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思敏(作者係知名旅遊專家、中國社會科學院旅遊研究中心特約研究員)
曠日持久的黃金周存廢之爭終於出現了各方期待已久的定局──儘管這個定局註定因為它明顯的折衷特徵而不會讓爭論的任何一方滿意。與此同時,還有繞不開的幾個疑問,使這場中國公共政策決策民主化的自發試驗令人遺憾地在最後一刻夭折。
【疑問一】假日總量的極限在哪?
在以黃金周存廢為核心的法定假日調整之爭中,我們注意到,參與討論的許多專家都不假思索地為討論預設了一個前提──就是我們的全年休假日達到了114天,已經是我國目前社會經濟發展水平可以承受的極限。
而這個前提,就如同公理一樣無需證明?如果真是一個極限,應該是在相關研究和論證之後,才能得出結論。事實上,1995年實施一週五天工作制、1999年增加3天法定假日,都是沒有經過論證的。如果不加以研究與論證,專家就以此為據、政府就因此決策,無疑是極不嚴肅、極不科學的;如果是極限,不加以研究與論證,卻又輕率地在改革方案中突破一天,也是極不嚴肅、極不科學的;如果可以突破一天,不加以研究與論證,就斷然否定突破三天的可能性,更是極不嚴肅、極不科學的。
我們看到的是,假日的增加不但沒有給中國經濟帶來停滯和阻礙,相反是10多年持續高速增長。如果不能證明114天就是一個極限,或者超過114天、增加三天兩天就一定給中國經濟帶來災難性後果,在保留五一黃金周的情況下,直接增加三個傳統節日有什麼不可以呢?我國法定假日總量的空間應該不是專家想象的那麼小。面對經濟過熱的現實,GDP即使因此減少0.5─1個百分點,換來是勞動者的身心健康和經濟運行的更加優化,難道不值得嗎?
【疑問二】傳統節日能否替代黃金周?
我認為傳統節日增設為法定假日,儘管它的效果不得而知,仍然可以視為一種積極的嘗試。然而,在全球化背景下,文化的衝撞是一個自然現象,很難避免。以聖誕節和情人節為代表的西方節日,沒有變成法定假日,在中國已經大行其道而且越來越旺,就説明傳統節日僅僅依靠變成法定假日是遠遠不夠的。
但從五一黃金周裏面勻出來假日去增加傳統節日,卻是一個不明智之舉。一則因為它的效果我表示質疑,二則本來也可以通過增加假日總量的方式來進行這個嘗試。傳統節日、黃金周與帶薪休假都有不同的功能,彼此之間實際上是不矛盾和不衝突的,也不可能相互替代。
有專家提出,黃金周應該完全取消,因為它不過是假日的“朝三暮四”,完全是愚弄老百姓──本來就是老百姓的節日,不過是搭了一個橋聯在一起的。其實他大錯特錯了,雖然假日總量沒變,但是不同的排列組合能實現完全不同的功能。三個黃金周,只佔用了6個雙休日。兩天可以實現的功能,一年還有46次機會;需要4天長假以上才能實現的功能,46個、100個雙休日也實現不了,靠黃金周上挪下移這麼一搭就實現了。就像石墨和鑽石都是由碳分子組成的,卻因為碳分子排列順序不同,導致物理屬性天壤之別──石墨可以被輕易敲碎,而鑽石卻可以敲碎所有的物體。
【疑問三】帶薪休假究竟有多美?
首先,帶薪休假制度只是看上去很美。帶薪休假制度的切實推行必然是一個長期的過程。
其次,帶薪休假制度仔細看也並不完美。現在的黃金周可以稱之為“國家黃金周”──也就是國家層面組織實施的黃金周,帶薪休假則完全可能催生“個人黃金周”──由於氣候、自然條件、從眾心理、文化傳統的影響,雖然讓大眾自行其是,實際上卻完全可能不謀而合地造成休假的大面積“撞車”,形成一種類似黃金周特徵的消費弊端。
既然帶薪休假是社會各界針對黃金周的弊端眾口一詞共同開出的藥方,那麼理論上講,如果帶薪休假不能落實或落實不到位,就還需要黃金周;如果帶薪休假落實了,黃金周依然擁擠不堪,就説明帶薪休假這個藥方不靈驗;如果帶薪休假這個藥方靈驗了,消費需求分散釋放了,黃金周就不會像現在這樣擁堵了;如果不擁堵了,沒有增加假日總量的黃金周還有什麼必要取消?黃金周和帶薪休假並行不悖,集中與分散結合,完全有可能成為中國對於人類休閒模式的一種創造。
責編:常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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