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鮮開展"全方位外交"引關注 是朝核戰略一部分?

　　近日，朝鮮總理金英日高調出訪東南亞數國，引人注目。

　　金英日出訪第一站是越南。10月26日他到達河內，第二天同越南總理阮晉勇會談並共同簽署一項有關雙方進行技術、科學、農業和文化交流的備忘錄，而後他拜會越共總書記農德孟和國家主席阮明哲並舉行會談。期間他還訪問了越南負責引資和經濟開放政策的企劃投資部，興趣盎然地參觀了觀光勝地、海港、煤礦、經濟特區和蔬菜研究所等。據越南外長透露，10天前農德孟訪朝時金正日已當面接受訪越邀請，因此，有消息説金英日此次訪越的重要任務，是為金正日訪越做準備。

　　金英日結束訪越後於10月30日飛到吉隆坡，開始對馬來西亞進行訪問。11月1日他飛赴柬埔寨，然後訪問老撾。在每個國家逗留3至4天，他除去同東道國領導人討論合作交流事項並簽署相應合作文件外，參觀重要的經濟部門成為其主要活動內容。

　　金英日此次出訪之所以引起人們的關注，一方面因為這位被外界稱作“技術型官員”的朝鮮總理緊張的日程安排是以經濟為主調，而且參觀中勤學好問，不失時機地發出一聲讚嘆，表情輕鬆，這與朝鮮官員出訪時嚴肅、凝重、神秘的傳統風格大相徑庭。人們希望從他的這次出訪中讀出點什麼信息。

　　另一方面，金英日的此次出訪是年初以來朝鮮開展“全方位外交”，給世界一個“朝鮮式的擁抱”這一大舉動的一部分。人們記得，今年2月朝鮮在六方會談中表現出極為靈活的態度，使《213共同文件》得以通過。3月，金正日突訪中國駐朝使館共度元宵節，同時派副外長金桂冠訪美同希爾討論朝美關係正常化問題，並邀請美國國務卿賴斯以總統特使名義訪朝，與此同時歐盟、澳大利亞代表團應邀到達平壤。4月，朝鮮與緬甸恢復中斷24年外交關係。5月朝鮮第一次向東盟地區論壇提交朝鮮防衛和安全形勢報告。7月，朝鮮領導人金永南出訪蒙古等亞非5國。8月朝韓關係出現突破，朝鮮同意時隔7年舉行第二次北南峰會。9月朝鮮同危地馬拉等5國建交。10月邀請越共總書記農德孟訪朝，金正日親赴機場迎接……認真觀察金英日這次高調出訪，也許有助於人們弄清一個基本問題：朝鮮何以突然“擁抱世界”？

　　許多人的第一反應是，既然朝鮮經濟是如此困難，朝鮮高調加強同越南的關係，就是“朝鮮有意效倣越南搞改革開放”。

　　年初以來，朝鮮一直強調發展經濟，今年朝鮮三報聯合元旦社論就用相當多的篇幅大談經濟建設，金正日在一次視察中指示“要把今年變成建設經濟強國的轉折年”，10月23日《勞動新聞》還發表了題為“為建設經濟強國而奮鬥”的社論。

　　不過，就此斷定朝鮮將效倣越南，卻過於簡單。2005年6月時任韓國統一院長官的鄭東泳訪朝時，金正日曾接見之並長談數小時，後來鄭説“朝鮮應走越南那樣的路”，朝鮮官員立即指責他出此言論是“不純言行”、“背信棄義”。

　　朝鮮的考慮

　　顯然那種認為朝鮮“擁抱世界”是想模倣某國改革開放或是進行“朝鮮式的”改革開放的判斷是不切實際的。其失誤就在於，它忽視了去年10月朝鮮進行核試驗和聯合國安理會業已通過1718號決議對朝鮮進行制裁的大背景。

