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間工藝探秘:揭開岜沙亮布神秘光澤背後的奧秘

亮布——岜沙女人在捶布

       我始終不能忘記亮布，在我到達貴陽第一天，在貴州省博物館的展廳，看到它第一眼時。它就穿在模特的身上，即使苗衣上的銀飾、繡片五彩炫目，依然壓不住它的魅惑。那是一種黑色中透著金屬般神秘冷艷之光的布，有點挺括，但自然成形。和苗衣上那些古老的紋樣相比，它現代得幾乎可以直接裹上身在國際T臺上走秀。

       漸漸才知道它的技藝其實很古老，像所有苗衣一樣古老。它是苗家衣飾不可或缺的元素。在市場上見到楊曉艷，她的圍腰，就是亮布做成的。而在黔東南的另一個村寨岜沙，男人女人，衣服底色都是黑黑的亮布。以此打底，在衣服上做些繡片與蠟染的拼貼，岜沙的女人，個個鮮亮。男人就更不必説了，他們只要一身亮布衣上身，通體就透著貴氣，再背上挎上土槍，腰間配上短刀，那簡直就不是世間凡客。而這樣的亮布衣飾下，突然閃出一個同樣用亮布刺繡做成的彩色荷包或者花帶，一段英雄美人的暗地情愫，又忍不住讓你浮想聯翩。

       亮布為什麼亮？在貴州一程，普遍的説法是布里加了東西，加了什麼，不同的地方説法不一。蠟染技藝的非遺傳承人王阿勇告訴我們，丹寨的亮布工藝，是加黃豆水。“取一些黃豆，泡水，再搞一坯染了十多次的布，潤濕，用豆水刷上。刷兩次。第一次的豆渣不洗掉。再放在蒸籠裏蒸一兩個小時。布豎著放，上面遮塊布，一定要蒸透，取出，捶、烤，再染，豆的作用是漿亮。最後還要曬乾……”為什麼不用牛皮水或牛血？王阿勇説：那樣出來的布，會是硬邦邦的。

       但在距它三小時遠的岜沙村寨，書記賈元雨告訴我們的亮布做法，不僅布要在楓樹皮水裏浸泡，其中還要刷蛋清，連同幾十種神秘草藥……説到草藥，賈書記語氣便透出神秘，它同時帶著秘不外傳、少做打聽之意。我們當然也知趣地不做進一步記錄。

       事實上，男人是知道方法，做是女人來做。我們在岜沙兩天，目光所見，處處都是女人在做蠟染，男人扛著槍在村寨大道上走過。亮布最重要的一道工序是捶布。村書記的妻子似乎整天都在屋旁的坡道上捶布，那經久不停的聲音，在靜謐的黃昏傳得很遠很遠，乍一聽，像木魚在敲。

       離開寨子的那晚，我們到村書記家告別，此時夜色漆黑，捶布聲消失。我們本以為，這該是女主人下廚做飯的時候。沒想到書記的聲音先從灶間響起。他正把切好的臘肉往鍋裏炒，再轉到他家堂屋，女主人坐在板凳上，長長的染好的布搭在腿上，她又開始在上面刷東西……看那形狀，應該就是雞蛋清吧。

       布從早做到晚，直至夜間也沒有離女人左右。我因此想説，亮布，其實是這樣做成的，它固然離不開村長所説的神秘配方，但是仍然需要一個女人，對布恒久的愛與耐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