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課風”越刮越緊時，王石仍然在山上。他一如既往地用他的腳丈量世界。連他自己都説不清，他更留戀大山那個寂靜的世界，還是紛擾繁華的世俗。
可現實就是現實。股市K線圖上一泄千里的萬科，是王石的另一張臉。
坐著熱氣球升空、為摩托羅拉做廣告，登頂世界最高峰，“運動加商務”的新理念把富人精神的“洋務運動”推到新高度。王石無疑是近年商界最耀眼的明星。
王石是萬科最大的無形資産。“鬍子拉碴的臉”是王石的LOGO，“王石的臉”是萬科的LOGO。儘管他早在9年前，就從萬科的主要領導崗位上退下，但在業內外，絕大部分人依然認為，王石才是萬科惟一的老闆。
人們分不清是“王石的萬科”，還是“萬科的王石”。
可2008年，註定是王石和萬科的“拐點”。先是他的“樓市拐點論”，引起地産大腕一片譁然，跟“王石走，還是跟潘石屹走”成了路線之爭。接著他主張“年輕人三年不要買房”，公眾一邊覺得“公民王石”很有社會良知，一邊又覺得“這個蓋樓的不主張買樓”，太不“職業”。有人提醒萬科的“二當家”，要管住王石那張口無遮攔的嘴。
真正的地震還在後頭。汶川大地震後，王石“企業捐兩百萬是合適的”，“捐款以10元為限”的言論，讓觸及主流價值底線的萬科和王石站到了風口浪尖上。
王石作為健康、公益、富有責任心的萬科代言人的形象，也第一次受到公眾質疑，多次獲得“最令人尊敬企業家”稱號的王石身陷輿論漩渦。
萬科被迫召開股東大會。隨後王石近十次向股東道歉：他的不恰當評論對萬科的品牌形象造成了很大傷害。如果因為他個人因素導致萬科股價跌幅超過其他地産股，他會以辭職來表示對此事件負責。
事後，萬科承諾，在未來3~5年捐款1億元參與災區重建。王石本人也到了災區，站在廢墟中，戴著工帽，滿臉臟兮兮，一副住宅建設者的思考表情。
可這個“重建”形象很難挽回萬科的頹勢。從王石發表“慈善負擔論”起，短短6個交易日內萬科市值蒸發204億元。
不久前，萬科在全國範圍內降價促銷，一些業主強烈要求退房，在杭州甚至升級為業主怒砸售樓處。王石被不少開發商詬病為“破壞遊戲規則的壞孩子”。甚至有開發商提出“遠離降價，遠離萬科”的口號。
坐地産第一把交椅的萬科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機。如今，萬科A已經暴跌60％左右，低於同期地産板塊跌幅和大盤跌幅。要求掌門人王石下課的呼聲越來越高。
寄情山水間的王石沒有對此回應。他會不會辭職我們不得而知。
當然，作為深諳契約精神的生意人，他很清楚，在股東大會的承諾意味著什麼。股市低迷的當下，的確是他兌現的時候了。“我不下地獄，誰下地獄”？從這個意義上説，契約下的王石應該下課。
但作為理性的公眾，這個問題似乎有待長觀。首先，萬科全面降價，是大勢所趨。儘管現在“王石降價、潘石屹漲價，向左？向右？”的爭論還在繼續，但業界普遍認為，“不走大眾路線，不為多數人蓋房”的潘石屹，其樓市戰略不具指導性。
所以，“降價”沒錯，“樓市拐點論”沒錯，王石善意的提醒“小年輕不要輕易購房”也沒錯，錯在“萬科降價手法生硬，內部協調和危機公關不高明”。技術問題可以改進，可掌舵人的方向不能錯。王石的方向錯了嗎？
再説，風雲變幻的股市上，萬科是地産板塊第一股，是理所當然的風向標，樓市低迷、大盤下挫，領頭羊萬科的下跌是不可避免的。如果説，萬科王石可以負責，那中石油、平安保險下跌誰負責？誰該為整個股市負責？
在“政策市”、“畸形市”千瘡百孔股市的大背景下，對頻頻跳水的萬科，王石個人似乎應該負責，似乎又不該負責。
王石是個怪人。八十年代民企老闆打麻將，王石打橋牌打網球；九十年代商界流行高爾夫，王石就登山玩滑翔傘。如今，他又是航海，又是穿越沙漠，他的目標永遠是“在遠處”。
當然，我們這些小股民要的不是旅遊家王石，而是企業家王石。可他的企業之道就藏在運動理論裏。《萬科週刊》上有一句話：“拒絕攀登，就註定只能做仰望者。”
他的理論也貌似“窮人經濟學”：“超過25％利潤的項目不做”、“企業奉行賺取‘社會平均利潤’的經營理念”、“如果你不是比對方大10倍，不要輕言收購”。
他自己感慨，“做企業比登珠峰難，登峰熬了20天，但是我搞企業熬了20年，還在熬”。
想想這些怪事怪論，我們似乎不難想象，沒有王石的萬科該多麼乏味，走出公眾視野的王石，只留下背著大行囊的背影，我們又少了多少談資。所以，從一定意義上説，高調能引起熱鬧的王石似乎又不該辭職。
某電視臺曾經要王石寫下那一年他覺得意料之中、把握之中的事有哪些，王石只寫了：太陽每天都從東邊升起來。
是啊，沒有人能意料未來會發生什麼，就像王石站在事業和高山雙峰之巔時，他不會料到，他真的有面臨下課的這一天。他的粉絲、股民也沒意料到，自己會理性地坐下來，為那個曾坐著紅色熱氣球升空令人尖叫的王石，投他下課的一票。
“當你迎著光芒去看一個人的時候，那些光線在擾亂你的雙眼。”這話説得真不賴。所以，王石該不該下課，只有避開這些光芒才看得清。（記者 從玉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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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編：李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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