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水急著要流向海洋，浪潮卻渴望重回土地。在綠樹白花的籬前，曾那樣輕易地揮手道別，而滄桑的二十年後，我們的魂魄卻夜夜歸來，微風拂過時，便化作滿園的鬱香。”席慕容的一首《七里香》似乎道盡了無數“新城裏人”的心聲，而近年來的一股“新城裏人”返鄉創業潮開始澎湃在婺城大地，為鄉村現代農業經濟注入了新的活力。或許，若干年前，當了二十多年家庭主婦的許小菊不曾想到，自己也會是南山故里返鄉創業者中的一員。

　　下山移民，農村妹過上“洋生活”

　　上世紀60年代，許小菊出生在婺城區沙畈鄉沙畈村的普通農家，家中姐妹六個，許小菊排行老五，和那個年代的很多農村孩子一樣，許小菊只上過兩年小學，也就是當時的“初小”畢業，“每個農村孩子都想好好讀書，考大學，將來在城裏找份安穩體面的工作，當城裏人，但是當時家裏窮，我就輟學，好讓妹妹能接著好好讀書。”談及兒時的選擇，許小菊的話語輕描淡寫，但求學路斷了，“當城裏人”的願望卻與日俱增。長到十六、七歲，許小菊就到金華市區打工，半年後，又應邀到龍遊幫親戚經營服裝店，初悟生意經，“進城做生意”便成了許小菊堅定的憧憬，但父親憂心女兒獨自在外打拼勞苦，只默默應允她在村裏開個早餐店。

　　但有些事仿佛命定，村裏有個窮小夥，從小由祖父母帶大，算得上村裏一枝花的許小菊不顧父母的反對，在全村人詫異的目光中帶著用多年積蓄置辦下的嫁粧和小夥結為連理，“他們是村裏最可憐的一家子，但是我從小就總能看到他家爺爺對奶奶很好，他們很相愛，我想，我嫁給他，我們也會過得很好，雖然不富裕。”旁人費解的故事背後是少女單純的嚮往。

　　婚後，許小菊更加夜以繼日地操持著自己的餐飲店，通常晚上12點才能休息，淩晨兩、三點又起來忙活。為了讓家裏儘快好起來，許小菊想盡了法子掙錢，到上海批發佈料拿到村裏賣，從農戶手裏收購野生獼猴桃拿到金華市區賣，“野生獼猴桃城裏人都沒見過，我是第一個拿去賣的，收購過來兩毛一斤，在城裏能賣兩塊多一斤，最高賣到過兩塊八。”

　　沙畈地處婺南高坡，水質極佳，上世紀90年代初，市裏規劃興修沙畈水庫，造起金華市區的“大水缸”，許小菊剛做了媽媽，一家人隨鄉鄰舉村遷居蔣堂，而後便出現了如今的蔣堂鎮沙畈村。夫妻倆的日子雖説辛苦，卻也順著既定的軌跡發展，“當時就想在孩子7歲前住到城裏，讓孩子在城裏上學。”

　　天有不測風雲，“兒子三歲起，一年一個，我接連失去了三個至親，都是突發性死亡，每次我都差點昏死過去，現在半夜做夢都會自己哭醒過來。”巨大的心理創傷讓許小菊的身體垮了下去，再無力操持餐飲店，進城路漫漫，2003年，許小菊終於在城裏買房，當上了城裏人。

　　而後，丈夫承包水利工程建設，家境日漸富足，許小菊也開始當起了安逸的家庭主婦。照顧孩子、料理家務……幾乎成了許小菊生活的全部內容，“但是這樣的日子過了十幾年，晚上安靜地想想，就覺得沒意思。城裏和農村不一樣，回了家，順手把大門一關，就各管各家了，心裏總是空落落的。”

　　下鄉種藍莓，愛上自然再做農家婦

　　堂妹葉採平偶然間的一個提議讓許小菊的生活又一次出現了重大轉折，從城市回到農村。“我堂妹説藍莓吃了對身體好，提議我出資，一起種上四、五畝地藍莓，搞小規模經營。後來自己吃了發現對眼睛、腸道什麼的都好，就提議大規模種植。”

　　很快，姐妹倆就開著車跑遍婺城各處藍莓基地進行深入考察，探索藍莓種植及經營方略，並找到了市農科院，尋求專家指導，“專家看我們是女人，覺得我們心血來潮，一定吃不了做農業這個苦，就一再勸我們放棄，老公對我倆的想法也很反對。但最終，我們用堅持贏得了他們的支持。”

　　終於，2011年下半年，姐妹倆在瑯琊鎮高田滕村省級現代農業園區租下了55畝地，農科院的專家幫著姐妹倆選定了四個新引進的優良品種，丈夫閒時也來幫襯著管理大小事務。第二年，其中一個藍莓品種全部死亡，第三年，三個藍莓品種初次結果，許小菊邀請親朋好友前來品嘗，大家一致認為，藍莓新品種南碩口感最佳，皮薄，無籽，果實較大，“後來，我把55畝地全種上了南碩。”今年5月，南碩在婺城大地迎來了第一個豐收年，“明年，我們的藍莓産量會趨於穩定，每株在十幾斤左右。”

　　聊起藍莓種植的最大樂趣，如今即將天命之年的許小菊儼然不似當年那般熱衷盈利，當初和小她一歲的堂妹為她們的藍莓基地擇址於此，便有尋根歸田園的意味，園區位於南山腳下，沙畈水穿園而過，引故鄉水灌溉，受南山蔭蔽，得天地滋養，連年的風調雨順培育了優質的藍莓，更陶冶了城裏故鄉人的性情。姐妹倆日日行走在田園中，吃住都在基地裏，葉採平負責技術栽培，用許小菊的話説，她是在“像守護自己孩子一樣照顧藍莓，守護著藍莓一天天地成長”，許小菊則主要負責田間工人管理，“我喜歡看著藍莓一株接著一株地開出小小的很漂亮的花，期待著它們早日結果，並把這份欣喜分享到我的朋友圈，朋友們也會很開心。”

　　夜宿田園是許小菊頗為享受的事，“田裏吹來的風特別乾淨，空氣裏都有草木的芬芳，不用空調，開個窗，涼風就進來了，青蛙在不遠不近的地方‘咕咕'地叫，回歸田園的感覺真的很好，心裏特別平靜。”

　　要讓城裏人在家裏就能體會田園的樂趣，這是許小菊創業之初便萌生的願望，於是，在規模種植，以供體驗式採摘的同時，許小菊開始嘗試藍莓盆景的培育，“因為不知道能不能養成，就先送給朋友們養，最近很多朋友都很興奮地跟我説，他們家花盆裏的藍莓成熟了，捨不得吃。那時候自己心裏也甜甜的，這樣大家就都能吃到新鮮的藍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