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奈筆下的運河風情

威尼斯大運河與安康聖母教堂（油畫） 1908年 克勞德·莫奈

印象派藝術一直以來都備受藏家追捧，其領軍人物克勞德·莫奈的作品更可謂是全球藝術品市場的“硬通貨”。今年5月，一件莫奈的威尼斯風景名作《威尼斯大運河與安康聖母教堂》將現身紐約蘇富比現代藝術晚拍，此次上拍是這件作品時隔25年後再度亮相，這無疑為尋求頂級作品的藏家提供了絕佳機會。

近年來，在紐約蘇富比拍賣會上有多件莫奈的傑作以5000萬美元以上的價格成交，如莫奈1918年畫作《睡蓮池一角》成交價為5080萬美元，而他的《睡蓮池》則于2021年5月以7040萬美元拍出。今年即將上拍的這件風景名作也將緊隨其後，目前預估價就逾5000萬美元。蘇富比拍賣行歐洲區主席海倫娜·紐曼表示：“莫奈的眾多系列畫作極具辨識度，一直以來備受讚譽。而這之中，描繪威尼斯景色的畫作可以説是最吸引人的，因為它們使威尼斯這座城市的魅力躍然紙上。”

1908年，在友人的介紹下，莫奈夫婦結識了富裕的美國人瑪麗·楊·亨特，並於當年秋天受邀前往威尼斯。這也是莫奈一生唯一一次到訪威尼斯。在當地，莫奈深受上流圈子的歡迎，他在大運河兩岸的巴巴洛宮和大不列顛大酒店停留。從巴巴洛宮外的階梯上取景，描繪大運河對岸安康聖母教堂的圓拱頂建築，留下別具一格的6幅“大運河”系列代表作。與古典藝術大師對威尼斯的細緻刻畫以及18世紀華麗生動的城景畫技法形成鮮明對比，莫奈用嶄新的創作手法細膩捕捉了城內古老建築和交錯河道上瞬息萬變的絢麗光輝。

為期3個月的旅行時光，讓這座美麗的城市激發出這位印象派大師的無窮靈感。在威尼斯系列中，莫奈一改往常的方式，不再著重記錄一天當中隨時間推移而産生的光線變化，皆因在威尼斯城裏，影響景觀變化的因素並非時間，而是受空氣以及水面折射的影響。利用當地略帶閃爍的薄霧所産生出的敏感特性，莫奈塑造出一種近似彩虹的視覺觀感。

達裏奧宮毗鄰安康聖母教堂，莫奈很快也注意到了它。他別出心裁地定格了一條遊船在畫面中，加入些許生機的同時，也烘托了靜謐的氛圍。建於1566年的聖喬治馬焦雷聖殿，是威尼斯一座島嶼上的重要文化遺産。它由意大利文藝復興時期的知名建築師設計，立面為白色，頂端三角墻以額枋的形式顯露在立面的外部，是當時頗為流行的潮流。依照光影變幻，莫奈也為這裡創作過一套5幅的油畫系列。至今，這些作品仍收藏于這座著名建築中。登陸該島嶼向北遠視，莫奈又為8世紀至18世紀存在的威尼斯共和國最高行政機關與法院“總督宮”留下了系列作品。由於火災重建等原因，這些作品便成為記錄威尼斯新古典主義與哥特式混合建築的珍貴代表作。

直至12月返回法國巴黎時，這位印象派大師總共創作了包含37幅畫作在內的一系列非凡作品以捕捉威尼斯的美麗風光。不久，以購藏印象派藝術作品著稱的伯恩海姆·冉內畫廊購得37幅威尼斯風景作品中的28幅，但莫奈把作品留在畫室進行最後潤飾。直到1911年，莫奈的妻子逝世，他才同意並敲定伯恩海姆·冉內畫廊的展覽日期。於是，一場名為“克勞德·莫奈，威尼斯”的展覽在1912年5月開幕，獲得了業界的一致好評。

《威尼斯大運河與安康聖母教堂》創作于1908年，它描繪了大運河及安康聖母大教堂流光溢彩的燦爛景觀。該作品一直被業界認為是莫奈在威尼斯期間所畫系列作品中的巔峰之作，堪稱這位藝術家有史以來最傑出的作品之一。

眾所週知，筆觸不加修飾，構圖寬廣無邊，整體著重于光影的改變，是印象派的主要視覺要素。而除了集中反映這些特徵之外，《威尼斯大運河與安康聖母教堂》的美術史意義，還在於顛覆了意大利傳統景觀繪畫幾個世紀以來給人留下的古典主義概念。

安康聖母大教堂恢宏的巴洛克式建築樣貌，在畫面中相當明顯。置於畫面一側的泊船桿，巧妙地平衡了構圖佈局，使兩側看起來充實且對稱。本該熙熙攘攘的水城威尼斯，被莫奈刻意屏蔽了所有居民和遊客，令畫面整體氛圍寂靜得出奇。人的缺席給畫作帶來了某種超凡脫俗的效果。

相較于透納和詹姆斯·惠斯勒等人，莫奈更強調他在倫敦風景系列作品中提煉出的柔和薄霧手法，為不同主軸營造出豐富的變化。此外，與印象派同期興起的外光主義表現手法也在作品上得到了集中呈現，即直接在日光下作畫，強調表現自然和真實的生活狀態，且回到室內後不對作品作任何更改，如此可以讓畫家在追求多元色彩的過程中，意外發現室外和室內光線對顏色的細微影響。

英國藝術史學者凱瑟琳·羅奇南認為，這件美麗而富有詩意的作品“使觀眾可以進入一個充滿回憶和遐想的夢境”。蘇富比印象派與現代藝術部主管朱利安·道斯表示：“很少有藝術家擁有如莫奈那樣強烈的懾人魅力。他的作品充滿美感，同時不斷探索視點上的轉換，無不讓人驚嘆不已。這個永恒的水鄉在莫奈的描繪下被神聖的光芒和閃亮的色彩包圍，透過作品，藝術家預示抒情抽象主義的誕生，加上大膽的配色手法，為20世紀下半葉的藝術發展定下基調。”

有意思的是，相隔百餘年後，莫奈的此幅名作《威尼斯大運河與安康聖母教堂》於今年4月20日回到了其靈感起源之地，作為第59屆威尼斯雙年展盛典的重要焦點于歷史悠久的格裏提宮特別亮相，令人驚嘆的是，從格裏提宮望出去的景象幾乎與畫中的景象別無二致，人們從跨時空的空間體驗中更真切地走近莫奈,走進他用光影所交織的印象派藝術世界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