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報記者 張振中 楊娟

　　“總理，我給您算筆賬，我種一畝雙季稻，可以産稻穀2000斤左右，如果只種單季稻，每畝少打糧食800多斤，我承包的8700多畝田，算大賬要少打700多萬斤糧，要減收110多萬元。因此，種雙季稻比單季稻既增産又賺錢。”

　　“你有什麼辦法讓農民種雙季稻不種單季稻？”

　　“農業部搞集中育秧，深受我們糧農的歡迎。但我們仍然有期盼，因為水稻集中育秧補貼太少了，目前補助只有40元/畝，希望增加補貼。總理，請儘快解決這個問題，春節之後我們就要備耕育秧了。”

　　這是1月17日在國務院第一會議室裏發生的一場特別的對話。對話者是國務院總理李克強和湖南省岳陽市屈原管理區種糧大戶陽岳球。作為全國惟一一個受邀的基層農民，為《政府工作報告（徵求意見稿）》向總理提建議，話種糧、道期盼。

　　農民與總理的對話瞬間引起了熱議，農民兄弟們認為，陽岳球的建議説出了種糧人的心聲，道出了南方稻區種糧農民春耕前最迫切的期盼：請國家更加支持集中育秧，讓集中育秧扛大旗、多産糧。

　　“集中育秧，這項技術我們農民最歡迎”

　　陽岳球所説的集中育秧，是指育秧主體將一定範圍內分散的農戶組織起來，採用集中統一的方式，為農民培育秧苗，是近年來南方稻區穩定發展糧食生産的一項關鍵性舉措。

　　作為種糧大戶，種糧各個環節的困難並不少，陽岳球卻重點向總理反映了集中育秧的事情，集中育秧到底有哪些魅力？推廣的難題又在哪？近日，記者前往陽岳球所在的國家現代農業示範區、糧食主産區——岳陽市屈原管理區，一探究竟。

　　“水稻集中育秧，這項技術我們農民最歡迎！”黃金鄉金龍村種了30多畝水稻的朱新明告訴記者，在水稻集中育秧之前，村民都採用直播，表面上省錢省事，可是有沒有收成卻得看老天爺的臉色。早稻遇到倒春寒，容易爛種爛秧，晚稻一旦遭遇寒露風，便會導致全面失收。

　　“我們好多農戶都吃過直播的虧，嚴重影響種雙季稻的積極性，一些農戶只種一季或乾脆放棄種糧了。”朱新明説，而這兩年，自己和周邊村民從陽岳球的水稻集中育秧工廠買秧，早、晚稻生産期提前，不用擔心寒露風提早來襲，雙季稻的産量比直播每畝增加400斤左右。

　　長期和農民打交道的屈原區現代農業示範區管理辦主任李明輝認為，集中育秧的魅力在於能集中解決“三缺”問題。他分析，由於農村缺勞力、留守農民缺技術、種糧缺效益，農民種植早稻的積極性下降，“雙改單”現象比較普遍。實行早稻集中育秧後，農民只需備好大田，將秧苗取回後直接拋栽，較好地解決了缺勞力、缺技術等分散育秧中的突出問題，不願種早稻的農戶種上了早稻，擴大了早稻面積，促進了早稻及雙季稻生産的恢復和發展。

　　風險降低、播面增加、産量提高，這是農民從水稻集中育秧中得到的最直接、最實在的好處。湖南省農業廳糧油處處長許靖波告訴記者，2013年全省75個示範縣市區共擴大早稻面積52萬畝，佔全省增加早稻面積的99.4%；整體上水稻單産比分散育秧增産20公斤以上，比直播增産80公斤以上，使水稻集中育秧成為各地開展早稻高産創建的重要技術措施。

　　“增加集中育秧補貼，不讓單改雙的勁頭掉下來”

　　然而，在進一步推廣水稻集中育秧、實現大面積單改雙的現實中，卻遭遇了窘境，而誰來集中育秧成為生産實踐中一個最大的難題。

　　村民們心裏都有本賬，水稻集中育秧對種子、技術和管理等都有嚴格要求，每畝成本比直播高出100元左右，如果家家戶戶自己育秧不僅成本高、技術和管理也跟不上。散戶不願種，小戶不敢種，育秧主體的重擔落在了種糧大戶身上。

　　據湖南省農業廳調查，在2013年湖南早稻集中育秧主體數45695個中，基層組織所佔比例比上年下降1個百分點，種糧大戶、合作組織、育秧專業戶比例分別提高11.6、0.5、4.9個百分點。從以上數字分析，雖然市場化育秧主體有所增加，但比例仍然不大。

　　讓育秧主體不敢邁進的是居高不下的成本。對種糧大戶而言，集中育秧的綜合成本平均達到了每畝110元，有些地方的育秧成本甚至高達每畝150元~200元。陽岳球自己種了8700畝田，加上負責提供小戶和散戶1.5萬畝大田育秧，2013年僅集中育秧這一項成本就需支出260多萬元。

　　在成本較高的條件下，全面推進水稻集中育秧不得不依靠財政支持。以湖南省為例，國家和省裏早稻集中育秧的補助資金新增大田每畝40元，續建大田30元，但實際全省早稻集中育秧平均每畝補貼資金達到了近90元，農民每畝支付育秧成本110元左右，地方各級財政承擔了每畝近50元的累加補貼，配套比例超過了1：1，如此大的配套資金各地反映難以承受，影響早稻集中育秧工作積極性。

　　以屈原管理區為例，這個人口只有12萬、財稅收入並不高的農業大區，2013年區財政擠出870萬元專項補貼扶持集中育秧。

　　“在農業生産各行業中，種水稻比較效益並不高，而在水稻生産各個環節中，僅集中育秧這一個環節投入就達870萬元，對於區裏來説實屬不易。”屈原管理區區長許平亞坦承，“之所以如此重補集中育秧，作為國家級現代農業示範區，一定要站在農民增收、種糧增産、保障國家糧食安全的角度來考量，決不能讓農民集中育秧的勁頭剛提上來又降下去，更不能讓農民剛嘗到單改雙的甜頭又吃到苦頭。”

　　“儘管上下都在努力籌集補貼資金，但資金需求和補貼的數量仍有較大差距，這就會造成水稻集中育秧難以大面積鋪開。”李明輝説。

　　從北京返家後，陽岳球的手機響個不停，從媒體上獲知消息的村民們一個勁兒地詢問補貼的事談得怎麼樣了？陽岳球興奮地告訴鄉親們，他提的建議得到李克強總理的肯定，總理明確表示支持南方水稻雙季稻生産，支持南方水稻集中育秧。

　　“你要&&多種點糧，還是要搞雙季稻！”散會後，總理還不忘叮囑陽岳球。

　　“總理的答覆，讓我更有信心帶領大家種更多的雙季稻，為國家多出一份力，多産一點糧。”沐浴著冬日難得的陽光，陽岳球站在田地裏堅定地説。冬去春來，迎接他的，是豐收後的一片田野將迎來大規模的集中育秧，展開新一輪的春耕生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