聚集了許多的工業制藥和軟體企業,還修建了一個大型的購物中心。雖然這裡遠離市中心,但是購物中心的建立讓這裡多了一份城市的氣息,順著購物中心再向北,穿過一個柵欄就是史各莊。柵欄的一邊是現代化的購物中心,乾淨整潔。另一邊卻塵土飛揚,堆滿瓦礫。
一進村口,我們看到了成片高樓和一些出租房屋的信息。他叫黃首相,以前也住在唐家嶺,因為拆遷,一個月前他和幾個朋友搬到了史各莊,黃首相説,我們看到的這一片原本是三個村子,因為村子紛紛蓋高樓,將三個村子連成了一體。
走進史各莊,我們感覺這裡和唐家嶺很像。電線桿上,墻上,村民的家門口貼滿了各種租房的信息。不同的是,唐家嶺在拆,這裡在蓋。衚同裏的很多地方堆滿了建材,一棟棟高樓拔地而起,村口的路邊停滿了拉磚的卡車,車上裝的全是半新的磚頭。這裡的農民家家擴建,每層樓房的造價在10萬左右,一個六層的房子造價60多萬,能格出50多個小房間,按每間350元計算,每月租金將近兩萬,兩三年就能收回投資。房子越蓋越多,這個村的道路被擠得剩了一條縫。樓挨著樓,窗對著窗,有些衚同裏兩個人並行都很困難,房子之間的電線也像亂麻似的攪在一起。
黃首相也在上地産業園的一家企業上班,每個月四千元的收入,在蟻族中算是高收入了,日漸擁擠的史各莊吸引他的只是低廉的房租,按理説每月4000元的收入在公司周圍的小區,租一個一千多的樓房也能負擔,但是這些年輕人不打算拿出那麼多錢去租房子。他們都有一個共同的想法,攢錢,有機會自己創業。
史各莊不遠處正在修建一座高架橋,那是規劃中的地鐵站,地鐵站旁邊樹立著醒目的賣房廣告,一個新樓盤已經在這附近開工了,價格大概在每平米兩萬四左右,黃首相對這個新開的樓盤並不感興趣,他説至少十年之後才會考慮買房的事。
從史各莊再往西兩公里,是蟻族另一個聚居區小牛坊。半個月前,劉立崇帶著新婚妻子王銀翠離開唐家嶺,在這裡租了一個帶衛生間、廚房的單間。他也辭去了原本在亦莊的網站技術員工作,應聘了小牛坊一家小公司的網絡管理員,這樣走路就可以上班。
小牛坊比唐家嶺、史各莊偏僻,也清靜得多,沒有太高的樓,能看到不少一層的平房,高的也不超過三四層。這裡離中關村和上地比唐家嶺要遠5公里左右,儘管如此,來租房的年輕人依然很多。
劉燕冬:原來這邊就是180到220之間,這就一般的,如果好點的,帶廚房帶衛生間,差不多就是360左右吧。唐家嶺拆了,這邊的房就直接翻倍地漲。
劉立崇在朋友劉燕冬的介紹下租下了現在的家,大約12平米,租金每月600元。他和妻子王銀翠是河北老鄉,相識于網絡,今年2月結婚。因為租的房子小,傢具家電都沒添置。用時髦的話説,是網戀加裸婚。
劉立崇:就不像別的女人,結了婚要房子,要什麼的,我老婆還行吧。
王銀翠畢業于北京一所二本院校,目前在上地産業園一家公司做電話銷售。開朗、活潑,也很愛美。
王銀翠:有句話怎麼説來著,衣服要適當地換一換,看到喜歡的就買,要不然就後悔。
劉立崇:一般都是我老婆花錢,她有時候買衣服,買化粧品什麼的,三四百照樣買,趕上能花的(時候),就剩不下多少了。
妻子雖然不提,房子的問題還是梗在劉立崇心裏。他工作四年,換了四份工作,工資卻沒有漲,保持在2500元左右。王銀翠的月薪和他一樣也是兩千五,加起來每月收入5000元。他們的固定開支是:房租600元,電費100元,手機費200元,交通費100元,伙食費1200元,共計2200元。再加上購物、交友,每月最多能存下2000元。而現在,就連北京近郊區域的房價也已超過每平方米2萬元,也就是説,他們十個月的存款,能在郊區購買一平米商品房。
王銀翠:他比較細點,比較節儉,我倆正好互補,比方説冬天他沒有保暖內衣,(我)就買。他平時冬天都不穿(保暖內衣),光知道省錢。
記者:你知道他想省錢幹嗎?
王銀翠:想買房子。
劉立崇:因為北京太貴,我肯定先在別的地方買一套。
記者:哪怕你不能住?
