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倩自述

  我出生在1971年,在北京第二實驗小學、北京八中、北京大學完成了教育。

  1995年底,大學畢業後不久一次很偶然的機會,我考入了中央電視臺,開始在《焦點訪談》國際組工作。一切都是陌生的,一切都要從零開始,什麼是電視,什麼是記者,如何做一名記者,甚至如何面對和處理紛雜的人際關係,都要學習。本以為在北大念了4年書,應該是足夠成熟了,學校裏有多少小弟弟小妹妹管自己叫學姐呢,夠老成了吧。於是,戴了一副故做鎮定的心情去上班了。

  我還清楚地記得,第一天到中央電視臺來上班的情景。那是11月底的一天,天是鉛灰 色的,天空中飄著無窮無盡的大雪花,冷得不得了。我早早地趕了4路車到東門傳達室等製片人李小萍來接我進去。人家定的是9點,我恨不得8點就到了。後來才知道,我是參加招聘考試進臺的,所以不象正式分配進來的同事,有完備的一套證件,每天可以目不斜視、傲然出入于把守大門的武警衛兵的眼前。我雖然被考試錄取了,但一切還沒有辦理,所以站在東門外等,跟傳達室裏的一切人沒有任何兩樣。那時候根本不懂這些,緊張興奮地站在雪地裏,緊緊地盯著東門裏面出來的人,看哪一個像是接我的。哪顧得上冷,人興奮得直熱。後來想想,當時我夾雜在一大早就來上訪告狀的人們中間,急迫閃亮的眼神兒和凍得紫紅的臉蛋兒,還真得自己找人家,否則人家李小萍怎麼可能看到我呢?我要不主動迎上去,就是一個進京上訪的傻丫頭。

  第一次的印象太深了,我甚至記得那天我穿的是什麼:細格布襯衫,灰色套頭毛衣,牛仔背帶褲,為了上班新買的銳步運動鞋,一條灰格的寬大羊毛圍巾,一件米色的毛茸茸的羽絨服,還有一頂我媽給我織的藍白花毛線帽子。我就是以這一身的學生氣面對一切去了。 

  但是我沒有想到,迅速撲面而來的新鮮事物竟會是這樣陌生。我進了電視臺,可根本不懂電 視,連什麼是編輯機都不懂!我所熟悉的是在自己家裏看到的電視節目,而遠遠不是"電視" 本身!後來我才知道,在電視臺,是沒有人主動輔導一個新人的,不懂的就要勤著問,勤著陪笑臉去迎人家的冷漠。當時我哪懂。北大的4年養出來了清高、比別人多上幾倍的自尊、還有,甚至是傲慢。而所有這一切,當我每天看著辦公室裏的同事出出進進忙這忙那,自己卻像個木頭一樣傻呆呆坐在分給我的辦公桌前不知所措時,轟然倒塌。取代它們的是自卑。真是小姑娘啊,那種自卑幾乎要了我的命。哪曉得在往後的日子裏,自卑有可能是時時侵襲咬噬那顆稚嫩純真的心的。

  時間過得快啊。

  轉眼間6年了。好象什麼都在變,什麼都變了。我開始成為一名真正的記者,去第一線採訪、去現場報道。經歷了不多、但是也不算少的大事報道:香港回歸、抗洪搶險、政府換屆、50年國慶大典、澳門回歸、申奧成功、APEC會議、中國入世。我在一點一點地積累著經驗,我在一點一點地向著我心中的目標靠近。也許還有一點沒變吧:學生氣。不採訪的時候,我還是喜歡穿學生時代的衣服:套頭的運動衫、各種布襯衣和寬大的褲子。仿佛總有一股力量在把我往學生時代拉,要我遠離電視圈的一些幾乎是不可避免的習慣,要保持樸實、低調。我爸是從山東農村出來的,他經常用一些農諺教育我,有很多聽起來簡直是對牛彈琴,但有一句我牢記在心:稻子熟了才彎腰。

  在我寫下這些字句的時候,我猛然想起,就是今天吧,6年前的今天,11月20號,漫天的大雪,熱烈奔放,在迎接著一個剛剛告別大學校門、樸實稚嫩的女孩子進入中央電視臺的大門。她哪知道,這一扇門就此改變了她的一生。從那天起,她開始踏上了艱苦的記者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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