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爭議聲中的圓明園

 

CCTV.com  2008年02月29日 09:02  來源:《人民日報》  

  

  

  

  

  

  2月18日,一個以圓明園命名、計劃總投資200億元人民幣的園林,在一片爭議和質疑聲中開始建設。27日,圓明園管理處首次就此事表態:圓明園具有唯一性和不可替代性;圓明園不同意異地重建。

  然而,不能否認的是,這個已經“落戶”浙江橫店的圓明新園,為賡續20餘年的圓明園保留與復建之爭平添了許多新的煩惱。

  圓明園向何處去?是原址復修,還是異地重建?是直面廢墟,還是重建輝煌?是抹煞恥辱,還是修復文化?在此,我們特邀請外國文學家葉廷芳、建築學家汪之力、文物保護專家謝辰生、清史專家王道成就此發表意見,以期最大限度地形成對圓明園保護的共識。

  ──編 者

  

  民族苦難的大地紀念碑

  別讓圓明園再遭蹂躪

  葉廷芳

  圓明園,每經歷一個時段,就收藏一個悲慘的故事。她的遭遇,是中華民族最近那段貧弱、苦難、屈辱歷史的縮影,是一部沉重的活史書。無論這片廢墟現在所具有的東西的多寡,都不影響這部史書豐富和苦澀的內涵及其無上的寶貴价值。圓明園遺址保護牽涉到多學科的問題,需要宏觀的文化視野。正是這種視野的多學科參照,才使我們能夠初步讀懂這部“巨著”,從而認識到:保留並展露這片廢墟,比用輝煌的古建築取代或部分取代她要有意義得多!我之所以一直主張對圓明園廢墟實行整體保留,就是因為她既是入侵強盜活的歷史見證,又是中國近代史的“大地紀念碑”,她包含著豐富的歷史文化信息:封建帝皇的窮奢極侈;中國能工巧匠的傑出智慧;帝國主義侵略者的暴行;清末統治者的腐敗無能;中國的內戰與貧弱;中華民族的復興。因此我們保持這5200畝平面“紀念碑”的完整性是值得的,也是必要的。對圓明園遺址廢墟作為文物的貴重價值的認知,不僅需要借助於史料,更需要對她的人文內蘊的感悟。

  現在的圓明園遺址依然是侵略者暴行無可辯駁的歷史見證,作為被侮辱、被傷害的中國人永遠都不能寬恕和忘記侵略者的這一傷天害理的破壞事件,一定要完整地保護好這一極具視覺衝擊力的“活證據”,成為對侵略者的永遠的無聲控訴!

  圓明園的毀滅也有力地見證了“國弱受人欺”這個簡單的道理。留住這一方遺址廢墟,可以促使國人反思、自審,激發國人自尊、自信、自強,增強民族凝聚力。在這個意義上講,她確實是一座理想而生動的愛國主義教育課堂。一座美輪美奐的皇家園林消失了,她轉換為另一種生命,一種充滿悲情、充滿張力的文物的生命,並且有了自己的標誌性臉面──西洋樓殘軀。這片廢墟,只要你看她一眼,就會立刻被她的無形磁場吸住,感到心靈震撼,進而靈魂得到凈化和昇華。這就是廢墟之美的奧蘊。

  保護圓明園遺址廢墟,當然不是保護她的雜亂。那些不屬於廢墟本身的“異物”如垃圾、豬圈、違章建築等予以清理,爭論雙方都不必費口舌。廢墟與真正意義上的“荒”和“廢”沒有關係,只要在資料翔實、又有科學保障、施工精細、尊重原真的前提下進行。只有讓基本的山形水系和地下的蘊藏充分顯露出來,才更像一座廢墟。

  修建必要的功能性建築自然是免不了的。但所有這些建築的風格應該與輝煌的圓明園古建築有明顯的區別,而且不妨考慮把一部分建築引入地下。為了保持遺址的“黑白片”色調,散落在廢墟上的遊人休憩亭一律用白色張力膜搭建。若一定想讓人領教一下“九州清宴”的輝煌,不妨在它的原址附近去實施。但如果把推土機開到遺址上,那會叫人落淚的,因為這意味著苦難的圓明園再一次遭蹂躪!