劉立崇:對,在石家莊買一套房子可能二三十萬,差不多吧,在北京買套房子得二三百萬,離目標太遠,不去考慮它,考慮也白考慮。
現在,小兩口正在為買一套石家莊的房子努力著。劉立崇計劃自己創業,開辦一家網絡公司。王銀翠在爭取更多的銷量和業績。他們商量好,有了房子就要孩子。
王銀翠:累並快樂著,只要有了自己的房子,工作也會穩定,一切都會好的,最起碼比現在好。
依然堅守在唐家嶺的張新面對的問題更緊迫,房東通知他,一個星期以後,這棟房子要被拆除。這是個星期六,他只有在這兩天找到房子,才可能在下週六搬走。週一到週五的工作日是沒有時間的。為了加快進度,他和合租的同學分頭行動。同學去了回龍觀小區,他冒著突如其來的大雨,到了石景山區麻峪一個偏僻的村子。最近在網絡上很火的膠囊公寓就在這裡,路上的車程是兩個小時。
膠囊公寓,顧名思義,就是很小的格子空間,像個膠囊一樣。黃日新老人今年78歲,退休在家的熱能動力高級工程師,他受到日本“膠囊旅館”的啟發,設計建造了“膠囊公寓”。老人給“膠囊公寓”的定義是:給人提供最小的生存權和最有限隱私權的小型建築物。黃大爺租下了這套使用面積53平方米的平房,把它改造成8個膠囊房間,人均使用面積差不多5平米,有公共衛生間、廚房和飯廳,同時,每個膠囊房間裏安裝著獨立電表和儲物隔層。膠囊有單人間和雙人間之分,區別在於床的大小。月租金分別是350和450元,這個數字超出了張新的估計。張新覺得,租膠囊並不合算。如果和同學合租一間700元或900元的房間,分攤下來每人每月支出不超過400元,但生活環境會好得多。而黃大爺把膠囊公寓定位於月收入1000至2000元的流動人口。他希望通過自己的實驗,引發社會對城市流動人口居住問題的關注。
黃日新:中國城市化很快的,好多流動人口,都在往城區裏奔,這東西如果能用一下,也許能幫助他們。
根據國家人口與計劃生育委員會公佈的2010年流動人口發展報告,2009年我國流動人口數量達到2.11億人,僅北京市就超過千萬。在全國106個城市的調查顯示,大多數流動人口選擇居住在城郊的結合部,住房開支是他們生活開支的主要部分,租賃費用平均每月387元。於是在北京上海廣州深圳這樣的大城市,出現了很多像唐家嶺這樣的城中村,這也恰恰反映了張新們在城市化進程中的住房困境。
廉思:很多世界上的其他國家都出現過蟻族,比如韓國有一本書叫《88萬韓元》,韓國大學生剛畢業,88萬韓元相當於2000元人民幣。基本上也是這個層次的,日本也説有蟻族,叫飛特族,也是很漂泊的群體,在美國也有這樣的青年群體。
儘管我國房地産市場和住房保障體系不斷發展完善,但蟻族仍然處在這個體系的“空白區”。我國政府正在醞釀以廉租房及公租房的形式探索解決。目前,北京、天津、上海、廣州等城市紛紛開工建設或收購了一定規模的公共租賃房房源。這種由政府建設、低於市場租金限價出租、能長期穩定居住的保障性住房,成為填補當前住房保障體系空白的希望所在。專家認為,蟻族理應成為保障的重點。
丁寧寧 :有工作他就對城市有貢獻,有三年或五年的貢獻,他(應該)有權利申請廉租房。我講的是權利問題,他們在這兒的堅守,他們在這兒的奮鬥,對於整個的城市化,對於整個北京的發展是有貢獻的。
晚上九點,奔波了一天的張新終於和同學陳華在回龍觀會合了。因為唐家嶺的房間已經斷了互聯網,他們在同學租住的房子裏上網繼續找房子。他們希望能在這個住宅區找到一間預算內的房間,和唐家嶺相比,回龍觀是一個高檔社區,小區的房子基本都是兩室一廳或三室一廳,有限的預算使得他們只能看網友找合租的帖子。
這是張新在北京的第三年。他記得,第一天到北京,他便從西站直接走進了唐家嶺;從家鄉的小山村,走進了北京的“城中村”。今天,他在外力的牽引下不得不離開唐家嶺,尋找城市中屬於自己的一個窗戶,一盞燈火。而唐家嶺,這個已經騰空的蟻巢,將在今年12月31日前完成清理工作,雖然安置房及多功能産業用地規劃是在2012年完成,不過已經確定,其中有10萬平方米將用於公租房建設。
隨著城市化進程的加快,越來越多的大學畢業生選擇在大城市就業。據統計,今年的大學畢業生達到630萬,加上前幾年未就業的人群,就業總人數已經超過700萬。要麼回家,要麼留下來,努力奮鬥,改變自己的生活。面對這樣一道人生的選擇題,蟻族們在選擇過後經歷了什麼?他們面臨的就業、住房、社會保障、城市文化認同等問題應該如何破解,在明天的節目中,我們將繼續關注蟻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