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字版畫:前衛的傳統與數字的未來

來源:中國文化報 | 2021年12月09日 16:30
中國文化報 | 2021年12月09日 16: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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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群(數字版畫) 2021年 譚坦

人群(數字版畫) 2021年 譚坦

版畫伴隨印刷術而生,隨著印刷技術的更新迭代,直接派生了以媒材變遷為線索的世界版畫史。今天,數字技術深刻地影響了人類生活,也為版畫藝術創作提供了新的思想、方法和工具。近日,由中央美術學院等單位主辦的首屆國際數字版畫藝術大展,即展出了來自國內外80多位藝術家的150多件作品,生動呈現了當代數字版畫的前沿圖景。

展覽也引發了關於版畫藝術發展的一些現實思考,比如將數字版畫視為版畫內部的一員後,如何接納這名新成員?如何將數字版畫納入展出、收藏、交易以及教育當中?同時,展覽也回應了版畫作為小畫種如何在當代生存和發展。

對實驗性和先鋒性的堅守

正如策展人、中央美術學院版畫係副主任馮夢波所説:“藝術歸根結底,是人的精神創造,路應該越走越寬。首屆國際數字版畫藝術大展表明了自己的態度:‘首屆’意味著它要求在歷史中成為一個事件,要求新的藝術演進趨向;‘國際’意味著它要求在空間中敞開,對抗一種社會場域造成的隔離和封閉(疫情的背景為其提供了更多內涵);‘數字版畫’則是一種再次正名,在我們迎來的數字複製時代,堅守從魯迅以來版畫實驗性和先鋒性的口號。”

20世紀初,絲網印刷這一技術在以安迪·沃霍爾為代表的波普藝術家的引領下,變成了世界流行的一種繪畫語言和視覺風格。如今,數字技術把媒體從沃霍爾時代的電視和廣告牌拓展到手機屏幕,每時每刻為我們輸送無限的圖像。同樣,展覽不再試圖在形式上區分藝術與生活,此次數字版畫大展中的作品全部採用打印輸出和傳統裝裱方式,並使用編號和簽名的傳統授權方式,最大限度地抹去了材質的差異,讓觀眾的注意力集中在圖像本身。

張戰地的《Andy和我》中,沃霍爾以傳統的人像出現,而藝術家本人則以名字(並非傳統的藝術家簽名,而是無個性的數碼字體)出現在一個鮮艷的橢圓形中。與其他幾何色塊一起漂浮在寫實的背景上,正如同今天人們的觀看方式——在數字圖像的海洋中,主體和他們的話語在任意滑動。

彼得·博斯蒂爾斯的作品《鄰里閒聊》中,豎立層疊的建築墻體上,幾十個相對的鼻子從墻面生長出來,鄰里閒聊的場面如此生動。馮夢波的《公寓》《圖書館》則是使用遊戲引擎製作的,這類數字程序原本是為了電子遊戲設計師能夠快速完成開發的工具,而馮夢波將其應用到版畫創造中。遊戲引擎在電腦中構建了一個模擬現實的數字空間,有著物理深度、光學和力學關係。馮夢波將這虛擬的三維空間轉化為現實的二維空間,其中的物原則上都可以移動、碰撞、變形,這種可變性構成了一種新的“版”。

厘清概念 拓展外延

如果説,木版畫的特點在於刀刻技術和木材,主要在於用刀的技巧和根據木材的紋理進行雕刻;石版畫注重油水分離的原理和技巧,注重筆墨的變化和韻味;平板畫注重絹漏轉印技術的趣味性;銅版畫比較重視線條的變化。那麼,數字版畫顯然對上述的傳統版畫,既有繼承又有擴展,甚至是挑戰。

