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幹上這個事兒,挺棒的。
談話節目主持是一個正常人,不是因為學問有多高,長得多好看,地位有多高,家裏有多少積蓄,就因為你是一個平民,有和他們一樣的心態,你們可以平等對話,人家才選你做這件事兒。
我們的現場絕不排練,包括開場白都是即興的。
 
 
 

  讀萬卷書 行萬里路 與萬人談
  --自己人拷問崔永元/宣明棟 楊東平

  我能幹上這個事兒,挺棒的。

  談話節目主持是一個正常人,不是因為學問有多高,長得多好看,地位有多高,家裏有多少積蓄,就因為你是一個平民,有和他們一樣的心態,你們可以平等對話,人家才選你做這件事兒。

  我們的現場絕不排練,包括開場白都是即興的。

  當了主持人後,生活沒有任何變化……夏天穿著大褲衩子抱著我閨女在長安街上走,一切都那麼舒服,沒覺得有什麼大的約束。至於説到方便,謠傳有人要送我房子,但至今沒和我聯絡上。

  小崔,就是崔永元,我們內部稱小崔,不叫永元、崔同志、崔先生、崔老師、崔主持等等。本組女士另有更親密的,是隨著孩子,嗲著嗓子喚崔哥哥,一般是在小崔抖機靈之後才那樣。因為如此,平日小崔對節目的一些想法,我們也就不巴巴地趕緊記下來,何況還盡有不同意大吵大嚷的時候。話説回來,近一年多小崔自己的活思想就沒有向組織上系統地彙報過,所以借此次出書,互相討價還價,內部搞一次專訪,就當作小崔階段性的總結了。

  本次採訪者是宣明棟和楊東平,以下簡稱"問"。為了與《實話實説》的風格一致,保持談話的原生態,專訪基本上按當時的談話過程記錄。記錄稿已經本人審閱,所以誰説的誰負責。不過要引用可得雙方同意,否則的話,告你!

  問:這回是接受組裏人自己採訪,感覺怎麼樣?
  崔:不知道組裏人會問什麼問題。過去我採訪時都是打他個措手不及。

  問:就是你提的問題都是對方意料不到的?
  崔:一開始裝出很善良的樣子,而且要察言觀色。法拉奇説過,當你把所有東西都問到手之後,可以讓他把你一腳踢出去。在這之前要和顏悅色。

  問:昨天我問我媽,你最想知道小崔什麼?我媽説,我最想知道,小崔那個機靈勁兒是從哪兒來的?是天生的、學來的,還是裝出來的?
  崔:這事兒我也想問問我媽。我自己也覺得特別奇怪,週日的時候看節目,我也為自己的機靈而大笑,有時候還想鼓掌。實際上生活中我很少有這樣的狀態。

  問:沒有嗎?
  崔:沒有這麼好。我自己感覺,自己在生活中就是個笨嘴拙舌的人。

  問:那為什麼在節目裏就有呢?
  崔:那是個特殊狀態啊!你想一個人動作很緩慢,你給他通上電,馬上動作就快了,就激活了。

  問:俗話叫"人來瘋"?
  崔:對,就是這種情況。小時候學小提琴,那東西太苦,很不愛練,硌得腮幫子都疼。可家裏來客人的時候,我肯定要抄起琴,到隔壁的房間去拉,希望客人能對此發表評論。後來客人就説:你兒子二胡拉得真好啊!

  問:那你是怎麼發現自己有這個才能的?
  崔:這應當説是他們發現的。我自己沒發現,我老是特沮喪。馬克思説過誰的功勞,就應該是誰的。上學的時候搞集體活動,我出很多主意,功勞最後總要落到別人頭上。他們實在不好意思,也會説是集體創作。弄得我特鬱悶,我就不願意出主意了。但下一次搞活動,他們出很多爛糟主意,逼得我不得不把我的主意再拿出來。就是這樣,老有一種知識産權被侵害的感覺。慢慢地,他們發現除了利用我,也有讓我發揮的可能,所以才給了我這麼一個機會。是時間找的我。記得他打電話給我,第一句話是説:你回來幹吧。第二句話是説:你小子不要忘恩負義。好像他的話裏就認為我可以成功。

  問:時間説"忘恩負義"是什麼意思?
  崔:他可能發現我還有另一個優點,就是愛驕傲。我幹好了就會驕傲,這會讓他心理失衡。
  問:那時你是否知道《實話實説》是什麼樣一個形態?你的作用是什麼你清楚嗎?
  崔:我英語不好,溫芙瑞的節目看過,看不懂。看過趙少康的,我覺得挺棒,完全靠談話把你吸引在電視機前,非常精彩。如果有一天我能幹上這個事兒,挺棒的。因為主持人不怎麼費力,手還可以撐著桌子,也不用多説,別人説十句,他説一句,他還最顯眼。我覺得這事兒真挺好。但是怎麼説、説什麼,一點兒心理準備也沒有,就昏頭昏腦地上來了。

