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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冰生先生談首鋼的戰略轉型
09月10日 14:42

  主嘉賓:羅冰生先生 首鋼集團黨委書記 董事長

  次嘉賓:金佔明先生 清華大學經濟管理學院教授

  李毅女士 中國社會科學院研究員

  李義平先生 中國人民大學經濟學院教授

  主持人:觀眾朋友大家好,歡迎來到《對話》節目。一直以來呢很多人非常關心這樣一個話題,那就是國有企業應該怎樣在市場經濟的條件下進行産業結構的調整,不久之前新華社播發了這樣一篇電訊稿,當中説中國首都最大的工業企業首鋼集團已經開始向高新科技産業轉型了,按照首鋼自己産業結構調整的遠景規劃呢,到2010年的時候,首鋼高新科技産業的銷售收入將要達到整個集團銷售收入的50%以上。到那個時候,首鋼將會是一個高新技術的産業集團。首鋼為什麼會從傳統的鋼鐵行業轉向新興的高科技企業呢?這家有著80多年曆史的超大型企業在跨度如此之大的一個轉型當中,他們會遇到些什麼?他們又有著怎樣的思考?今天的《對話》時間我們就和大家一同來走近首鋼集團。在剛才我們的這個短片當中呈現出來的首鋼新風貌,相信會讓很多電視機前的觀眾朋友覺得眼界大開、眼前一亮。因為在我們的記憶當中,首鋼留給人們印象最深刻的畫面自然就是鋼花飛舞,工人鬥志昂揚,到處是一片熱氣騰騰的戰鬥場面和工作場面。但是今天我們看到了這家超大型國企在深化改革的過程當中,呈現出來的新面貌和新變化。面對這樣的變化有人説首鋼似乎不姓鋼了,也有人説首鋼的轉型是大老粗玩起了繡花針;我想不管他們怎麼説其實他們都非常關心首鋼這條路是怎麼走過來的,首鋼的未來將會是怎樣的,我想關於這一切的答案應該請出我們今天的嘉賓,他就是首鋼集團的黨委書記、董事長羅冰生先生。

  羅冰生:大家好

  主持人:您好,您好,歡迎您羅總,來請坐。今天羅總精神百倍地走出來,讓我們感覺到了首鋼特有的那種活力。剛剛在節目當中,大家也看到了首鋼現在的這個新面貌,所以我提出了我聽到的一個説法,有人覺得説首鋼現在是大老粗玩起了繡花針,您同意這種説法嗎?

  羅冰生:這只能説是個比喻就比喻首鋼由一個傳統的鋼鐵企業向高新技術産業,特別是來發展芯片産業,這個跨度很大,難度很大,好比是大老粗拿起了繡花針,要玩這個繡花針的活的確是相當困難的。在這過程當中要付出艱辛的努力,同時也要準備克服各種各樣的困難。

  主持人:其實我認識一個老首鋼人,他們家曾經用過首鋼自己生産的鋼花牌洗衣機,然後中秋節的時候他們還能吃到首鋼月餅。月餅本來要比較軟,一聽首鋼月餅我都不敢吃了,不過現在肯定也已經吃不到了,因為已經不做這個食品行業了。

  羅冰生:在首鋼轉型的初期,我們生産過鋼花牌的電風扇,電風扇;生産過鋼花牌的洗衣機,還生産過鋼花牌首鋼的麵包,各種各樣的食品,還有各種各樣的香腸、火腿等等。

  主持人:當時也是一片紅火,可是後來我們發現這些行業都慢慢地捨棄掉了,而你們選擇的唯一的一個方向就是高科技,為什麼會有這樣的一個選擇?

