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新聞  | 體育  | 娛樂  | 經濟  | 科教  | 少兒  | 法治  | 電視指南  | 央視社區網絡電視直播點播手機MP4
>> 五集系列片——膠魂

第二集 熱風吹綠

央視國際 2004年09月08日 08:56

  記者:“大爺 你是雲南人嗎?”

  農場職工:“我是湖南醴陵人,十四歲就支邊來了。”

  農場職工:“我是昆明來的。”

  農場職工:“我上海人。”

  農場職工:“我是重慶人。”

  農場職工:“我是四川的。”

  在採訪中我們發現,雲南橡膠基地的人員構成十分複雜,來自外省市的人員幾乎構成了它的主體。據統計,2003年全墾區共有29萬人,來自全國除西藏自治區以外的各個省市。除漢族以外,彝族、白族、哈尼族、傣族等20多個少數民族也佔了相當的比例。雲南橡膠基地可以説是一個中國大移民的集聚地。

  這是一個激情燃燒的年代,這是一個讓一代青年人熱血奔騰的年代。“響應黨的號召,到邊疆去,到艱苦的地方去,到祖國最需要的地方去”,成為這個時代的最強音。

  為了建設祖國的第二個橡膠基地,千千萬萬的城市青年,來到了雲南農墾這片熱土上。他們接過艱苦創業的大旗,沿著開拓者的足跡,繼續著中國橡膠事業的夢想。

  最早來到這裡的年輕人,是1955年來自昆明的青年志願墾荒隊,他們共有3460名。半個世紀過去了,當年的熱血青年如今都已過了花甲之年。看著他們的滿頭銀發,讓我們不由得去追尋他們的蹉跎歲月。

  她叫俞瓊芝,一位普通的農場退休女工,當年青年志願墾荒隊中的一員。從她那飽經風霜的臉上,我們怎麼也想象不出她曾是昆明第一女子中學的校花。

  俞瓊芝:“1955年12月份,我自願報名參加青墾隊,當我才有十六七歲。團市委有點不想叫我來,他問我是哪個學校畢業的,我説是昆明第一女子中學畢業的。後來他叫我考慮一下。考慮一下後,我就説,我還是一定要去。我總覺得邊疆對我形成一種好的感覺,所以我要報名,悄悄地報名。我是最小的一個,老八,八姊妹。來的時候,我去告別自己的姊妹。姊妹們一起反對不準我來。説,來了你會後悔的。”

  就這樣,在“祖國需要就是我的志願”口號的感召下,俞瓊芝成為青年墾荒隊的一員。儘管當時這裡的環境和條件都非常艱苦,但她從沒有後悔過。

  記者:“你是哪一年結婚的?”

  俞瓊芝:“1957年。”

  記者:“你丈夫也是青墾隊員吧。”

  俞瓊芝:“不是,他是轉業軍人,姓管。”

  記者:你當時是怎麼愛上他的。”

  俞瓊芝:“哎呀!説不上。愛我倒是不愛他,真的不愛他。主要是當時我們那些領導找我來談心,邊走邊談,他説,老管這個人28歲,這個小夥子好,工作也好,各方面都好,意思是叫我嫁給他。當時他那麼大個年紀,我在心裏説,我不喜歡,不願意,我不喜歡那個表現。我哭了,真的哭了。”

  記者:“那你怎麼最後又嫁給他?”

  俞瓊芝:“嫁給他是經過了很長時間的思想鬥爭,當時好些人都勸我,我總覺得,這些軍人,以前為了革命,犧牲了他們的青春,犧牲了他們的年華,我考慮來考慮去,心就軟了,就答應了。結婚以後,我就感覺到自己愛家了,愛邊疆就愛家了,愛家就愛邊疆了。因此,我就能好好支持他工作,我也能好好工作了。”

  婚後的俞瓊芝為了支持丈夫的工作,把家務事全部承擔下來,即使後來有了三個孩子,也沒讓丈夫分一點心。有多少人曾勸她離開這裡返回昆明,可她卻堅定地留了下來。

  俞瓊芝:“我天天和土地在一起,天天勞動,每天褲角卷得高高的,打著赤腳,天氣很熱,曬得皮一層層的脫。我最高興,總覺得要艱苦,才有勞動果實,才幸福。”

  和一個不愛的人結婚並終生廝守在一起,在今天的年輕人看來不可理解。但當年像俞瓊芝這樣的女知識青年又何止她一個。她們把國家、事業和家庭緊緊聯結在一起,甚至把生命都拴在了一起。

  告別俞瓊芝時,我們不由得對她肅然起敬。她是一位普通的女性,更是一位堅強而執著的女性。從她的目光裏我們看到,激情燃燒的歲月催動起的那片激情,仍然在她身上熾熱地燃燒著。

  他也是來自昆明的青年墾荒隊。在46年的農墾生涯中,不論是當工人還是坐機關當幹部,不論是擔任分場領導還是退休離崗,他所幹的每一件事,都與橡膠有著不解的情緣。

  陳永禮:“1957年,我是昆明第二中學的。畢業以後,黨號召,到邊疆去,到農村去,到祖國最艱苦的地方去。我們就積極主動地報名,參加了昆明志願墾荒隊,來到了西雙版納。那年才剛剛十七歲。從那時起,我們就跟橡膠結下了不解之緣。”

