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産品“賣難”背後的發問——關注甘肅永昌青筍“賣難”調查系列報道之一
甘肅與全國同步建成全面小康社會,讓廣大農村加快發展是重點,農民增收脫貧致富是關鍵。但在實際生活中,卻時常會出現一些農産品“賣難”,不僅給農民造成了巨大的經濟損失,也嚴重影響了他們生産經營的積極性。如何破解這一難題,需要我們進一步提高對市場經濟規律的認識和把握,用改革的思維、市場的辦法積極去探索。為此,本報記者以永昌高原夏菜“賣難”現象為切入點,采寫了《農産品“賣難”背後的發問》《誰是種地的市場主體》《政府該不該當“保姆”》《種地有風險,投資需謹慎》一組稿件,與讀者一起探討和思考。
一
永昌縣高原夏菜青筍和娃娃菜,今年出現“賣難”。
從7月中下旬開始,縣城裏很多晨練的人都改變了路線,將終點指向城郊菜地。晨練結束後,他們都會拔上幾棵青筍或娃娃菜帶回家。青筍已經長到了成人腰部,沒有主人前來收穫的跡象;娃娃菜除了菜心是綠色的,周圍的葉子已經發黃枯萎,基本上都爛在了地裏。
除了晨練者,還有專門騎著自行車、電動車甚至開著私家車前來拔菜的人。拔下的菜自家吃不了,便送給鄰居、親戚,或者曬成筍幹、腌成泡菜。近一段時間,縣城很多住宅小區的空地上,都是一堆又一堆晾曬的青筍;縣城周邊的“農家樂”都有了一道固定涼菜腌青筍。
第一次前來拔菜的居民,心中疑惑不安:畢竟沒有得到主人的當面應允,會不會帶來麻煩?有熟悉情況的人回答説:就怕沒人來拔菜。現在那些還長在地裏的青筍和娃娃菜,已經抽了薹、長老了,沒有了商品價值,不會有人來收購了。之所以還留在地裏,是因為種植戶沒錢發工資,沒法雇人來清理。為了省下這筆開銷,有的種植戶甚至放出消息,歡迎人們前去拔菜。
但即便種植戶敞開了讓人拔,還是有大量的青筍和娃娃菜沒人要。特別是青筍,大量被清理出來丟棄在地邊,或是被拉到更遠的荒灘上扔掉。這些城郊的菜地,屬於城關鎮大壩村和小壩村。其中,大壩村全村5090畝耕地,僅青筍就種了4000畝。村支書張學龍看著還長在地裏的青筍,説:“沒救了,都抽薹了,賣不出去了。今年我們投多少,賠多少。”
往年,青筍地頭收購價大約為0.4元/斤,最高時一畝地可賣8000元。今年,青筍每斤0.4元的地頭收購價只持續三四天,之後價格急劇下滑。
收購計價單位從“斤”改成了“噸”,再往後又改成了裝載量為10噸的“車”,每“車”價格最少時只有500元。即便如此,大壩村完成銷售的青筍也不到1000畝,最低的每畝收入只有250元,而種植成本則在2500元左右。7月20日左右,青筍銷售開始基本停滯。之後,隨著時間的推移,上門收購的客商徹底絕跡。
張學龍介紹説,今年全村僅青筍滯銷一項,造成的直接經濟損失約為750萬元,這一數字在往年則是利潤。加上娃娃菜等品種的損失,全村直接經濟損失更大,大約為1200萬元。為了彌補損失,沒有完成銷售的種植戶忍痛拔掉地裏的蔬菜,清理耕地進行復種。目前,約有2000畝青筍完成復種,大約在9月底上市。
據了解,永昌全縣青筍和娃娃菜“賣難”的面積總共大約9000畝,主要分佈在城關、焦家莊、東寨等幾個鄉鎮,銷售情況與大壩村相差無幾。
二
青筍、娃娃菜出現賣難,種植戶損失慘重,一時輿論譁然。
有人心存疑慮:為什麼會出現“賣難”?農民蔬菜“賣難”為什麼城市裏的菜仍然很貴?
有人心中憤然:農民蔬菜“賣難”,肯定是政府幹部“三拍”(拍腦袋決策,拍胸脯保證,拍屁股走人)幹出來的事情,讓他們來解決。
有人陷入深思:農産品“賣難”不止今年有,以後怎麼樣才能讓農産品銷售“不難”?
有人四處呼籲:趕緊想辦法啊,農民掙錢多不容易,快幫幫他們。
……
這些議論,或激烈,或理性,儘管立場不同,觀點各異,卻均對永昌青筍“賣難”表現出了強烈的關注。在市場經濟裏,“賣難”是一种經濟現象,也是一種市場現象,沒有誰能夠真正徹底消除這種現象,農産品也不例外。但人們不難發現,相對於其他商品“賣難”,很多人對農産品“賣難”的關注,更多的是一種對農民的同情和保護。
在當前經濟社會發展中,農業是弱質産業,農村是薄弱領域,農民是弱勢群體。因此,人們以同情和保護農民的心態來關注農産品“賣難”,本無可厚非。但問題是,農産品“賣難”以前存在過,現在依然存在,以後也不會完全消失。農産品也是商品,參與市場交易就得遵循市場規律,接受市場競爭,承擔市場風險。
由此,我們不由得發問:人們是否真正理性看待農民與市場的關係,農民究竟還是不是市場主體?又怎麼樣看待農民面臨的各種“賣難”,誰來為這些“賣難”埋單,如何才能最大限度地避免農民“賣難”?農民種什麼,有的地方政府部門曾經強制過,但現在這種現象很少了。如今,農民種什麼,由自己説了算。農民一齣現“賣難”,輿論就把“板子”打在政府身上,那麼政府該不該成為農民參與市場的“保姆”?這些問題,從小的方面來説,涉及農民的切身利益;從大的方面而言,則關係著“三農”發展,值得我們深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