線上故事首頁
電視.幕後
人物.故事
網友.原創
線上互動
網友投稿
 版權聲明
央視國際“線上故事”欄目的獨家專訪文章,版權歸央視國際網絡所有,任何網站、報刊、電臺、電視臺未經許可,不得部分或全部轉載。

聯絡電話:
010-68508764轉309
010-68508381轉616
電視.幕後  
“三八”節女主持人系列專訪之五
 
寧辛的世界

發佈時間:2004年03月12日 09:32 作者:CCTV.com記者 艾中


    如布萊克所説,一沙一世界,一花一天堂,任何一個渺小的東西,都擁有無窮的奧秘,值得不斷的學習和探索,更何況,是人內心無比豐富的世界。

    四十歲的女子,正是風姿綽約,正是成果倍出。家庭、事業、愛情,一切的一切,該有的,都有。

    除了這些,我還看到了什麼?聽到了什麼?翻翻手邊她出的書《散落的記憶》,覺得對寧辛的世界了解得太少。


    
一時的選擇決定了我一輩子的命運


    她是中國第一位體育節目的女主持人,曾經一度,是唯一的一位。

    做了將近二十年的體育節目,從1990開始,連續幾屆奧運會、亞運會都是她擔任總主持人,她已經是中國體育電視界裏的一棵常青樹。但最初,她選擇這一行卻是那麼勉強:

    1984年大學畢業,到基層鍛鍊一年後寧辛回到廣播電視部,等待自己的重新分配。當時的廣播電視部人事司司長張滿堂找到寧辛,説中央電視臺現在挺需要人的,我把你介紹給電視臺人事處的鄒慶芳,你去跟他聊一聊吧。

    八十年代末期,電視遠沒有今天這麼風光,作為恢復高考後的第四屆播音係學生,當時寧辛和同伴們最羨慕的不是到中央電視臺工作的學長,而是中央人民廣播電臺的那些前輩們。

    “上學時,每天早起上課,要聽中央人民廣播電臺的早間新聞,那時候老聽夏青、葛蘭、方明、鐵城老師播音,理想是做一個好的新聞播音員,每天上班能把報摘播送給大家。一直到畢業,我還覺得中央電視臺並不是一個特別理想的去處,看到同學分到電臺還羨慕得不得了。”

    但她還是去了,找到鄒慶芳,對方告訴她:“現在臺裏兩個部門需要人,一個是體育部,一個是經濟部。你願意去哪一個?”

    “我這人對算賬特差勁,一聽經濟,腦袋就大了,心想,這一天到晚都是經濟,給人播小數點別播錯了,不行,不能幹。”寧辛説。

    她上大學那會兒,正是中國女排最輝煌的時候,從1981年第三屆世界盃賽、1982年世界錦標賽、1984年奧運會到1986年世界盃,女排連連奪冠,女排精神響徹全國。這給了寧辛非常深刻的印象,就覺得體育很有意思,今後還會有很多很多大事發生,而且當時她的感覺裏,體育是跟玩結合在一起的。權衡再三,她有些傾向於上體育部。不過,當時也聽説,中央電視臺要招的將是第一個體育節目的女主持人,因為當時體育部只有宋世雄、孫正平、韓喬生三個男主持人,沒有女的。這麼一來,寧辛又覺得有些膽怯,怕自己不喜歡體育,不了解體育,幹不好體育主持人。

    這時,體育部主任找到她,説我們招女的體育播音員,是想在男性隊伍當中加進一些女性,因為體育當中有花樣滑冰,有藝術體操,有游泳,這些項目女性播可能更美好。

    寧辛想了想,就加入到體育部了。她説自己沒想到,這樣的選擇一下就決定了一生的命運。

    外人眼裏,可能播音員的工作挺輕鬆,照著稿子唸唸就行了。其實不然。

    “我剛開始來的時候,八六年,正趕上北京第七屆世界盃體操賽,是世界大賽,我那時候哪懂體操啊,連什麼叫旋空翻都不懂,這詞都沒聽説過。那時候在老臺,廣播電視部那個後院,那段時間,大概有二十多天一個月,我從庫房裏借出很多帶子,別人下班走了,我就在辦公室看帶子,上一屆世界錦標賽的帶子。”寧辛娓娓而道,“我一個一個地記它的詞,再慢鏡頭重放,什麼叫旋空翻,什麼叫三百六、七百二,一個一個地認,先認它的名字,再認它的動作,再認它的規則,再認人,認外國運動員……”

    那時候年輕,也不覺得苦,下了班回到家,常常已是晚上八九點鐘。但寧辛認為,任何事情都要從基本做起,而且既然分到這了,就把它做好。“現在女性主持人多得是,懂體育的也不止我一個,為什麼每次奧運會、亞運會都選擇你來做,你肯定有你成熟的一面,穩定的一面,大家覺得靠得住的一面。”