  羅冰生:在這發展過程當中,我覺得這有從首鋼自身來考慮主要是這麼幾個方面的情況,第一個作為中國的一個大型企業集團,特別是一個國有的骨幹企業,怎麼來決定自己的發展戰略和發展方向?當時首鋼考慮,第一我們面對世界經濟全球化的影響,面對知識經濟的到來,對首鋼提出的挑戰,特別是高新技術作為推進世界經濟發展的主要動力。那麼首鋼是不是要長期地永久地在傳統産業來尋求自己的發展,這是我們面臨的一個巨大的挑戰。第二個挑戰,從我們中國國內市場來看發生了巨大的變化,大家都知道告別了短缺經濟,特別是我們國家鋼的産量迅速發展,五年前超過了1億噸,在這種情況下市場供大於求,首鋼的鋼鐵業怎麼辦?那麼也給我們提出了一個轉型的要求。從首鋼自身來講,我們覺得首鋼作為一個中國的大型國有企業,又是一個骨幹企業,有責任、有義務為我們國家高新技術産業的發展做出自己的貢獻。而芯片産業是現代通信産業的基礎,我們在這個方面做出貢獻、進行努力,為我們國家發展高新技術産業做出國有企業的貢獻,我們覺得這是首鋼人應盡的責任。

  主持人:確實我覺得從一個傳統的鋼鐵行業到新興的高科技行業的這樣一個轉型,其實它的轉變跨度是非常非常大的。在做這個決策的時候,我不知道在公司的內部、上上下下,是不是曾經遇到過一些什麼困難,或者有一些想不通的地方,有沒有?

  羅冰生:應該説實現這個轉型我認為最大的難題或者説我們大量碰到的問題是人們思想觀念的不適應,作為首鋼的員工來講,多少年來,甚至從他的祖祖輩輩開始就從事鋼鐵業,全家好幾代人都在鋼鐵行業工作。

  主持人:幾代人在首鋼工作?

  羅冰生:或者説一家五口人全部都在首鋼工作,對他們來講他們熱愛首鋼,熱愛鋼鐵業,我覺得這種鋼鐵的情結是完全可以理解的。那麼首鋼要發展非鋼産業,特別是發展芯片産業,要從鋼鐵業抽調資金投到新的領域,所以很多人是不理解的。這種不理解我覺得反映在各個方面,作為我來講,當時我在首鋼任總經理,我就接到了很多老幹部、老工人,甚至有很多人是我的老上級,有的是我的好朋友給我寫信,給我打電話,有的直接對我提出批評。

  主持人:他們在信中對您主要的批評是什麼?

  羅冰生:我印象很深的有人就跟我這麼講,説你要支持、要強調發展芯片産業,你這是撈政治資本,你這是趕時髦,將來首鋼的大量投入會顆粒無收,甚至造成全軍覆沒,問題相當嚴重。

  主持人:我覺得這個信件當中的這些指責已經確實是非常嚴重了,説到趕時髦,撈政治資本,這些話當時有沒有激怒你?

  羅冰生:我對這些問題,我看到以後我是比較冷靜的。我覺得這些話從兩個方面來理解,第一個它反映了首鋼在轉型過程當中所出現的人們的思想觀念不適應這樣一個要求,反映了我們的工作還沒做到家,反映了我們要推進首鋼的結構調整,必須要從轉變思想觀念入手,讓與時俱進的觀念在首鋼上上下下紮根,我們才能夠順利地推進。另外一個我覺得我深深地感到這些意見反映了一個很重要的問題,就是説首鋼投資高新技術産業,發展芯片産業,這個行業的確是一個高投入、高技術、高風險的産業。當然你在這麼一個産業投資,如果説你做好了,同時也是一個高收益的産業。提醒我們要注意投資這個産業的風險,要注意掌握這個産業發展的規律,要研究這樣一些新的情況新的問題來制定我們的發展戰略和發展的措施。

  主持人:您當時自己有沒有稍微的一些動搖過,或者説給自己準備一條什麼樣的後路?萬一沒有實行,或者説萬一通不過,這些都是一些萬一,我不知道您當時自己內心的感受是怎麼樣?

  羅冰生:我把首鋼的轉型也就是説首鋼鋼鐵業要做強,同時我們要發展高新技術産業,發展芯片産業在這樣一個工作上,我認為這是首鋼改革發展的必然選擇,這是首鋼人再創輝煌的需要。這是對我個人來講,這是我的追求,我為實現這個目標而奮鬥、而努力,在這個問題上我沒動搖過,我也沒有考慮過後路。

  主持人:那萬一失敗了的話,會怎麼樣?

