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者調查

　　2006年1月4日晚,霍州市可可西裏迪廳發生一起慘案,靈石縣的李建國被毆致死。2月8日,霍州警方向檢察院提請逮捕犯罪嫌疑人。然而,2月10日,李建國的家人卻又一次來到霍州,要求揪出真兇,還其公道。難道真兇還沒有被揪出?當日,記者一行到霍州展開採訪。

　　李建國之死

　　被兩批人毆打倒在血泊中

　　2月10日中午,艷陽高照。霍州市北,霍侯一級公路東,可可西裏迪廳靜靜地佇立在那裏。門緊鎖著,不見人影,李建國就是在這裡被毆打致死的。記者初步了解的慘案發生過程如下───

　　李建國是靈石縣南關鎮人。南關鎮位於靈石、霍州、汾西三縣交界,距霍州只有10分鐘的車程,比到靈石縣城還近。再加上霍州有很多歌廳,所以出去娛樂,南關人多會選擇霍州。李建國是一私營企業銷售科副科長。1月4日晚8時左右,李建國和他南關的3個朋友走進霍州可可西裏迪廳,喝酒、蹦迪。

　　晚9時左右,迪廳又來了4個人,他們徑直坐到李建國等的座位背後。看樣子,這些人也都喝酒了,其中一人已爛醉。當別人去蹦迪時,這個醉酒者卻跑到李建國他們座位上搶酒喝。素不相識,卻要搶酒,雙方發生衝突。5分鐘混戰後有兩人受傷。服務員把雙方攆出迪廳後,李建國的3個朋友找機會跑了。李建國還沒來得及跑,已有4名打手趕到。李建國隨之遭到一頓暴打。挨打後的李建國已沒有力氣站立,無助地蹲在那裏。此時,又一批人趕到,一磚下去,李建國倒在了血泊中。

　　110民警趕到後,李建國被送到霍州市人民醫院。晚12時左右,李建國的朋友趕到醫院,在五樓找到了他。醫院沒對李建國進行搶救,而是在觀察!看著渾身是血的李建國,聽著他“頭疼得厲害”的話語,李的朋友提出轉院,卻遭到民警的拒絕。理由是,事情還沒查清,不能走人。反復交涉,淩晨2時左右,李建國終於被允許轉往靈石縣人民醫院。事不湊巧,靈石縣人民醫院的檢查設備壞了。淩晨4時左右,李建國被轉往位於介休市的汾西礦務局醫院,但為時已晚,1月5日7時左右,李建國搶救無效死亡。

　　2006年1月5日,距離李建國34歲生日還差整整100天。

　　“老拜”出手

　　朱耀光與嫌犯關係不一般

　　在可可西裏與李建國等人發生衝突的是什麼人?隨後趕來打人的又是什麼人?這些趕來的人是怎麼獲得消息的?2月10日下午,記者一行到霍州市公安局進行了採訪。

　　局長辦公室,滿滿地坐了十多個人。“都是局裏的警察,要問什麼,説吧。”局長説。隨著採訪的進行,上面的問題一個個有了答案。

　　4日晚,在可可西裏迪廳,與李建國等人發生衝突的,是霍州的4個年輕人,其中一人叫朱耀光。朱耀光,霍州市公安局治安科民警。公安局向記者介紹的情況是───幾年前,他的工作“辦進了”公安局,之後到警校上學,現在一邊繼續學業,一邊“工作”,已正式授銜。但事實上一直沒怎麼到公安局上過班。衝突中受傷的兩人,他是其中之一。

　　有一點值得一提,與他一起酒後到迪廳娛樂的4人中有一名叫董強強,是2002年批捕的逃犯。

　　朱耀光被打後,事情越鬧越大!可可西裏迪廳的領班張慶林馬上打了一個電話,不過他打電話不是報警,而是叫人。他在電話中説,朱耀軒的弟弟被人打了,讓他們快過來。很快,第一批打人者趕到,總共4人,其中包括批捕在逃嫌犯范志亮,處於管制階段的累犯趙斌。幾乎同時,朱耀光跑回了四海閣───朱耀光的父親經營的集餐飲娛樂為一體的酒店。隨後,朱耀光的母親范某、哥哥朱耀軒一行6人也趕到可可西裏迪廳。這一夥人中,有一人叫蘆新紅。他看到蹲在地上的李建國,上去就是一頓拳打腳踢。接著又撿起一塊磚頭,照著李建國的頭部砸下去……

　　這中間的關鍵人物朱耀軒,是霍州檢察院幹警。

　　警方向記者進一步介紹,趕來助威的兩批打人者都是朱耀軒的“朋友”。他們接著解釋説,“朋友”不是普通意義上的朋友,在當地叫“老拜”。其實也就是拜把弟兄,不過沒有舉行結拜儀式而已。

　　檢察院幹警朱耀軒和批捕在逃嫌犯是“老拜”,警察朱耀光也和批捕在逃嫌犯是“老拜”!這是一個令人無法釋懷的疑惑。

　　四嫌犯落網

　　警方網上追捕主要逃犯

　　兩次毆打,李建國死了。親歷了這一幕的李建國的一位朋友對記者説───李建國死得很慘:顱腦損傷、鼻骨骨折……

　　汾西礦務局職工總醫院的死亡報告單上,直接導致死亡的疾病或情況一欄這樣寫道:“急性閉合性顱腦損傷(特重型)。”

　　那麼,是誰的行為直接導致了李建國的死亡呢?