  反對“直面廢墟”

  圓明園需要整修利用

  汪之力

  1980年,北京市正式討論利用遺址修建旅館的方案,建築學界群情激昂,草擬保護、整修、利用圓明園遺址的倡議書。兩個月內竟得到數百位各界知名人士1583人簽名,此舉引起國內外極大震動,我認為這是一個好的開頭。

  作為一名建築學者,我反對“直面廢墟”論,反對“廢墟也是一種美”,“讓廢墟靜靜躺在那裏”,“對廢墟有任何觸動都是對歷史的忘記、褻瀆和背叛”的觀點。我認為,這種觀點只能導致遺址的持續廢棄。

  對圓明園,我認為除保護、整修外,還要科學利用。圓明園遺址應該成為保護世界歷史文明的特殊紀念地。絕不能辦成一般公園,更不能成為遊樂場所。根據它的特性,我建議:(1)以圓明園為中心,辦“保護世界文明紀念館”(當時針對國內曾命名為國恥館)。(2)根據五代清帝長期居住及處理朝政的特點,為處理故宮長期積壓在倉庫的大量歷史文物,在園內由故宮主持,舉辦故宮文物的第二個展覽點。(3)恢復大型皇家園林的山水植物,舉辦中國傳統園林的研究和展覽中心。(4)以西洋樓為樣板,舉辦中西文化交流中心。

  去年10月圓明園耗資200萬舉辦燈節,為了吸引遊人,極盡遊樂的能事,連在門口拍皇帝、皇后服裝像也恢復了。面對這種景象,我想問的是,這些是如何被審查批准?事實證明,直面廢墟的結果就是大搞遊樂場所。

  讓圓明園重現往日輝煌,首先要恢復山形水系和植物配置,因為中國幾千年的園林史的指導思想是天人合一,將大自然中最美好的景色,濃縮在方寸間,造園藝術有十分高超的成就。而西洋的園林興起于文藝復興,即資本主義初期,強調個人的主體,除筆直的道路、整齊的綠籬、五彩的噴泉、眾多的人體雕像之外,還把自然的樹木修剪成人們要求的奇形怪狀。中國傳統園林有極高的成就,我們恢復它就是要展示圓明園一個主要方面。但這種修復必需和建築物一樣,要由內行專家進行科學研究、考證、制定設計方案,經過評選,領導批准,然後實施。

  我歷來反對全部重建圓明園,倡議書提出後我們接著在整修方案中提出許多建築物只保留遺址,除家廟、寺院無必要,西洋樓留證他們野蠻行為外,也無必要全部恢復。1/10的規定只是滿足科學利用的基本需要。我們更反對在外地重建圓明園。過去我們反對在北京郊區和瀋陽重建,現在更反對在浙江重建,除了歷史、地理條件外,更有氣候條件,由一個省打著圓明園名義去募集資金更為不妥。以圓明園名義募集資金,是很容易打動人們愛國心的,但必須由國務院批准並實行嚴格管理。否則容易為不法分子所利用。

  圓明園的部分重建必須首先進行充分討論,方可作出慎重決定。就管理而言,還是恢復“北京市圓明園遺址公園建設委員會”為好。

  認識圓明園真正價值

  盲目復建是對歷史和科學的背叛

  謝辰生

  我們談圓明園的保護與復建,首先要搞清楚一個問題,我們爭論中的圓明園到底指的是什麼?是歷史上的圓明園,還是現在的圓明園遺址公園?從這個問題出發,我認為,圓明園有兩種價值,一是它歷史上的價值,這個不消細説,保護文物的目的在於保護文物的價值,圓明園的價值如果説像當初乾隆時候的價值,那時候的輝煌已經成為過去,這些價值已被帝國主義破壞了。現在圓明園的價值是它作為廢墟的價值,是被帝國主義侵略軍燒燬的文物價值,這個是我們國恥的見證,這就是我們文物價值的所在,最重要是保護這個價值。