  羅冰生:我沒有想過失敗,我想到的是怎麼去克服困難,怎麼去開拓航程。

  主持人:其實呢,我想剛才羅先生這樣執著的精神也感染了我們現場的觀眾。在這份執著當中,我們也看出其實您對首鋼也有著深深的感情,如果説對企業沒有這樣的深厚的情感的話,可能也不會在那種關鍵的時刻有那樣一個執著、很堅定的一個抉擇。您好像在大學時候,學的就是和鋼鐵有關的專業?

  羅冰生:談到這個鋼鐵情結,我認為我就是一個鋼鐵情結很深的人。我是58年大煉鋼鐵的時候受大煉鋼鐵的感染,然後我上大學,我就堅定地報考了煉鋼專業,並參加了煉鋼專業的學習。大學畢業以後就分到了首鋼,搞的也是煉鋼。我這30多年,從首鋼的一個技術員,一個一般崗位,到科級,處級,逐步一直到首鋼我現在這個崗位,應該説我對首鋼我是非常有感情的。

  主持人:可以説呢,首鋼在剛開始選擇做芯片的時候,應該是很有前瞻性的。你看在94年跟日本合資的時候,應該説是在國內第一家生産六英寸芯片的。而且可能在北京的微電行業來説,都是一個很核心的一個製造企業。但是將近10年來呢,我們發現首鋼好像一直都是在生産六英寸的芯片,好像沒有研發出一些什麼新的東西來。很多人説這十年過去了,首鋼基本上就是一些量的增長,而在技術上並沒有什麼大的突破,估計是缺人才,所以沒有掌握到核心技術,您對這個問題怎麼看?

  羅冰生:從首鋼六英寸的生産線來講,1994年投産的時候,我們在建設過程當中就完成了第一次技術升級,由當時設計的1.2微米升級到了0.8微米。這些年我們又繼續進行技術升級,由0.8升級到0.5微米、0.35微米,現在正在進行全面的0.25微米的工藝技術升級工作。同時我們的生産能力由月投片5千片到8千片、1萬3千5百片,現在我們正在向兩萬片的經濟規模的目標努力,也就是它是處在不斷地升級過程當中。

  主持人:而且規模也不斷地擴大。

  羅冰生:規模也在不斷地擴大。

  主持人:所以這個十年對於首鋼來説不是一個靜止期。

  羅冰生:對。

  主持人:它是一個不斷發展的過程,在這個發展的過程當中,大家同樣非常關心的就是通過和日資十年來的合作,我們首鋼到底有沒有掌握到芯片生産和製造的這個核心技術?

  羅冰生:這是我們發展芯片産業的一個核心問題,在掌握技術方面,我們的總的方針因為原來首鋼不懂,我們不會。搞鋼鐵我們什麼都懂,我們清楚,但是搞芯片我們是一張白紙。所以在根據這種情況,我們的方針是第一全盤引進日本NEC先進技術,我們全盤拿過來,第二自己消化吸收,第三然後走自主創新的路子。應該説這些年通過不斷努力,特別是廣大科技人員的努力,已經取得了明顯的進步。你比如説到現在為止,我們首鋼NEC已經自主開發了19個面向中國市場的芯片産品,運用於遙控器,運用於單片機,運用於鐘錶等等,而且這個市場佔有率在中國市場已經達到30%以上。另外在核心技術方面我們已經取得了國家兩項專利,兩項即將批准,另外還有三項專利我們正在辦理審批。儘管取得這些成績,我認為這只是我們走出的第一步,離我們全面地掌握這個工藝能夠達到國際一流的水平我認為差距還很大,我們還要繼續努力。

  主持人:但是對於關注首鋼的人來説,大家覺得等待的時間能不能儘量地縮短一點,所以他們把問題的實質放在了首鋼和日資合作過程當中所佔的股份的比例上。因為在最早出現中外合資企業的時候,一般都有這樣一個觀點,好像中方的股份應該佔到51%以上,這樣呢才有一定的控制力,所以他們覺得説你看首鋼的芯片好像在市場上讓我們看不到發展有多快,主要的原因呢?是因為佔的股份是49%,所以這才導致沒有拿到核心技術,他們這種説法有沒有道理?

