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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八”節女主持人系列專訪之八
 
白描張越

發佈時間:2004年03月17日 09:34 作者:CCTV.com記者 張文潔



    中午十一點半,我面對著一扇棕色的房門,輕輕地推開它,門裏門外是不同的風景。能在張越工作的地方進行採訪是一件令人興奮的事情。她正在忙。“你別客氣啊,隨便坐,實在不好意思,等我十分鐘。冰箱上有紙杯,飲水機在那。我就不招呼你了。”——儘管這是我們第一次見面,但看樣子我儼然已成了她的熟人。

    這是一間略顯擁擠的辦公室。滿眼的電腦和書竟讓我覺得“坐著”是一種奢侈的幸福。抬頭,墻壁上的幾張紙引起了我的關注。那是德蘭修女的幾句名言,其中一條記得真切:

    誠實與坦率使你易受攻擊,不管怎樣,總是要誠實與坦率。

    幾株富貴竹,兩條小金魚,隨意擺放的照片,舒緩著這裡有些緊張的氣息,但卻並不喧賓奪主。寶藍色對襟兒中式外衣,深棕色麻質休閒長褲——張越依舊故我的裝束透著一種別樣的灑脫。有人説,認真工作的女人最美。我想這是對的。

    十一點五十分,採訪正式開始。我幾乎是很歉疚地被張越讓到沙發上坐下,她則隨意拉過一把椅子坐在了我的對面。那種感覺就好像我才是今天的主角。

    ——我的“厚此薄彼”

    “假如當你得知現在在你面前的是一個沒有什麼採訪經驗的新手,那麼在那一刻你心裏的第一感覺是什麼?你對即將開始的採訪又抱有怎樣的預期?”


    “我採訪過很多人。我的被採訪對象可能來自不同階層,不同的環境。他們每個人都有著特殊的生活背景和生活體驗。我從來不害怕他們沒有文化,沒辦法和他們溝通,我也不怕自己挖不出東西。我覺得還是可以融入到他們的那種氛圍裏去;但是我最害怕的就是面對我的那些被訪者不誠實,他們矯飾自己的經歷,糊弄我。同樣作為被訪者,我不在乎她是不是新手,有沒有採訪經驗。如果沒有,我有一個原則就是‘搭著你做’,完全地配合你。我甚至會當面告訴你這個或那個問題提得好還是不好。但是我也有個最害怕——那就是遇到那些非常油滑的記者,俗稱‘老油條’。他們的採訪大都流於表面,好像很無懈可擊,其實沒什麼意思。對此我很反感,從來都是敬而遠之。實在躲不過了,我便是一句話‘不知道怎麼回答’。”

    ——主持人 VS. 心理醫生

    “在我看來,在你自己的舞臺上,每一位嘉賓對你都像是有説不完的話,好像是要把掏心窩兒的話都一股腦兒地告訴你。你和他們推心置腹,和他們分享快樂,分擔憂愁。我總覺得此時的你就像一個心理醫生。但是面對熒屏,面對電視前的我們,你無可厚非的角色是主持人。眾所週知,在西方,心理醫生是與隱私劃等號的;而主持人無疑是和公眾聯絡在一起的。於是矛盾出現了,隱私與公眾的衝突。那麼在這樣雙重矛盾角色的支配下,你是怎樣把握其中的度的?”


    “這個問題我還沒有考慮過,你得讓我仔細想想。”她把頭偏向別處,專注地想著。

    ……

    “首先,我想自己還稱不上一個心理醫生。這個稱謂是針對不同人群而言的,是個相當專業的名詞,它的使用範圍也很專一。比如對於教徒而言,他們是喜歡向牧師懺悔,吐露心聲。而大多數人則更傾向於跟自己要好的朋友聊聊天,訴訴苦。我想我們之間唯一的共同點是我們都扮演著一個傾聽者的角色。這是我要明確的。”

    “另外一點我認為自己還不能算作是心理醫生主要是在於我們並沒有能力幫助上節目的嘉賓答疑、解惑。或者是幫她們改變什麼。通常,我們在做節目之前總是事先告訴嘉賓,節目本身不會為她們帶來什麼,她們不要期望通過一期節目來改變她們的命運;我們欄目組沒有這個能量,而我個人更不行。我一直認為人只有自己救自己。我們的節目為每一位想要傾訴的朋友提供這樣的一個解脫的機會。心理學上有一個叫做釋放原理的學説,意思是説對於那些有心結,要想放下過去,重新起步的人而言,選擇對陌生人説出心裏話是一種理想的釋放方式。以前參加過節目的嘉賓也曾給我們打來電話説,她們自從做過節目以後就根本不再去想那件事情了,她們徹底的釋然了。我想對嘉賓的好處也不過就在於此吧。那麼對於廣大的觀眾可能益處更大一些,他們也許能從嘉賓的身上尋找到一份相似回憶或經歷。在這種非面對面交流的過程中相互體諒,從中得到某種啟示。嘉賓傾訴的過程本身就是一次自我清理的過程。而在這個過程中,我們每個人都可以獲得屬於自己的,自己需要的一份體會和感悟。那麼我想我在其中扮演的應該是一個橋梁的角色。通過我,嘉賓和素未謀面的觀眾有了某種心靈上的映照。”


    ——前面本沒有路,走得時間長了,路也就清晰了

    “作一個好的橋梁,是你開辦《張越訪談》的初衷嗎?”