  廢墟是歷史重要的組成部分,圓明園的國恥價值,它作為廢墟的存在提醒我們永遠不要忘記過去。我認為,對圓明園的任何重建都應該慎重,因為圓明園永遠不可能再現輝煌,歷史不可以篡改,那種以為復建圓明園就可以不忘記國恥的做法是違背科學精神的。我們現在的當務之急就是要弄清楚圓明園遺存的具體情況,清理史料,勘測現場,真正做到對圓明園瞭如指掌。

  這個無數能工巧匠用百年時間建設起來的圓明園,代表著中國的建築、園林藝術的高峰,舊日的盛景我們已經無法想象,所謂復建完全是一紙空談,“照虎畫貓”尚且不能,何況“照虎畫虎”?我們現在要做的,就是讓遺址靜靜躺在那裏,並在此基礎上進一步研究圓明園的真實面貌。

  我認為,浙江橫店圓明新園的建設是一件荒唐、勞民傷財的事情。圓明園是中國的圓明園,是中國人的圓明園,它的署名權也好,冠名權也好,都是屬於國家的。近日埃及政府宣稱了一項法規,禁止以任何名義對埃及的國家文物進行複製,這是對國家文化遺産進行維護的積極姿態。由此我們想到,圓明園的利益是國家的,對它的任何目的的複製和復建,都是對國家利益的損害。

  我們應該記住,我們保護文化遺産的目的在於為社會發展提供精神力量和智慧支持,如果其中摻雜某種物質的企圖,我們的文化遺産就必定受到傷害。在我們具有一定的技術實力、考古成就的基礎上,我不反對《規劃》中的復建,但有一個數字我們必須明確,1/10的規模是我們的復建底線,不是必須完成的復建規模。以保護文物為目的,在原址基礎上的復建比例一定盡可能小,要遵循四個科學原則,即原來的結構、原來的材料、原來的工藝、原來的水平,缺一不可。急功近利的復建是對歷史和科學的背叛。

  不應是一片廢墟

  恢復圓明園昔日輝煌

  王道成

  我認為,保留國恥地原貌的意見,既不符合圓明園的實際,也不利於圓明園遺址的保護。在高度現代化的中關村科技園區的中心,是絕不會讓5200畝的廢墟靜靜地躺在那裏的。

  1980年宋慶齡等1583人聯名發出《保護整修及利用圓明園遺址倡議書》,提出保護、整修、利用的方針;1983年國務院批准了《北京城市建設總體規劃方案》中將圓明園建成遺址公園的決策。我認為,圓明園遺址公園,首先應該恢復山形、水系,在保護好西洋樓殘跡的同時,重點恢復圓明園中國園林部分的一些富有特色的景區,再現這些景區當年的風采。因為,中國的建築藝術和園林藝術,不僅是中國傳統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而且在世界上享有崇高的聲譽。建築、山水、花木,是中國園林的三大要素。山形、水系,是園林的骨架,是花草樹木、鳥獸蟲魚賴以生存的基礎。從這個意義上講,園林建設也就是環境建設、生態建設。建築雖然是點綴,卻是園林的靈魂。建設圓明園遺址公園,沒有必要恢復圓明園全盛時期的全部建築,但是,不能不恢復圓明園中國園林部分的一些富有特色的景區。這樣,不僅可以弘揚傳統文化,使我國優秀的建築藝術和園林藝術得以傳承,對於增強人民群眾的自尊心、自信心、自豪感也將大有好處。保護好西洋樓殘跡,使人民群眾不忘屈辱的歷史,是愛國主義教育;再現一些景區昔日的輝煌,增強人民群眾的自尊心、自信心、自豪感,也是愛國主義教育。把二者結合起來,豈不比只知道屈辱的歷史更好?

  2007年,是圓明園建園300週年。圓明園300年的歷史,既見證了中華民族歷史的輝煌,又見證了中華民族近百年曆史的屈辱,更見證了中華民族的崛起。21世紀,我們將實現中華民族的偉大復興。如果我們要用一項工程作為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象徵,我認為非圓明園莫屬。因為,在中國,沒有哪個地方能像圓明園那樣與中華民族近300年的命運緊密地聯絡在一起的。圓明園是一座具有世界影響的名園。她不僅屬於北京,屬於中國,而且屬於全世界。圓明園遺址的保護、整修、利用,受到國內外廣泛的關注。圓明園牽動中國人民、全球華人和國際友好人士的神經。在文化越來越成為民族凝聚力和創造力的重要源泉,越來越成為綜合國力的重要因素,豐富精神文化生活越來越成為我國人民的熱切願望的今天,圓明園遺址公園的建設,應該成為一項國家級的文化工程,建設成中華民族共有的精神家園。