  羅冰生:我覺得這個説法不太符合我們的實際情況。首鋼和日本NEC的合資企業一開始我們是佔51%,日方只佔49%。隨著我們工藝技術升級的不斷提高,特別是進入0.35微米工藝技術檔次,下一步到0.25微米,還要往0.18 0.15微米進一步升級。這麼一種現實的情況之下,那麼有可能在國際上出現知識産權糾紛的問題,所以説在這種情況之下首鋼主動和日方協商,我們借用日本NEC的知識産權的保護,把主要的股權讓給他,由他們控制51%,首鋼退為49%。從表面上來看我們的股權比例變了,但是我們對首鋼NEC這個合資企業的管理架構沒有變,我覺得在這裡不在於誰佔大股,誰佔小股的問題,關鍵是我們要實現國有資産的控制力的問題。也就是這個企業我們能夠掌握它、能夠控制它,來為我們國內的經濟發展為中國的市場服務,所以在這個問題上我覺得不能一定強求多少比例。

  主持人:現在我們大家都知道首鋼已經把芯片作為發展的一個龍頭了,那作為一個未來新的而且是非常重要的經濟增長點,您覺得從目前的情況來看還有哪些問題存在?如果它要擔負起新的經濟增長點這樣一個重任的話。

  羅冰生:第一個問題也就是説我們現在核心技術的掌握還不夠深、不夠廣,我們的人才還需要進一步培養壯大,同時從規模上來講遠遠不夠。所以我們現在首鋼正在積極推進除了現在的六英寸線以外,我們正在積極推進八英寸線的建設,下一步我們也在規劃12英寸線的建設,因為我們國家經濟的發展大量需要芯片,大量需要高質量的滿足中國市場的芯片。也就是説改變大家常説的我們很多産業,包括我們電視機,包括我們有的電腦,只是靠引進人家的部件來進行組裝,而芯片都要靠進口。也就是説我們沒有中國“芯”,我們要為實現中國“芯”而奮鬥。

  主持人:其實正是因為首鋼要為擁有中國“芯”而奮鬥這樣一個精神,所以才引起了大家對於首鋼現在的新轉型非常非常地關注。我們在現場呢也有一位對首鋼了解得非常多的觀眾,他特別希望在今天能有一個機會和羅先生有一個直接的交流。

  觀眾:我對首鋼的進步一直比較關注。我感覺到這個首鋼十年來確實發展很快,但是它的産業鏈越來越寬,那麼可以説到了家家點火、村村冒煙的地步。這麼大一個龐大的領域,我們首鋼都要涉入的話,我感覺到是不是有某種程度上的戰略失控或者戰略失策的問題,我想請教羅總,謝謝!

  羅冰生:應該説這個問題在我的頭腦當中,或者説在首鋼領導層,我們已經引起了高度的重視。也就是説一個企業集團在發展過程當中,在轉型過程當中,怎麼防止戰線太長,怎麼防止大企業病的問題。我們專門成立了一個研究小組,研究大企業的發展規律,研究首鋼怎麼克服大企業病。所以在我們首鋼發展過程當中我剛才講到了,我們曾經進行了各種各樣的探索,包括各種産業的發展。但是在探索發展過程當中,我們不斷地總結、不斷地提高,很多産業我們立即地終止,不再辦了。比較典型的一次是1995年,首鋼下決心砍掉了20多個項目,停止了100多億工程的建設。目前我們通過十五規劃的編制把首鋼的産業結構的調整做了具體的安排,也就是説我們在芯片産業、在機械産業、在高新技術産業有了具體的界定,而不是所有的都搞。那麼就是説要集中優勢兵力,集中力量來突破。而把芯片産業作為我們發展高新技術産業的核心,而不是所有的高新企業都幹。

  主持人:在去年呢,全球的芯片市場被認為是表現最差的一年,好像全年的收入才1400億美元,它比2000年的時候就少了600億。我想這樣一個全球的不景氣,對於我們首鋼戰略的推進和實施會不會帶來一些什麼負面的影響?

