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星生是位漢族畫家、收藏家。您也許還不認識他,可是,他在藏族地區幾乎無人不曉。藏族老鄉一聽説他來了,都會成群結隊地拿著“寶貝”對他進行“圍追堵截”,求他收下。
他為什麼如此受寵?最近,筆者在葉星生北京的家裏拜訪了他。
葉星生的家位於北四環邊的中國藏學研究中心。這所灑滿了陽光的寬敞屋子裏靜得沒有一點聲音,四壁陳列的唐卡、佛像、藏經板和帶著酥油糌粑味的各類民俗宗教飾物,似乎在向人們訴説著主人和西藏民間文化之間的深厚淵源。
在葉星生家裏,筆者得知有關他的一條最新消息。他收藏的宋代護經板“釋迦牟尼和八大隨佛弟子”在中央電視臺首屆民間賽寶大會上獲得金獎。他興致勃勃地拿出一尊用水晶製作的精美獎盃説:“這是大會組委會特意為我送來的,獲這獎真不容易,是從全國28個省市推薦的3萬件藏品中海選出來的,其中銅獎7件,銀獎7件,金獎僅3件,我們西藏就佔了一件。這不僅是我個人的光榮,也為西藏爭得了榮譽。我雖然已正式調到北京,但西藏當地報紙仍在頭版位置作了專題報道,並稱‘我區藏品獲得金獎’。看來,西藏忘不了我,我也永遠屬於西藏。”
“摳門”40年,只為搞收藏
葉星生曾是位少年得志的畫家。他15歲發表美術作品,17歲參加西藏美術展,18歲在拉薩創辦了畫廊。他在1988年以藏畫形式畫的《布達拉宮彩雲圖》多次再版,其影響和發行量創下西藏年畫最高紀錄,現在的藏族同胞家中幾乎每家都挂著這幅畫。“它為出版社掙了一百多萬,而我當時的稿費僅350元。”葉星生調侃説。
從29歲起,葉星生承擔了人民大會堂西藏廳主體壁畫的設計,《扎西德勒圖》等7幅大型丙烯壁畫得到了國家領導人的讚賞。在葉星生北京的家中,書桌上還鋪展著幾張沒有畫完的草圖。他解釋説:“我現在還在繼續作畫,這是一幅表現長江、黃河兩河文化的木雕草圖,全長3000米,我負責全畫開卷篇西藏部分的38米,名叫《雪域之光》,目前設計稿已經基本完成。”
葉星生的收藏生涯開始於上世紀60年代,到現在已有近40年之久,但他搞收藏完全出於偶然。1950年,他出生於四川成都,11歲時,隨父母進了西藏,並成為拉薩中學的第一位漢族學生,藏族同學給他取了個藏名“羅瑪薩吉”,後來又被八廓街的藏民們親切地叫作“嘉措”(大海之意)。當時擔任他美術教師的是十世班禪的畫師西諾,葉星生師從西諾學習藏學、藏藝。在他去山南昌珠寺臨摹壁畫期間,一位慈祥老人送了葉星生一罐酥油人參果給他充饑。這只綠釉陶罐就成為葉星生進藏以來的第一件收藏品。
在“文化大革命”期間,葉星生冒著生命危險搶救和保護了許多珍貴的唐卡和古代藏經板。
1970年,葉星生調到西藏展覽館工作,有了充足的時間和理由來鑒定、收藏藏族民間藝術品。説起他的收藏,不能不説拉薩的八廓街。八廓街是西藏民族文化的展示之地。開始他兩三天去一次,後來每天必去,甚至一天幾次。在八廓街上,葉星生只要看到中意的藝術品,就不惜代價也要買下來。有一次,他看中一塊非常好的元代藏經書護板。賣主要價400元,他出價300元,賣主不賣。他裝出滿不在乎的樣子走到不遠的地攤上,心裏卻期望著賣主喊他:“嘉措,賣給你。”可足足等了20分鐘沒有動靜,他實在熬不住了,打算豁出去,用400元買下來。當他轉身的時候驚呆了:一個老外正夾著護經板給賣主數美元呢。護經板被老外買走了,葉星生一連幾天失魂落魄,心裏滴血。
葉星生對收藏的癡迷達到了“走火入魔”的地步。他把工資、稿費、繪畫收入全部用於收藏,生活上卻相當節儉。他在拉薩的家,睡的是用木板搭成的床,用的是“文革”前自製的傢具,鋪的是塑膠地板,雖已千瘡百孔,補了又補,但仍捨不得扔掉。最有意思的是,1996年以前,他看的一直是一台老式電子管黑白電視,開機後先有聲音,5分鐘後才有圖像和劈裏啪啦的響聲。葉星生的“摳門”也很出名,請客吃飯多在家裏,他説在外面吃一頓,我的藏品就會少幾件。他以巨大代價和付出,讓藏品數量與日俱增,從1990年的300件藏品在北京首次大曝光,到1996年在拉薩舉辦的葉星生西藏民間藝術珍藏展,數量達到2300多件。筆者問:“您有那麼多寶貝,有功夫拿出來仔細欣賞嗎?”葉星生説:“我只有看著它們,心裏才踏實。我能在西藏有滋有味地生活40年,全靠它們給我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