　　警方在該案中確定了7名犯罪嫌疑人,其中包括因涉嫌敲詐2002年被批捕的董強強,因傷害2003年被批捕的范志亮。其餘5人,2月8日,霍州警方已向檢察院提請批捕。在7名嫌犯中,霍州警方抓獲4人,但蘆新紅沒有落網。警方認為,李建國之死,是蘆新紅砸下了致命的一磚,蘆新紅是該案主要犯罪嫌疑人。1月5日上午,李建國的家屬到霍州公安局報案,警方隨之展開調查。當天晚上,警方確定蘆新紅有犯罪嫌疑。對其展開抓捕,但早在當天下午四五點,他已畏罪潛逃。隨後,警方展開網上追逃,並通過家屬動員其投案自首。

　　誰是真兇

　　死者家屬“咬住”朱家人

　　主要犯罪嫌疑人確定,4名嫌犯落網。可李建國的家人為什麼還要求“揪出真兇”呢?他們心中的真兇是誰?

　　李建國的叔叔在接受記者採訪時淚水滂沱,他説,迪廳領班僅僅打了一個電話,就被刑拘了,朱耀光回去叫人卻沒事。朱耀光的母親范某領著人到案發現場,還動手打人。應該説,這起慘案與他們有直接關係,朱耀光、范某才是真兇,可現在對他們沒有採取任何措施。一個在職警察,酒後到娛樂場所滋事,從而引發這起命案,為何竟沒有人追究?

　　對這一觀點,記者向公安局求證,他們的看法如下───

　　案發後,霍州市公安局把朱耀光關了七天“禁閉”,原因是酒後到公共場所。目前,朱耀光已被停職檢查。至於是不是涉及刑事犯罪,警方説,第一次打架他受了傷。第二次、第三次,他沒有參與。回到四海閣是不是去叫人,目前也沒有證據證明,所以還不能確定。而對其母范某,警方的筆錄中,一名迪廳服務員作證説,一個穿紅毛衣的婦女現場曾用腳踢李建國。警方説,證人描述的應該是范某。而其他人的筆錄則説,他們沒有看到其打李建國。後一種證明是第二次、第三次到達現場的人説的,當時現場混亂,這些人有的正在對李建國施暴。范某是不是涉嫌犯罪?警方認為,目前只有一份證據説她打人,即使真踢了一腳,是不是就涉嫌犯罪,還不好確定。但如果在朱耀光回到四海閣時,是她組織了人過去的,那她就肯定涉嫌犯罪了。警方會向臨汾市人大常委會打報告,申請抓捕范某。警方説,鋻於范某是人大代表,又沒有足夠的證據,現在還不能“動”她。

　　朱耀光是不是回去叫人?范某是不是組織人去了“可可西裏”?去了是不是又打了李建國?對這一系列問題,警方説,抓回蘆新紅,一問就知道了。朱耀光、范某是不是涉嫌犯罪,也就清楚了。

　　豪門強勢

　　身份特殊,家族資産豐厚

　　現在的朱家,身份特殊───朱耀光的父親是霍州市政協常委,母親范某是臨汾市人大代表;哥哥朱耀軒現為霍州檢察院幹警。上世紀80年代初,朱耀光的父親是“社會上的人”,而且在霍州“混得最大”。1983年,他被判入獄,出獄後開了四海閣,餐飲娛樂一條龍。由於四海閣是霍州最早的娛樂場所,他掙了錢,也有了勢力。據警方介紹,朱家資産約幾千萬元,可謂當地豪門。

　　“1?4”命案一齣,在當地引起極大轟動,朱家“歷史”也再次引起人們關注。霍州去年發生的一起砍腳筋事件,就與這個家族有關。“1?4”慘案發生後,這起暴力事件再次被人們不斷提起。

　　砍腳筋事件

　　受害人花錢都請不到律師

　　為弄清真相,記者又採訪了該事件的受害人,霍州市師莊鄉現任鄉長史學選。

　　史學選説,2005年4月,他根據市裏安排,帶人對轄區內私開礦進行炸毀填埋。4月22日下午,他們一行在孔南溝炸了一個私開礦。從這條溝出來,一行人分成兩組進入不同溝裏。不久,他所在的一組接到另一組打來的電話,説出事了,讓他們過去。車到另一組附近時,有車擋住了去路。此時,朱耀軒大叫:“給我砍,誰炸我的煤礦,我讓他死。”史剛打開車門,便有人舉砍刀砍下來,刀砍在車上。緊接著是第二刀,這一刀,史學選的三根腳筋被砍斷。後警方確定,砍人者是一名逃犯。

　　史學選被砍,有關部門進行了調查,結論是,這座礦不是朱耀軒開的。但到現在,史學選還堅定地認為,那個煤礦是朱耀軒開的,他有證據證明,該礦是其花17萬元從別人手中買來的。有關部門調查後還認為,砍人行為發生在炸礦之後,不屬於妨礙執行公務,屬於報復。最終的結果是,砍人的那個逃犯被送上了法庭,朱耀軒安然無事。

　　面對記者採訪,史學選絕望地説,他的事情到了法院後,都沒人敢給他辯護,花錢都請不到律師!

　　★報道日期：2006年2月15日

責編：劉子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