    “做這樣一類節目,一開始絕對是出於我們的個人興趣。我們幾個主創人員覺得某個人的故事很奇特,很有嚼頭,我們就會跑去採訪。後來節目越做越多,這條節目主線才開始逐漸清晰,也才是你現在看到的這個面貌。説到這我還得説一個人的故事,以前我也在其他採訪中談到過這件事。它帶給我的影響太大了。”

    這是一個張越敬重的同行的故事。她叫胡小梅,深圳電臺一檔訪談節目的主持人。原本她只是深圳的一個打工妹,滿懷青春的夢想來到這個城市,卻屢遭挫折。就在她決定離開的時候,一件戲劇化的事情發生了,她的命運也因此而改變。在即將遠行的前一天,小梅用手裏不多的錢買了一張深圳觀光大巴的車票,因為她想在臨行前再看看自己曾經鍾愛的這座城市。在車上她第一次聽到了電臺裏一個通過打熱線電話傾訴心聲的訪談節目。於是滿懷複雜心情的胡小梅也鼓起勇氣拿起了話筒,在電話裏向主持人傾訴著她在深圳這個大都會的辛酸與苦楚。有時候老天爺或許在跟我們開玩笑,當時的胡小梅也許怎麼也想不到,正是這個熱線電話使她的感染力和播音才華得到了電臺主持的關注。於是,在她臨行前的最後一刻,命運挽留了她,而且讓她一呆就是八年。

    “她每天有兩個小時主持這樣一檔熱線直播節目,從當年到我們去採訪的時候,這個節目已經運作了八年,天天如此,從未間斷。説心裏話,我真的是很佩服我這位同行,甚至説是敬重。當然,她的故事帶有極大的戲劇色彩。但是我想説,她之所以能夠堅持這麼長時間,我想其中已經不僅僅是興趣在支撐著她。如果説當初是偶然和興趣構建了她起步的藍圖,那麼當她風塵僕僕地這樣走了八年,她的心中已經勾畫了一條清晰的路。有方向才能走得下去嘛。我想我們做的節目也是一樣。”

    ——“深圳,我輕輕地走,正如我輕輕地來……”

    “此次深圳之行對我有特殊的意義。正是那一次開啟了我的靈魂。那是在深圳火車站的廁所。在那個被人們認為最骯髒的地方,我找到了某種感動我的東西。你知道嗎?那是我第一次在廁所的一個門上看到那麼多留言。

    ‘深圳,我愛你!’

    ‘我還會回來的!’

    ‘我恨你,深圳!恨你!恨你,永遠都恨你!’

    ‘深圳,我輕輕地走,正如我輕輕地來。’

    ……

    就在看到那些話的時候,我心中突然涌起了一種衝動。這種按捺不住的心情讓我想去了解那些話背後的故事。每看一句話我的腦海裏就會浮現出一個模糊的身影。他們或者悲傷,或者興奮,或者疲憊,或者絕望。他們到底是誰?有著怎樣的經歷?為什麼會有這樣痛徹心扉的吶喊?這種感動一直充斥著我,我把這許許多多的感動串起來,於是你們也就看到了今天的《張越訪談》。儘管他們每個人都在講述自己的故事,但是故事的背後卻反映出了一個時代的沉浮,反映的是我們這個社會的變遷和發展。”

    在起起伏伏的大潮中,每張面孔都是一面鏡子,照亮了彼此,也呈現的真實的生活。


    ——寬容讓我們勇敢

    “這樣多被訪者的故事為你展現了一個怎樣的世界?”


    “他們的故事是人生的縮影。從當年辦這個節目到現在,節目本身帶給我很多有價值的東西。我想,如果你翻看我的簡歷你會發現,在這裡工作以前我的經歷很簡單,幾乎都是校門對校門。重點中學,大學,然後是在學校教書。一路下來,我的生活可以説是相當安穩,甚至説得不好聽,有點不思進取。由於讀的書不少,所以滿腦子都是書本裏學來的道道兒。當時似乎有四個詞一直是我衡量事物的標準,那就是:道理,書本,規則和教條。所以想當年自己動不動就喜歡指點江山,説這個膚淺,説那個庸俗。説白了就是誰也看不上,很缺乏寬容度。後來做節目了,我才對社會開始有建立起一個比較客觀全面的認識。從那時候起,我知道了,為什麼這個人會有這樣的行為,為什麼那個人會説出那樣的一番話。有時候是這樣的,當你真正地了解每張面孔背後的故事,你才明白,環境鍛造了形形色色的個體。環境決定了他今天的言行舉止,她的所作所為。同時,人又在不斷改造著環境。於是在這樣相互的作用間故事也一天天地發生。我想,我現在心裏是踏實多了,人也開始變得寬容。我不再輕易評價別人,像個憤世嫉俗的青年拋出某種不屑的言論。因為我想當一個人能寬容地面對別人時,説明他是成熟的,勇敢的。因為很多時候,別人的人生體驗其實增加了自己生活的勇氣。”

    ——由“縱向”到“橫向”的嘗試

    “不同年齡,背景,經歷的人構成了你的採訪對象。你是如何讓他們在你面前敞開心扉的?或者説你是怎麼克服這種由於社會的多樣性帶來的隔膜感的?”