  羅冰生:中國的市場,從鋼鐵業來講,90%的産品是供大於求,不到10%的鋼材我們需要進口,我們國內還不能生産。但我相信再過幾年,很快國內也能生産。這是一個90%和10%的關係,而中國的芯片市場也有一個90%和10%的關係。也就是説90%以上是依賴進口,而我們中國國內自己産的芯片滿足中國市場不到10%。從這個意義上來講,在中國發展芯片産業,面向中國的市場市場的空間是很大的。而且這個市場還在每年以兩位數不斷地增長,這就是市場對我們的召喚,市場向我們招手。作為我們中國的國有企業,我們應該適應市場的要求,這就是市場導向。

  主持人:大家剛才特別注意到了羅先生慷慨激昂地在談芯片,我想可能如果不認識您的話一定會認為您就是一家專門生産芯片公司的老總了,可能忘了你的本職。

  羅冰生:不不不,我得向大家承認,我這句話我不是今天才説在很多場合我都説,搞芯片這個産業我頂多頂多算一個小學生,我現在還不懂。

  主持人:如果是搞鋼鐵的話,您已經大學畢業了好多年了。

  羅冰生:應該説,我現在已經大學畢業30多年,我現在已經取得教授級高級工程師的資格了,所以搞鋼鐵應該説我有一定的發言權。

  主持人:對。

  羅冰生:搞芯片我的發言權很少。

  主持人:那好,我們就在您特別具有發言權的鋼鐵行業來説一説。其實呢,在首鋼現在發展傳統産業的同時,是不是也引入了一些高新技術?在我們發展芯片的同時,怎麼來兼顧發展我們的傳統産業,也就是您特別熱愛的鋼鐵行業?

  羅冰生:我覺得講到鋼鐵業,我還要強調鋼鐵業目前仍然是首鋼的主業,是首鋼發展高新技術産業的基礎,是大本營。所以説首鋼進行轉型我認為是兩個任務,一個任務是大力發展高新技術産業,另外一個任務就是要用高新技術來改造首鋼的鋼鐵業。鋼鐵業自身也有一個工藝升級、産品換代、增加産品的技術含量、提高市場競爭能力的問題。

  主持人:其實您剛才提到了工藝升級、産品換代。我想很多的國企在改革當中都面臨著同樣的問題,在解決這個問題的時候減員增效可能是其中的一個必須選擇的一個道路,在這方面首鋼肯定也有這方面的嘗試。但是減員增效可能帶來的另外一個副産品,就是可能很多跟鋼鐵有著深厚情感的這些老工人,他們就必須要下崗了,那看到他們下崗,肯定您心裏也挺難受的。

  羅冰生:是的,在這個問題上,因為首鋼是一個老企業,我們中國的國有企業,特別是老企業,他們的一些包袱,他們一些困難,他們一些矛盾在首鋼都有。比如説,人員多、勞動生産率低,這個問題在首鋼反映也很突出。在企業結構調整的過程當中,特別是工藝換代過程當中,應該説是進步同時也給很多人帶來了困難。我們首鋼有一個非常典型的事情,首鋼有一個功勳軋機,也就是説我們的初軋機,這是70年代初建成的這套軋機。(當時)勞動生産率全國第一,為首鋼的改革發展,特別是首鋼經濟效益提高做出了卓越的貢獻。但是從根本上來講我們把鋼水變成鋼錠,然後通過初軋機變成鋼坯是一種落後的工藝。那麼要改變這種狀況,就是實行百分之百的全連鑄,全連鑄就意味著淘汰初軋機。所以説我們決定,果斷地決定初軋機要停産,這個停産的時候,職工們非常地激動,流淚,大家不願意離開自己多年工作的崗位。這種心情我覺得我們是完全理解的,那麼停産以後這個廠700多人怎麼辦?我們進行了妥善的安置,包括分流、包括安排新的崗位,讓大家各得其所。我想覺得這是我們企業應該做的,也是我們的責任和義務。

  主持人:羅先生對鋼鐵行業有著非常深厚的情感,現在對於首鋼有這樣一個比喻我不知道您聽過沒有。他們説首鋼就像是一個跳在空中的人,潛臺詞呢估計是説現在首鋼的傳統産業已經不再像以前那麼強大了,因為非鋼産業不斷地在發展。但是呢非鋼産業,包括特別是這些高新科技産業作為未來經濟的一個新的增長點,它又沒有成熟到足夠支撐一個首鋼,所以會出現這樣一種説法。所以我們再來問問您,這個説法您聽了之後會生氣嗎? 羅冰生:

  我不生氣。

  主持人:還是不生氣?