究竟如何看待數字版畫,業內專家有不同見解。中央美術學院版畫系主任、國際學院版畫聯盟主席王華祥認為,數字版畫是當下互聯網時代數字印刷技術的一個應用,近30年來,從製作手段、語言結構、思維方式等多個層面深刻影響了版畫藝術的面貌。在2018年舉行的國際學院版畫聯盟邀請展研討會上,明確將數字版畫、獨幅版畫和攝影正式列入版畫的範疇, 重新定義了版畫概念的內涵與外延。馮夢波認為,數字版畫的原版就是數字文件,其複製品沒有傳統版畫因為版面磨損,印刷質量逐張下降的缺點;數字版畫的原版生産可以在電腦內完成,取消了套色的限制和對版的繁瑣,無需使用複雜的機械設備和化學工藝;數字版畫的圖像創造,可以綜合使用攝影、掃描、軟體生成甚至人工智慧等,進一步解放了藝術家的創造力;數字版畫創作不必考慮特定的工藝流程和相關限制,淡化了藝術家在製版和印刷中的手工痕跡;數字文件無損和無限的可複製性,作品可通過網絡便捷甚至不可控制地傳播,等等。湖南美術家協會版畫藝委會主任、長沙師範學院美術與設計學院院長羅湘科認為,數字版畫在一定程度上消解了當代版畫與大眾生活之間的藩籬,打破了版畫在當代藝術大格局中的相對孤立,拓寬了中國版畫的媒介與傳播渠道。

雖然,數字版畫的興起和發展是不可回避的大勢,但羅湘科也説道:“當所有人都極為自然地刷抖音、發微信、寫博客的時候,當數字媒體藝術幾乎理所應當地成為當代藝術發展新方向的時候,以數字為媒的版畫卻仍然被當成一個問題,一種仍然糾結于合法性和認同感的藝術形態。”

為什麼數字版畫作為一個門類飽受爭議?除了人們看不到其中手工的痕跡,而這些都是過去的版畫比較明顯的特質。當這些特質被削弱或者隱匿之後,不可避免地會讓人産生懷疑。在王華祥看來,版畫與印刷技術的關係也是一個重要的問題,這意味著要重新審視複數性的問題。事實上,“複數性”並非是版畫所獨有的特徵,而用“間接性”“印痕”“限量印刷”等一些固有的概念去描述版畫的動態特徵同樣是“刻舟求劍”。

“數字”有別於“模擬”

“數字”這個詞是為了方便區別於“模擬”而使用的,這樣的理解顯然並不全面。“當數字技術確定為一種版畫語言時,數字變成了一種欣賞,變成了一種藝術形態,從這個層面上講,數字藝術也需要版畫性的介入,因為在某種情況下,觀看也需要輸出作品的物質形態。只是數字在模倣藝術的同時,也正在掩蓋我們所形成的習慣。而在社會中,這樣的一個概念,漸漸地已經無孔不入。我們用版畫來承載的,是這樣一個由數字集成的觀念和意圖,承載著一種由數字集成所引發的趣味,而不是去用數字技術模倣原來存在的版畫版種。”國際版畫研究院副院長、西安美術學院圖像研究所所長楊鋒説,數字技術對版性的拓展,也是一個現實。版畫的發展史已經證明:有什麼樣的開放姿態,就會出現什麼樣的藝術形式。

作為創作方式和教學課程,數字版畫在美術學院中早已出現,但在國內各類展覽和各級藝術市場中卻較少出現,因為數字版畫的價格受許多因素左右,授權、限量決定著數字版畫價格的高低,當然,最重要的一點在於畫家本人是否參與了製作過程。此外,有特殊編號、畫家規範簽名,都是一幅數字版畫成為上品的必備條件。

近兩年,NFT加密藝術逐漸成為全球藝術市場的熱點,正以另一種形態印證數字版畫的價值和優勢。對於NFT藝術與數字版畫的關係,馮夢波表示:“NFT藝術被熱炒,更多的還是屬於一種金融工具的延伸,和藝術沒有必然的關係,幾個極為成功的範例,有著明顯的炒作特點,不具有普遍性。一般較小型的數字版畫作品,使用NFT技術進行包裝與流通,也許是可行的,還有待觀察和實驗。而比較大型的數字媒介作品,尤其是有特定硬體與空間要求的作品,NFT就無法滿足了。數字版畫的輸出和陳列方式更接近傳統版畫和攝影,是可以融入收藏者的起居中的。因此,數字版畫的收藏有著可期的未來。”

編輯:韓丹 責任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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