映秀小學教師董雪峰：師愛定格在生死瞬間

    由中宣部、中組部、解放軍總政治部、四川省委聯合組織的抗震救災英模事跡報告團11日在人民大會堂舉行首場報告會之後，12日上午9:30報告團的部分成員又來到全國政協禮堂，為首都衛生系統作專場報告。

    報告會上首位發言的是汶川縣映秀小學教師董雪峰，他報告的題目是“師愛定格在生死瞬間”。

     師愛定格在生死瞬間

    各位領導、同志們，我是汶川縣映秀小學教師董雪峰。我們的學校處於這次地震的震中，災難降臨時我在學校綜合樓2樓正和譚國強校長探討工作，突然大地劇烈抖動、樓房猛烈搖晃、玻璃相繼破裂，我們站立不穩，飛速衝出辦公室，接著我就糊裏糊塗地被重重摔飛在地，想要爬起來，但根本做不到。譚校長跌跌撞撞朝著正在上體育課的同學們大喊，“不要怕，趴下！”大地出現了一道道裂縫，充滿了巨大的轟鳴聲，眼前什麼也看不清。當我爬起來的時候，教學樓、綜合樓、宿舍樓全部變成了一片廢墟。我們衝向坍塌的教學樓，眼淚奪眶而出，48歲的譚校長像孩子一樣癱坐在地上拍著大腿撕心裂肺的哭喊：“我的孩子們，我的孩子們！”廢墟裏到處是孩子淒厲的哭聲，有的孩子探出頭，用近乎絕望又有希望的眼神看著我們，有的孩子伸出小手使勁的搖晃，我們很快救出了幾名孩子。強烈的余震一次次襲來，但誰也沒有離開，我們心中只有一個信念，那就是快救孩子！我們喊啞了嗓子，瘋狂在尋找著孩子，我們一遍一遍安慰孩子，“孩子們，不要怕，節省體力，老師正在想辦法救你們！”

    家長們也陸續趕來，他們撲向廢墟，絕望哭喊著自己孩子的名字，有的家長帶來麻繩、鋼繩等工具，老師找來一個千斤頂成功救出幾名學生，對那些不能立即施救的孩子則一一開闢通風口增加孩子的生存可能性。突然，我看見一個孩子被抬出來了，一身黑色的運動服那麼熟悉，那不是我11歲的兒子董煦豪嗎？此時，我最大的希望是兒子還活著，我心跳加快、雙腿發軟，奔過去搖著兒子叫：“煦豪、煦豪！”兒子一動不動靜靜的躺在那兒，灰塵鋪滿了他幼小的身體。我抱著他萬念俱灰，對他説：“兒子，爸爸對不起你”，然後把他輕輕放在草地上，我多想再抱抱他，陪陪他。但是，此刻我不能，我一抹眼淚再一次衝向廢墟。學校周圍的山不斷崩塌、大塊的巨石接連倒下。晚上10點校園裏一片漆黑，我們在操場裏燃起了一堆火，有了火廢墟中的孩子就知道老師還陪著他們就有希望。雨水沖刷了廢墟，那些無法被救出，在恐懼、絕望和寒冷中等待的孩子們，讓我們備受煎熬。老師們穿著單薄的衣服凍得瑟瑟發抖，大家抱在一起，度過了一個余震不斷、山崩不斷、暴雨不斷的恐怖夜晚。5月13日大雨還在不停地下，道路完全摧毀、通訊完全中斷，救援一時無法到達，我們必須進行自救。一夜沒睡，8個教師分了一包方便麵後冒著大雨再一次開始救援。這個時候民警來警告我們，上遊形成多處堰塞湖，映秀小學隨時可能被淹沒，部分家長撤離了，但是老師一個也沒有離開，與堅持下來的家長一起硬是靠人工從教學樓頂部打開了一條很小的生命通道，又成功救出30多名被困的孩子。

    在這裡我要説説孩子，他們那麼弱小，但在巨大災難面前表現出的勇敢、樂觀叫人動容。有的孩子傷勢非常嚴重，由於沒有藥，只能簡單包紮，但孩子們沒有掉一滴眼淚。第一個被救出的女生是我們班的王思雨（音），她漂亮，是校舞蹈隊跳舞最好的，發現她的時候她左腿就沒有了，我們趕著救其他的同學，可她説：“別難過，我只是少了一條腿，還有那麼多同學埋在了廢墟裏面。”四年級班主任蘇老師在廢墟裏面發現了他們班上的同學，蘇老師冒著大雨，一邊挖掘，一邊同他説話，但他埋得太深，無法被救出。他對蘇老師説，“我出來你還要給我上課，我頭髮亂了，不好看了，你幫我理一下。”他還説，“老師你累了，你去吃飯吧。”幾天后，張春雷（音）終於獲救，但永遠失去了雙腿。蘇老師後來在醫院看望他，他還樂呵呵説自己以後還要學畫畫。8歲的周林（音）和9歲的林浩（音）在廢墟裏面一直用歌聲鼓勵同學，這時孩子的堅強激勵著我們，抓緊每一分每秒從死神那裏搶救出更多幼小的生命。

    直到5月14日下午專業救援隊到來之前，我們自救的重點全部放在教學樓，教師宿舍和辦公樓沒有人動過一磚一瓦，經過統計，我們用雙手刨出50名學生，可是被掩埋的20名教師，卻沒有一人獲救。短短幾天，年僅48歲的譚校長白了頭，5月14日下午，當上海特勤救援小組説映秀小學廢墟下已經沒有生命體徵時，他才爬上教師宿舍樓查看，發現妻子午休時睡覺的沙發還有一角露在外面。沉默了一下，譚校長説太遲了，並轉身回到教學樓廢墟，一直站到救援部隊清場，幾天后譚校長妻子和岳母遺體才被找到。

    數學老師張米亞當時正在二樓口的教室上課，離樓梯僅僅一步之遙，他完全有逃生地機會。當我們挖開幾層的廢墟時，只見他撲跪在地，身體前仆，雙臂像雄鷹展翅般張開，緊緊摟著兩個八歲的孩子，孩子還活著，而他的雙手卻僵硬了，我們試圖掰開張老師的雙手，但是卻掰不開。有老師建議鋸掉，但是其中一個孩子的家長堅決不同意，他説老師用生命保護我們的孩子，一定要給他留下一個全屍。後來，我們想辦法保全了張老師的雙臂救出了孩子，張米亞老師用雄鷹的姿態定格了捨生忘死的教師形象，演繹的一曲悲愴的生命絕唱。

    28歲的美術老師蓮蓉，發現她時，她兩手各抱一個孩子，其中一個還活著，這個班在她的緊急疏散下倖存了13名學生，但她卻撇下了自己一歲半的女兒。語文老師雨秋（音），剛滿25歲，她本來可以請假休息，但是因為帶畢業班一直堅持上課，她和未出世的孩子一起遇難。我的妻子四年級的班主任，正在辦公室批改作業，也被無情的地震奪去了生命。

    在災難襲來的那一刻，死亡與我們如此之近，我們別無選擇。在拼命搶救孩子的那些天，愛變得如此聚集，我們義無反顧。在家園、校園被摧毀的傷痛中，無私無畏的師愛是人性光輝最絢麗的綻放。這次地震在我們的心裏刻下大山裂縫般的裂痕，但是希望不會被震垮塌，陽光不會被掩埋，我們的學校、我們的家鄉必將用她的堅強與溫情、美麗與和諧重現在中國的西部。謝謝大家。

責編：唐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