  羅冰生:我覺得剛才提出這個問題也是一個很好的問題,它反映了一個企業在進行轉型過程當中可能出現斷層這麼一個客觀情況。我覺得對這個問題我們應該有清醒的認識,要充分估計到給我們首鋼改革發展帶來的困難。我們的方針是,第一鋼鐵業要抓住不放,要儘快鋼鐵業實現工藝升級産品換代,要提高鋼鐵業的國際國內的市場競爭力,這是我們的基礎,大本營不能丟。同時對高新技術産業的發展,特別是芯片産業的發展,要加大力度、加快步伐、加大投入,同時要認真總結經驗,摸索行業發展規律,儘快實現做強、做大的目標,能夠成為首鋼第二個經濟發展的支柱。也就是説將來首鋼不是騰空的,一個是鋼鐵支柱,一個是高新技術的微電子、芯片的支柱,那時候我們基礎更牢,競爭能力更強,這是對首鋼改革發展是非常有利的。

  主持人:那麼面對這種斷層,這種跨越,您自己是不是有一種緊迫感?

  羅冰生:我覺得不僅有緊迫感,還應該説有危機感。我覺得對一個企業來講,包括企業的幹部和職工來講,經常講一講緊迫感,講一講危機感,講一講我們面臨生死存亡的考驗有好處。這樣可以激勵企業的職工共同努力,渡過難關,實現我們的發展目標。

  主持人:我相信剛才羅先生表達出的這種緊迫感,和我們今天所有現場觀眾對於首鋼轉型的這種關注,都是希望這家超大型的國企能夠在轉型的過程當中走得更順一些,走得更好一些,所以我們接下來也讓現場的觀眾跟羅先生有一些交流。

  觀眾:羅總您好,剛才從您的談話中我們能體會到加入世界貿易組織以後咱國企老總的一種精神風貌。我的問題就是,您個人在經營企業的過程中會面臨什麼樣的壓力,同時您面對這種壓力克服它們的原動力又是什麼樣呢?謝謝您。

  羅冰生:我覺得剛才大家在議論當中,我覺得已經談到了發展高科技的風險。首鋼進行轉型,碰到的各種體制性的障礙,人們思想觀念不適應客觀形勢的要求,這些都是給我造成的壓力。從這個意義上來講,我大量的時間、大量的精力是做人的工作,是做幹部的工作,是做人們轉變思想觀念的工作。至於我做這些事情動力在哪兒,我覺得動力就是一個,一個人總要有人生的追求,總要實現人生的價值,我作為一個共産黨員,我的追求就是我們黨的事業,就是為人民服務,就是實現建設一個美好的首鋼的願望。 主持人:

  羅先生説出了自己的心裏話,在這麼多年的奮鬥歷程當中克服了許許多多的困難,就是因為有這樣的信念在支撐著您,來,我們看看現場還有哪位觀眾想提問。

  觀眾:您本來可以就是説以一種比較平穩順利的方式度過您在首鋼作為掌舵人的,最後這段時間,那麼您為什麼選擇這種風險壓力都比較大的這種方式呢?如果這個戰略轉型,我是説如果 如果它失敗的話,對您個人會有什麼影響呢?謝謝。

  羅冰生:我覺得對於我來講我想得比較簡單,我覺得我這一生在首鋼已經待了30多年,我從大學畢業時候我一無所有,就是一個大學生,提了個小箱子,木箱子,還不像現在大家都有皮箱,提一個木箱子,抱著一本書就到了首鋼。是首鋼培養了我,是首鋼讓我發展,才有我的今天。我的追求就是要為首鋼的發展,要為首鋼的轉型,要創造首鋼美好的明天做出我的貢獻。儘管這個轉型,儘管首鋼實現高新技術産業的發展會有很大的困難,但我覺得我要為它奮鬥無悔無怨。

  主持人:好,還有一位外國朋友也想提問,在節目之前就跟我們交代好了一定要給他一個機會。

  觀眾:羅先生您好,我的問題是,首鋼這艘沉重的巨艦想返老還童,搞轉型,對不起,搞轉型,你覺得目前最大的障礙是什麼?