    
把握住這一次,才會有下一次



    很多人喜歡寧辛,是因為她親切自然的播音風格。寧辛自己的感悟是:

    “我沒有琢磨過自己的風格,但很多人告訴過我,認為我主持比較鬆弛,比較自然。我的喜怒哀樂,跟體育是結合到一起的,不是虛情假義,我是發自內心的。主持人是代表觀眾的心聲,觀眾的高興和痛苦都通過你來表現。所以我覺得,當一個主持人,你能夠代表觀眾各種各樣的感受時,你就合格了。”

    要發自內心,要代表觀眾心聲,説起來容易,做起來難。在行首先得入行。寧辛坦言,剛開始的幾年,可能自己播報體育新聞有時候還是過口不過心的,隨著時間的推進,才慢慢開始過口上心。“人,做任何事情都需要專一,如果沒有專一,什麼都做不好。就像生活中你喜歡唱歌,你天天唱,夜夜唱,你就會越唱越好。體育節目主持就是這樣,你對你播報的每一條新聞都記到心裏頭去,你記得東西多了以後,就會覺得在你腦子裏的東西也會自然多了。”

    人們也許還清晰地記得,2000年悉尼奧運會,她和白岩松坐鎮前方演播室的情景。這裡面有一幕,也是寧辛自己難以忘卻的。

    “乒乓球比賽結束以後,到頒獎儀式之間還有二十幾分鐘。我倆你一句我一句,到最後心裏的話幾乎都掏光了,可耳機裏導演就是不説切。我倆的話越來越短,越來越短,他一説完我馬上接上,我説的時候他就得想下一句。這是我們在電視上最長的一次體育評論,説了二十七分鐘。我深深感覺到,如果沒有積累,是絕對不行的。”

    積累的動力,來自責任感,也來自挑戰和壓力。就像她所説,體育主持這工作,很有意思,很刺激,但壓力也很大。現在懂體育的人很多。大家對主持人要求也很高,不像做一般工作。體育節目主持人有它風光的一面,但也有比其他主持人難做的一面。你把時間沒有説對,你把故事説錯了,這麼多人都知道是怎麼回事,你説錯了,可能就是千人罵萬人恨。

    從最初一個連體育課都不愛上,不懂體育的人,到今天的駕輕就熟,寧辛感慨,人是可以變化的,人的愛好興趣是會讓職業所深深影響的。

    問起從何時開始感受到體育的魅力,她説:“確切説我也説不清楚,可能是你看了一場又一場的比賽,看了一個個成功和失敗的人,看了一個個成功之後那麼興奮,失敗之後那麼痛苦,我看著就像是自己在經歷著成功和失敗,融入到當中去了,你自然就是當中的一分子。但真説不清從什麼時候開始。應該是總有幾年之後吧,八六年開始幹,八七年播世界盃,八八年漢城奧運會,可能是從八八年之後吧,慢慢開始喜歡上的。”

    從那以後,命運對寧辛格外垂青:1992年巴塞羅納奧運會,1996年亞特蘭大奧運會,2000年悉尼奧運會……她已經做了四屆的奧運會總主持人,此外,參與的重大賽事還有1992年法國阿爾貝維爾冬奧會、1994年挪威利勒哈默爾冬奧會,1986年漢城第10屆亞運會、1990年北京第11屆亞運會、1994年廣島第12屆亞運會、1998年曼谷第13屆亞運會、2002釜山第14屆亞運會,以及國內大大小小的各項賽事。

    只有踏踏實實地做好眼前的這一次,才會有下一個的機會降臨。——這是寧辛一直信奉的行為準則。

    
美國一年是人生最重大的轉折



    1997年,工作已經十餘年,一路走來,該是風光無限,寧辛卻説這是自己最低迷的時刻。

    “有時候,我會覺得自己已經走入一種誤區了,不知道該如何發展,不知道作為一個體育的主持人應該是什麼樣的,我也不知道我現在做的是好還是不好,因為這東西只有你自己評價,別人不可能給你一個真正的評價。所以,我那時候就特別盲目,覺得每天主持節目是一種機械的重復。也有點對這失去了興趣……”

    除了大小賽事、值班播新聞,當時,寧辛已經做了五年《網球世界》的製片人,一個人又是編又是播的,身心俱疲;加上工作上的瓶頸狀態,幾乎給人一種窒息的感覺。她説她就想出去走一走,看一看,看看國外的電視是怎麼發展的。那會兒,大家對國外的現狀還不是太了解。