    “其實就是一個詞:真誠。這話説起來好像是很做作,特矯情。但是我想了半天別無其他。嘉賓來到這裡無外乎要傾訴,要傾訴就要找信任的人。所以‘真誠’是必須的。我想,我們這個節目的受眾群體其實是年齡偏大的,有一定社會閱歷和經驗的人群。他們更能從這個節目中找到某種回應。因此我所選擇的嘉賓也基本上在這個群體內,因為他們有的可説。跟他們接觸聊天的時候我的這種隔膜感也相對小一些。”

    “我們也曾經試圖做一期關注年齡偏小的一些女性朋友的經歷。但是幾次策劃都以失敗告終。這或許反映出我們之間的某種距離。從她們的角度説,年輕人好像不太愛上我們這樣的節目。我想,在她們看來我們的節目節奏太舒緩了一些,不符合時下新新人類對生活的這種快節奏要求。另外,從我們這方面講,我們也很少關注他們的心理動向。有時候看了一些關於專訪她們的節目,覺得孩子還是小。在她們的內心深處是不願意把自己真實的一面展現出來的,往往是有所掩藏。那麼這樣也就違背我們做節目的初衷。”

    “不過最為關鍵的是,年輕人畢竟經歷有限,他們的故事往往很單薄。比如我們曾經策劃了一期初入職場女性的迷惘這類節目。女孩剛進入社會,本來幹勁很足,卻發現社會原本不是自己所期望的樣子。在單位,她看不慣老人兒看報,喝茶,聊大天的生活,覺得惡俗,無聊。而老人兒也看不慣她的種種做法。但是在做節目的過程中我們發現,最後我們的節目往往流於抱怨,而缺乏理解和更深刻的啟示。這是我們最不願意看到的。但是我想,這類的節目我們還是會做,現在我們就準備嘗試一期,多請幾位嘉賓。以前我們只是縱向的,一對一的談話節目。那麼針對這個節目我們就打破慣例,把它做成橫向的,讓幾個人同時來談她們在自己人生的同一個時期的不同經歷。希望這樣的效果會好一些,不過也都是嘗試的過程。”

    ——油畫女人

    “我看過一本書,書中有這樣一句話,一個女人的一生就像一幅油畫。那麼我想請問目前你創作的這幅油畫是寫實的色彩重一些,還是浪漫的色彩多一些?”


    “不錯,這是個挺好的問題。我想如果我能選擇的話,那麼依著我的性子,這肯定是一幅徹頭徹尾的浪漫主義油畫。因為我是學文學的,我發現自己特別愛感動,有時候一丁點小事都能讓我激動半天。我這個人也喜歡浪漫。你看像我們這個欄目組,有好幾個都是學文學的,所以我們在做節目的時候也會自然而然地流露出某種痕跡。我們湊到一起有時候就會做一些被人看來算是自娛自樂的節目,弄得別人看不懂,自己還特陶醉。但是電視的規則不是這樣的。現在的觀眾更關注的是寫實色彩重一些的節目。所以我們漸漸收斂或者説放棄自己內心的趣味,做大眾喜歡的節目。不過,如果沒人看著我的話,我想我一定管不住我自己,往那邊出溜兒,嘿嘿。”

    張越説到這,開心地笑了。我已經記不得這是她第幾次面對我這樣痛快地笑了。那笑聲中有一種很特別的東西在時時觸動著我心靈深處最柔軟的地方。那時那刻,那個樣子的張越在我眼中單純得像個孩子。不可否認,面對這樣的張越,我無法抗拒她周身上下散發的親和力和感染力。當她講深圳,講車站,講滾滾人潮,我仿佛走進了一個奇幻的夢境:我穿梭在形形色色的人群中間,看不清他們的面孔,只有擦肩而過的風聲和匆匆忙忙的腳步。我是這蕓蕓眾生的一員。我之於每一個人就像他們之於我一樣也僅僅是一張模糊的面孔。在時間的潮汐裏我們每個人各自低頭前行,默默地品味著孤獨。如果不是張越也許我們會這樣永遠走下去。但是就在某一個時刻,張越突然叫了某幾個人。於是我們中的幾個停步,駐足。我們就那樣互相望著,突然覺得好親切。

    我想,我會用我的心永遠記住這張面孔和她背後的故事。


    (版權所有,未經許可,不得轉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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