  主持人:好,謝謝,這位外國朋友看來是非常關心首鋼。我估計把他學的所有的詞彙已經湊在一塊了,但是還是很有文采。他説首鋼這艘巨艦要搞轉型,那返老還童已經不是那麼容易的事了,你覺得最大的障礙在哪?

  羅冰生:我覺得我非常感謝外國朋友也關心首鋼的發展,關心首鋼的轉型,我感到非常榮幸。如果説首鋼轉型最大的障礙是什麼?這個問題很多人曾經問過我,同時我也用這個問題問過很多轉型的其它企業,包括國外企業的領導人。我的回答可以説和他們的回答基本上是一樣的,最大的障礙就是人們思想上的障礙,人們對轉型的認識不理解,人們對轉型的要求,轉型碰到的困難缺乏足夠的估計。從這個意義上來説,解放思想,與時俱進,開拓創新是關鍵。

  主持人:來,我們看看現場還有哪位觀眾想提問?

  觀眾:羅先生我想問一個,就是説首鋼作為一個非常龐大的就是傳統的國企,就是以前它這個轉型是非常不容易的,非常不容易。就像我們剛才談到的轉型當中遇到了很多的問題,那麼在您退休之後,這個轉型,因為現在還沒有成功。那麼在您退休之後,您覺得是不是您把一個難題留給了您的後繼者,就是現在首鋼的後繼者?

  羅冰生:應該説首鋼的轉型不是個人的行為,是世界經濟發展和中國經濟巨大變化對首鋼提出的必然的要求,是首鋼適應這樣一個新形勢的必然的選擇。可以告訴你,也就是説通過這些年的實踐,首鋼上上下下對此的認識是統一的。如果我離開了我的工作崗位,我相信首鋼的領導班子,首鋼的職工,會繼續把首鋼轉型的這個事業搞得更好,甚至可能比我搞得更好。

  主持人:我相信呢現場肯定還有很多的觀眾朋友特別希望就首鋼轉型這個問題和羅先生進行交流,不過呢,今天我們還特別請到了一些專家和學者來到我們節目當中,我想他們的看法可能對我們也有所借鑒,接下來我們就請今天的幾位嘉賓談一談你們對首鋼轉型的一些看法。

  金佔明:那麼過去從學術的角度看首鋼的轉型,可能還有很多很多的疑惑,但是今天聽了羅總介紹以後呢?我明白了就是首鋼的轉型很重要的一個是首鋼作為一個國企,尤其是羅總這屆領導班子想負起一個國有企業開拓咱們芯片這樣一個尖端産業的一個責任,這個呢使我感到很受鼓舞,也很為這個首鋼的這種決心和毅力所感動。但是需要注意的一個問題,就是國際上這些大公司他在轉移技術的時候,實際上他是要控制這個技術轉移和輸出的速度。當你對這個技術轉移、你的吸收能力達到一定的水平的時候,他會轉移更先進的技術,他始終要保持他的談判能力處在更高的位置上。我希望就是能引起首鋼老總們的注意,我就説這麼多,謝謝。

  李毅:首鋼作為一個特大型的國有企業,它在自己的企業改革當中,力爭是實現從傳統産業向高科技産業轉型,那麼這種結構轉變呢?是符合世界産業結構的這個變動的大趨勢的。那我想不光是首鋼吧,就是我們的其它的任何的企業都將面對這種轉變,都將面對這種大趨勢,那麼誰認識得早,行動得快,那麼誰在發展當中就可能佔據優勢。