  問:當初為什麼想起來搞這麼一個形式的節目?
  崔:當時不光是我,所有的創作人員都是模糊的。基本定的調是,這個節目以説話為主,就是説這裡面還會有其他的東西。但具體怎麼樣,就眾説紛壇了。我記得我當初提出來的是不打嘴架。我很不喜歡人用説話來打架,這樣特別沒勁。如果話説到打架這個份兒上,那就各回各家,沒必要到這裡來現眼。但是生活中肯定少不了矛盾,肯定得爭論,我們能不能找到別的方式,大家爭得很厲害,爭完了以後去吃飯,還爭著掏錢,這多好。

  問:但是第一個節目《誰來保護消費者》看起來像大專辯論會的發展,這是怎麼回事?
  崔:我希望你能看看這個節目的素材。就我本人來講,非常忌諱"大專辯論會"這個字眼。那次節目的錄製中,一點兒都不缺乏幽默和場面調度。但那時的編導對這種形式不適應,受大專辯論會的影響也很深,所以他們就剪成了那種模式。當時我特別不高興。

  問:現在節目做了這麼多期了,哪一期節目比較符合你當初的理想?
  崔:其實這個節目是以爭論開始的,但我越來越傾向於不爭論。可能是我以前膽小吧。一個人在真情實意地講他的人生經歷,你聽得津津有味--我在腦子裏能想象出這麼一幅定格的畫面,非常美,像一個優秀的、跨時代的、能千古流傳的那麼一幅作品。那一刻可以震撼人心。辯論是其次的。但是這樣的節目應該説我們做得很不像樣、很不成熟。我覺得老百姓還沒有認可這樣的節目,所以他們參與的程度非常非常淺,他們大多不願意面對公眾説自己的隱秘,這是我們不能成功的一個前提。

  問:所以節目中出現了《奇跡》、《父女之間》這樣的展示型節目,這是新的方向嗎?
  崔:是的。討論型的節目也不會放棄。

  問:可是有些觀眾不接受,覺得不像《實話實説》了。
  崔:那我豁出去批評這些觀眾一回。一個人在那裏真情實意地在講自己獨特的人生經歷,他講的遭遇或者處境,可能你也會遇到,即使不會遇到,也一樣能從中得到教益。

  問:你在節目當中追求輕鬆的風格是一開始就確定下來的嗎?
  崔:我覺得這是我骨子裏的東西。我小時候身體弱,打架的時候不佔上風。

  問:那只能過嘴癮。
  崔:所以喜歡打嘴架。但這裡有個度。比如跟我們班一個經常欺負人的同學打嘴架,在我用嘴贏了他之後,他肯定會動手的。所以這裡還有個度,既要佔了上風,還不能讓他太下不來臺。

  問:早期節目當中,有不少觀眾評價你刻薄,但後來的節目裏所謂刻薄的東西少了,機智的東西越來越多,這是你自己有意改變的嗎?
  崔:我覺得這是兩方面都在努力。一個是我認為我過去談話過程中的調侃或取笑,有過分的地方。比如我跟辦公室的女同事開玩笑,如果她急了,拿一本書追得我滿屋子跑,這就是語言過分了。做了這個節目後,我在生活中也調整自己,希望分寸把握能合適。第二呢,是觀眾有一個接受的過程。在我出來之前,電視上還沒有這樣和人説話的,他們覺得這樣説話的人,也就是院子裏的一個壞孩子,不能到中央電視臺去説。慢慢地他們也覺得這是一個挺好的方式,因為它的存在基礎是友善。如果兩個人有仇的話,是不會用這樣輕鬆的心態去説話的,一個小小的調侃就會點燃一個導火索。我們之所以這麼寬鬆、輕鬆,就在於我們倆關係好。

  問:但有時候談話非常激烈,雙方話不投機,但滔滔不絕。有人説這是你在挑他們,是不是這樣?
  崔:如果説談話要有度,但只要求我--一個談話節目主持人,那這個世道也太不公平了。這個原則應當對所有的談話參與者都適用。他們既然坐到這裡來了,還吃了我們的盒飯,然後該他談的時候他不好好談,只説一半,甚至不説,到這裡來睡覺,這樣他對誰都不尊敬。我覺得他沒有説透,就應當刺激他,讓他接著説。有的人説著説著就説大了,我們還要讓他注意控制分寸和尺度。有句古話説,有理不在聲高,就是這個道理。既要讓大家説,還不要讓大家説過分,這就是最好的境界。

  問:有沒有遇到有的嘉賓説不過別人,下來想打人的時候?
  崔:沒聽説。但嘉賓説他沒説夠,這是經常的。都説一晚上下來剛説到興頭上,剛想開始説,節目結束了。覺得不過癮。就像踢足球,兩隊上來都先不貿然進攻,擺出一個防守的架式來試探對方,看你用什麼戰術。我們這個節目和足球比賽一樣,是在規定時間內完成,所以他們熱身的時間長了,就難以進一步發揮了。我希望把這個宣傳出去,他們一上來就得真刀真槍。
  問:那熱身應當在什麼時候?
  崔:頭一天晚上。比如我們請的嘉賓馮春明,第二天要錄節目,頭一天晚上沒睡好覺。這就是熱身,第二天就在狀態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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