　　一向反映朝鮮政府立場的在日本朝鮮人總聯合會機關報《朝鮮新報》對此給出了權威的解釋。該報10月30日報道説：去年10月的核試驗，今年2月的《213共同文件》，以及南北首腦會談都是“金正日委員長推進政策的結果”，“這與重新調整東北亞國際關係的過程相關聯”。

　　應該説，“有核”是朝鮮堅持了數十年、不惜付出一切代價實現之的一項戰略決策，而不是一種戰術選擇，其目的就是用之“重新調整東北亞國際關係”。去年10月朝鮮進行核試驗，進而宣佈朝鮮是“堂堂的有核國家”，表明其戰略目標已經達到，其戰略任務已從“制核”轉為“保核”。

　　聯合國安理會通過1718號決議，明確“根據《聯合國憲章》第七章”對朝鮮進行制裁以後，朝鮮所追求的利益或叫緊迫任務依次有三：第一，避免遭到美國以安理會決議名義對朝鮮進行武力制裁；第二打掉安理會1718號決議，使之廢紙化；第三，爭取在擁核條件下與美國建交，令國際社會承認它是一個核國家。

　　第一條朝鮮已經基本實現。2006年10月美日提交的1718號決議草案中暗含有對朝進行武力制裁的內容(聯合國憲章第七章規定對危害世界和平者進行經濟、政治、武力制裁)，但最後決議在寫明對朝進行經濟、政治制裁條項以後加上一條：“如果有必要採取補充措施，則須進一步作出決定”，事實上在本決議中排除了武力制裁內容。隨後朝鮮回到了六方會談上來，並簽署《213共同文件》，使安理會“進一步作出決定”的壓力消失了。

　　第二條是目前朝鮮正在推動實現的。安理會1718號決議中對朝鮮影響最大的是禁止所有會員國向朝鮮出口重武器，相關設備和技術及奢侈品，禁止輸入相關資金，拒絕與核及大規模殺傷性武器相關的人及家屬入境。為突破這些制裁，朝鮮採取了有計劃、有步驟的外交行動，“突破一點、逐步擴大”的戰術正在使1718號決議失效。

　　朝鮮以提供商機為餌使大批外國商人紛紛進入朝鮮，使朝鮮對外貿易首先“走出核冬天”。以緩和半島局勢，加強民族團結為號召，朝鮮改善朝韓關係，同意南北峰會，加強經濟合作，使韓國資金流入朝鮮。以開展國際經濟合作為口號，展開積極活躍的外交活動，這樣不僅給人以融入世界大潮的新印象，而且這些高級官員的頻繁出訪，特別是諸如朝韓國防部長會談、將軍級會談、朝越首腦互訪和過境，誰也分不清它們與1718號決議所限制的相關人員入境、過境是何關係。

　　第三條爭取在有核情況下實現朝美建交的工作正在穩步推進。朝鮮核試後布什發表聲明，不再強調“決不允許朝鮮擁有核武器”，改口稱“決不允許朝鮮搞核擴散”。美國方面似乎承認使業已進行核試驗的朝鮮拋棄核武器是不現實的。朝鮮及時捕捉到美國這種政策調整，加強了對美外交，金桂冠與希爾之間坦誠靈活而富有成效的會談便説明了一切。

　　由此可以看出，近一個時期以來朝鮮活躍的外交活動，實際上是朝鮮整個核戰略的一部分。它固然有加強對外經濟合作謀求實利的內容，但主要的還是出於突破安理會1718號決議制裁，維護有核國家地位的考慮。不久前朝鮮慶祝核試週年的熱烈場面及充滿豪言壯語的社論便是證明。還是韓國高麗大學一位教授對金英日訪問越南的評價更為實在一些，他説這次訪問“似乎是期待越南提供糧食援助，同時想向越南學習如何同曾是敵人的美國改善關係”。(張璉瑰，中共中央黨校國際戰略研究所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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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編：李秀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