  李義平:聽了羅總的講話以後,我想換這麼一個角度。我整個覺得是一個國有企業面對市場經濟的背景對市場經濟的一種反應,我覺得一個企業要想永遠存在下去,它的産品必須永遠有市場。那麼要永遠有市場的話,産品結構就必須不斷地調整,不斷地提升。那麼不斷地調整,不斷地提升,就是不但要緊跟市場,甚至要走到市場的前面。第二點,我從這裡邊看到了國有企業改革的一種希望,或者一種途徑。據我的觀察,已有的國有企業改造好的或者它開始著力地進行改造,就是通過産品和市場連接,通過資金和市場連接,然後産品資金都和市場走到一塊了,它的體制也就逐漸發生變化了。從這個過程中呢,我們甚至可以看到這個國有企業,可以探索的國有企業改革的一種途徑。

  主持人:我們謝謝李先生,謝謝,其實今天我們現場無論是專家或者是我們的觀眾,其實對於首鋼的轉型都是非常關注的,無論是他們的贊同也好,無論是他們的擔憂也好,都可以看出這一點。其實我們現場的這種熱烈的氣氛,我不知道羅先生在到《對話》現場之前有沒有預料到會有這麼熱烈的一個討論?

  羅冰生:我真沒想到首鋼轉型這樣一個話題會引起社會各個方面的關注,特別是今天的這麼多朋友,這麼多專家,這麼多教授,這麼多學者,給我們提出了非常寶貴的意見和建議,也包括我們外國朋友關心首鋼,我對大家表示衷心的感謝。

  主持人:相信大家的這份關注,也會變成首鋼在未來繼續深化改革的一個動力。其實呢,首鋼的這個轉型工作已經持續了大約十年的時間了,那麼在這十年當中羅先生也是親歷了很多的酸甜苦辣,現在回首這十年轉型的歷程,您自己,您個人體會最深的是什麼?

  羅冰生:我説體會最深的首鋼的轉型是一個挑戰,也是一個機遇,需要做出艱苦的奮鬥和努力。給我們帶來的是困難、享受、 愉快,也可能給我們帶來風險。但是我覺得這是我們首鋼人的目標,首鋼人的追求。我為我自己貢獻于這樣一個事業,我無怨無悔,我要繼續努力。

  主持人:我們相信您和所有首鋼人的繼續努力都會給首鋼帶來一個更加美好而燦爛的明天,但是這個明天會是什麼樣的一個圖景呢?在您的心中,您是不是曾經給首鋼的未來描繪過一個什麼藍圖,能不能説出來跟大家一起分享一下?

  羅冰生:目前我們首鋼上上下下,我們一個總的追求,我們的集中的目標就是貫徹三個代表的要求,面對新世紀,建設新首鋼。這個新首鋼,是一個擁有自主知識産權、科技不斷進步、以高新技術産業為主體的首鋼。高新技術産業銷售收入要佔集團的50%以上,這個新的首鋼是一個主業突出,核心競爭能力強的首鋼。到那時候,首鋼的主業,一個是高新技術的芯片産業,一個是現代化都市化的鋼鐵業,到那時候,展現在人們的面前是一個科技的首鋼,綠色的首鋼,人文的首鋼。是一個人,技術,環境高度協調一致的首鋼。

  主持人:非常感謝羅先生給我們描繪的首鋼未來的這幅藍圖,相信這個藍圖將會讓他們所有的人堅持不懈地一同去努力。對於首鋼來説呢,作為一個曾經在計劃經濟體制下,為國家的國民經濟創造過輝煌的企業來説,在市場經濟的今天要與時俱進,他們要捨棄的這些思想上的束縛,可能要比捨棄一台舊的煉鋼爐要難得多。但是我們非常欣喜地看到,他們經歷了陣痛、克服了困難,也找到了前進的方向。我們欽佩他們的勇氣和膽略,同樣我們也感動於他們的這種社會責任感和對企業的深厚情感,我想首鋼的未來是令人期待的,但他們在轉型過程當中的這些探索和思考,會對更多的國企帶來更多的啟示和希望,好了今天的《對話》就到這兒,謝謝大家,也謝謝羅先生,謝謝。


責編:楓聆   來源:央視國際網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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