    一個特別偶然的機會,寧辛認識了當時中國駐美國大使館的一位朋友,他説我可以給你聯絡哥倫比亞大學,這個大學的傳媒學院是世界上最好的一個學院。“沒兩天,他給我來信了,説你真的想去嗎,我説真的想去,他説那好吧,我可以讓他們給你發邀請。於是,這所學院的教授就給我發來了邀請……”

    已經時近年底,但簽證等一應事務輕而易舉地就通過了。1998年元旦過後第二天,寧辛播完當天的《體育新聞》,3日一早,收拾行蘘,登上航班,就那麼走了。作為央視公派的訪問學者,她獲得了到美國哥倫比亞大學傳媒學院一年的學習機會。

    這一切,來得那麼快,來得那麼輕易,以至於寧辛還沒有做好相應的思想準備。

    “我剛去的時候,第一,我的語言過不了關,人家説什麼我都聽不懂;第二,覺得學習生活非常枯燥,不像國內,到處出差東跑西顛,這裡卻每天就是宿舍、圖書館、教室。剛去的那幾個月裏,我記得我有兩次,一個人坐在房間裏哇哇大哭,心想我幹嘛來了……”

    兩個月過後,適應能力挺強的寧辛明顯感覺好多了,她開始融入到周圍的留學生當中,交了一些朋友,大家也會給她一些指點,應該如何跟美國的媒體聯絡,應該如何度過這一年的學習時光。留學的日子,一天天變得明朗起來。

    她享受著三人一組出去外拍作業的機會,享受著邊吃葡萄邊授課的老師瀟灑的傳教,享受著酒吧裏十個美金一杯的昂貴啤酒,享受著暑假三個月裏四處行走的快樂……作為公派的訪問學者,她有一定的費用,但畢竟有限。寧辛寧願自己貼點錢,也不願放過任何一個嘗試和體驗。她説人活著,就該學會嘗試各種各樣的體驗。她清醒地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麼,想學的是什麼,她不僅接受了美國CBS下午五點新聞的採訪,還得到機會參觀了美國三大電視網,見到了自己心儀已久的主持人偶像。“我特別喜歡《美國你早》的著名女主播黛安索耶,98年的時候她已經53歲,她的眼光好像看到你的心底裏一樣,她的語氣特別柔和,她的身材也特別好,總是穿著裙子,特美的一個女性,53歲了還那麼優雅。跟他們接觸,看他們做節目,你真的是一下眼界大開,覺得自己以前就像是井底之蛙。”

    在國外的這段日子,最大的收穫是既學到了先進的理論知識,掌握了實踐的技能,還增長了很多寶貴的見識。“1998年,是特別美好的一年,是我一生中的一個重要轉捩點。”

    就在這一年,寧辛還有一個更為重大的收穫,是愛情。

    
我只考慮兩年之內的事情


    在採訪的最後,不到十分鐘的時間裏,寧辛很坦誠地聊起了自己的感情生活:“我不是一個人,我早結婚了。”

    “感覺你是一個對事業特別上心的人,你會為事業犧牲自己的家庭嗎?”

    “怎麼説呢,也會,也不會。我愛人在美國工作,那我肯定是為了現在的事業拋棄了兩人在一起生活的很好條件,這也算是一種為事業而犧牲吧。的確是這樣。”

    寧辛和她所愛的人,相識在留學那年,就在她留學的那所著名的校府裏。她先生在國內大學畢業後,到美國留學,上完研究生、博士生課程後,留在了學校裏工作,負責醫學工程方面的研究。

    “國外的科研條件特別好,他不可能回來,你也不可能出去,你們這樣不是很矛盾嗎?”

    “是非常非常矛盾,這種生活特別痛苦,但我就一直這麼苦苦地掙扎著,堅持著。有六七年了。每年,他有時候回來一次,我每年飛過去一次,有一個月的假期。”

    更多的時候,是一片汪洋大海隔開了兩顆相互牽掛的心。在她的書裏,是這樣描寫這份思戀的:

    清晨我睜開雙眼,親愛的,我説我愛你,我想念你。在夢裏剛剛遇見你,夢裏的你好英俊,夢裏的我狂熱地愛上你,而你卻離我而去。睜開雙眼我便想去尋夢,可尋到的卻是一片煩惱……

    這麼投入地愛著,卻那般冷靜地分隔著,我望著眼前的寧辛,簡直不可理喻。她卻説:“但我還是想得挺開的。一切事情都是一種感受。在一起的時候那種幸福是一種感受,分開的時候那種痛苦也是一種感受。有時候想想,有時通通電話也是挺好的,而且兩人都可以集中精神做自己的事情。在一起的時候,我們會很好地生活,到處去旅遊啊。分開後就工作。其實我覺得這樣的生活也很有意思。”