  圓明園向何處去(背景)

  本報記者 李 舫

  白駒過隙,斗轉星移。在悄然迎來2008年時,我們猛然發現,圓明園,其實是這一年裏我們最無法回避的話題。圓明園,萬園之園,青史之痛,一個最華彩也最屈辱的篇章,一種最輝煌也最悲憤的記憶,一道最亮麗也最滄桑的背影,因為往昔的不可追溯而永恒屹立,因為不可申訴而向世世代代永恒言説。

  在圓明園保護與修復的問題上,學界長久以來的爭議又被重新提出,力主“重建圓明園昔日輝煌”的“復建派”與力主“讓廢墟成為民族恥辱歷史教科書”的“廢墟派”之間的論戰成為2007年一個不可忽視的聲音。爭執穿越時空,在圓明園這張溝壑縱橫的蒼老面龐上再次留下深深的刻痕。

  圓明園之名始於1709年,康熙親題園額曰:“圓明園”,意為“圓而入神,君子之時中也。明而普照,達人之睿智也。”該園歷經清朝五代皇帝、100年的傾心營造,因其在建築與園林方面的傑出造詣,被世人譽以“萬園之園”。

  1860年8月,英法聯軍焚燒圓明園,這是圓明園的第一次劫難。1900年,八國聯軍侵入北京,圓明園又一次遭到破壞,園中僅存的木建築再次被毀,這是圓明園的第二次劫難。

  清朝覆滅後,圓明園成為無主的園林,軍閥、官僚、地痞等肆意掠奪圓明園遺物,園內建築蕩然無存,樹木被砍伐,神話般煙雨迷離的美景不復存在,圓明園完全成為廢址,這是圓明園的第三次劫難。“文革”期間,圓明園日漸荒涼,當地村民伐林燒山,填湖造田,開荒種地,使圓明園的山形水系、園林植被遭受徹底的破壞,這是圓明園的第四次劫難。

  侵略者的暴行、清政府的懦弱、戰爭的頻仍、文物保護意識的淡漠,給圓明園帶來了前所未有的屈辱和浩劫。

  圓明園保存與復建的爭論已有20餘年之久。多少年來,日漸荒涼的圓明園成為一代又一代人憑吊和反思之地,也在憑吊和反思之中被負載了更厚重的期望。

  1983年,北京市曾在《北京城市建設總體方案》中規定,將圓明園遺址建設成“圓明園遺址公園”。然而,如何建設圓明園遺址公園、如何保護和利用好圓明園這片豐厚的歷史文化遺産,學者卻持有不同的觀點,歸納起來,主要是兩種。一種觀點認為,對圓明園保護和利用應採取積極態度,主張部分復建圓明園景區,與現存的西洋樓遺址形成更鮮明的對比,更有利於開展愛國主義教育。另一種觀點認為,美是不可重復的,圓明園應該保持廢墟,廢墟也是一種美,可以讓人們永記國恥。雙方各執己見,但其爭論卻一直未有公斷。

  1999年,北京市政協委員陳立群提交一份提案,建議“以股份制方式重建管理圓明園”,此提案遭遇49位全國政協委員的聯名反對:“不能再以‘修復’的名義毀掉圓明園了!”2002年,《北京市公園條例》正式頒布。爭論暫時平息,許多媒體以“圓明園不重建寫入法中”為題做了報道,此事告一段落。

  2004年、2007年,兩次重要的圓明園學術會議在北京召開,圓明園保護與復建的問題被重新提起。

  圓明園向何處去?在這些各執己見、紛繁複雜的爭執中,有一個值得我們注意的共識:“要保護圓明園,首先要了解圓明園。”客觀清醒的認識,才是圓明園科學保護的起點。承載著中華民族強盛與輝煌、苦難與屈辱的圓明園,是中國人的精神家園,希望爭議聲中的圓明園,留給我們的不再是一個模糊的背影。

責編:戴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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