    就想起她剛説過的一句話,每個人有每個人的空間,然後兩個人在一起才會有更大的空間。可為了這份自由的空間,天知道她都承受了什麼:

    家裏的燈突然壞了,先是廚房的燈不亮,後來餐廳、客廳,連同衛生間裏的燈全都不亮了。偌大一套房子,只有臥室裏的燈還勉強亮著。實在不能再堅持了,我便只好跑到樓下,一下買回十個燈泡,自己站在凳子上,一個房間、一個房間地把燈泡擰上。

    “那種生活的苦和相思的苦,是只有自己才知道的。其實很多事情女人不是不能做,只希望能有他在身邊,能夠一起分享生活中的苦與樂,能有一個完整的世界。”

    她明白,她什麼都明白,卻依然不能放棄自己。沒有了事業,也就沒有自己的立足之地。“他的事業成功是他的成功,不是你的。可能你跟他在一起,剛開始會很快樂,但最終你會非常非常痛苦。所以我覺得兩個人都必鬚髮展自己的事業。你付出不能都付出。每個人都應該有所保留,發展自己。這是非常非常重要的。”

    六七年的相處,六七年的心路歷程,又豈是我們喝著一杯咖啡所能表述清楚的?我只是問她:“他認同你的選擇嗎?”

    “他當然認同了。我每年到美國去探親,在家呆一個月,他是自己負責一個特別大的實驗室,他每天起來就要上班走了,然後每天晚上回家吃完飯後還要回到實驗室。我在美國的生活是,白天他上班,我一個人在家,從早上八點半到晚上六點半,這麼長時間裏,我就看看電視,買菜做做飯,鍛鍊鍛鍊身體,收拾收拾屋子,給家裏變化變化。等他晚上回來,吃完飯以後,我就跟他一起去實驗室,他做他的項目,寫他的東西,我就上上網,看看文章。這樣的生活你可能一星期、十天可以,如果長年累月,你會覺得這樣的生活有意思嗎?非常沒有意思。當你覺得生活沒有意思的時候,你就會抱怨,就會後悔自己為什麼做出那麼大的犧牲。當你不高興的時候,他同樣會不高興。然後你們倆的矛盾就會越來越大,越來越大,你説你做出這樣的犧牲結果是什麼呢?有什麼意義呢?可能年輕的時候,大家都認為兩人在一起多好,但我認為那終究是短暫的,當你隨著年齡的增長,你會覺得,你有你自己的事,你給家庭帶來榮耀是最重要的,你自己生活得很快樂,你的家庭才會很快樂。”

    “他那麼忙嗎?放一個月的假過去,還讓你一個人呆在家裏?”

    “美國壓力特別大,社會節奏快,競爭太激烈。他們沒有節假日,都把時間用在科研上,所以才會發展得很快。”

    “你會做到什麼時候?”

    “我不會去想四五年以後的事情,我只想兩年以內的事情。人生很短暫,有時候,你會覺得,人的變化往往趕不上計劃快。沒準哪天他高興他回來了,沒準哪天我高興我就去了。我不去想以後怎麼樣,我只把現在做好。”

    “會一直在體育圈裏嗎?”

    “我不知道。很難説。”

    “也許寫書?”

    “完全可以這樣。比如説,有很多中國作家在美國,他們把在美國的感受拿回中國來寫。其實我也有很多在美國的各種各樣的感受。我想,如果有一天,我完全可以在美國寫書,在中國發表。”



    採訪中曾閒聊起一個話題,寧辛説她沒有呢稱,只有小時候,媽媽叫過她一個小名“胖胖”。我想象不出這個稱謂和一貫消瘦的她如何聯絡在一起,寧辛見我好奇,頓了頓,緩緩説道:“小時候,我外公是資本家,家裏條件好,把我喂得白白胖胖的。”

    後來看她的書,才知道在接踵而至的那段歲月裏,她們一家曾經承受了怎樣的磨難。在迎著我追問的目光背後,寧辛當時一定有過一片陰雲掠過她的腦海。可她沒説,什麼都沒説。一個人,只有當能把痛苦深埋心底,只將歡樂與人共享時,他才是真正的成熟。

    愛得那麼真,愛得那麼深,卻依然還是不能忘我,對事業的執著與對感情的忠貞是同樣那般牢不可破。只有走過苦難,歷經生活打磨的人,才會擁有如此這般選擇生活的清醒。

    這就是寧辛,一個四十歲過後的寧辛,成熟的寧辛。

    她又要開始忙碌了。雅典奧運會在即,她將又一次成為眾人目光中的轉播焦點,查資料,做筆記,一天又一天,匆忙但卻充實。


    (版權所有,未經許可,不得轉載)
<<返回
相關文章:
  • 進入專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