  1958年,農場會戰開墾橡膠梯田,全場職工堅持60多天不下山,吃住都在山上,直到戰役勝利結束。當時人們把這場會戰稱為“60天渡江戰役”,陳永禮經受了這場戰役的洗禮。

  陳永禮:“渡江戰役是比較艱苦的。吃住都在山上,中午飯送上去,晚飯送上去,住的是那種用茅草、芭蕉葉搭起的棚,有些同志根本就不住,連夜挖橡膠梯田,連夜挖穴。穴多大,弄不清楚,要提個馬燈去裏邊照一照,看夠不夠大,白天可以拿一個架架放進去(量)。吃飯,就在雨中吃,一邊下雨一邊吃,有帽子就戴個帽子,沒有帽子就沒有辦法。白天天又熱,碰到晚上又下雨,白天也會下雨,在這種情況之下,全場職工發揚了渡江戰役那種不怕死、不怕累,敢於勝利的精神,順利地完成了全場梯田挖穴的任務。”

  當年“渡江戰役”種下的膠苗,如今早已更換了三代,而橡膠人也歷經了三代人的艱苦磨煉。一代代橡膠樹不知流淌了多少濃濃的乳汁,一代代橡膠人不知流淌了多少辛勤的汗水。

  日復一日,年復一年,陳永禮始終深情地陪伴著他的橡膠樹,從英姿勃發的小夥子,一直陪伴到鬢髮斑白,而他對橡膠樹的情感,就像他臉上的皺紋一樣越來越深。多年來,他有一個心願,走訪雲南墾區的所有農場,踏遍雲南墾區的每一片膠園。

  1998年,退休後的陳永禮決心實現自己的心願。他騎著這輛自行車行程4326公里,歷時79天,走遍了雲南墾區的所有分局、大部分農場,調查各農場的現狀,交流傳遞各農場的經驗。行程中,他穿破了3雙膠鞋,坐壞了三個坐墊,磨爛了4副輪胎,更換了18套剎車皮。

  陳永禮:“當時騎單車在外邊,不管多麼累,

  只要看到哪有橡膠樹,勁頭就來了,什麼困難,什麼東西都沒有了。因為有橡膠樹就有農場,有農場就像到了家一樣,特別高興。”

  在他這次千里走訪的影集裏,我們發現了這張照片。這是一位當年的墾荒隊員送給他的,照片背面寫著這樣一句話:“你我都是同路人,自己選擇的路一走到底。過去不悔,現在無怨”。

  記者:“大媽,你是哪個地方的人?”

  農場職工:“我是湖南醴陵的。”

  記者:“您呢?”

  農場職工:“我是湖南祁東的。”

  記者:“大媽,你是湖南人嗎?”

  農場職工:“我是湖南祁東的。”

  記者:“你是哪年來的?”

  農場職工:“我是1961年來的。”

  農場職工:“我是1959年來的。”

  45年前她們風華正茂,45年前她們也曾經歷過鑼鼓喧天。上個世紀五十年代,雲南橡膠基地面臨著人才和勞動力的嚴重匱乏。為此,中共中央專門開會討論這一問題。當毛澤東主席聽完彙報略加思索後,果斷地説:“我家鄉人多,可以調一些去支邊,開發邊疆。”

  於是, 3萬7千湘江兒女,響應毛主席的號召,辭別家鄉,從湘江之畔,跨過千山萬水,越過崇山峻嶺,來到瀾滄江邊安家落戶,開荒種膠。

  馬克勤:“當時這是國家的一個大事。醴陵開了三級幹部大會,這個會開得非常大,三千多人,動員到雲南,支援橡膠事業,支援雲南邊疆建設。當時那個大會上,氣氛確實是沒見過,前所未有的氣氛,那些幹部統統都是寫了血書、申請書,要求到雲南。三幹會以後,就在全鄉、全縣的城市農村,廣泛動員起來了,確實做到了家喻戶曉,人人皆知,家家寫申請,寫決心書,寫保證書,有的寫血書。最後就確定,一定要嚴格審批,要做到男女平衡,要求一定要結了婚的,沒有結婚的至少要有對象的,確定有對象,訂了婚的。當時農村青年人找對象,找對子,就成了風氣。”

  這對來自湖南的老夫老妻,已經相濡以沫40多年了。人們説他們的姻緣,是橡膠樹這位紅娘給牽起來的。

  劉祖祥:“那個時候我在家還沒有結婚,一沒有結婚,二沒有對象。我去報名的時候,人家要求有條件,一要結了婚的,二要有對象。所以在我這種條件不具備的情況下,人家就不批了。不批以後,我很不高興,就走了出來。走出了報名的大門口,突然我就發現她也在那兒。她上午就來了,她的理由條件和我一樣。就在這種情況下,我突然想起一個辦法,兩個人都決心要去雲南,我就跟她商談,我們兩個能不能假冒對象。”

  劉桂香:“當時我根本不認識他,我搞得心裏很害羞。我的目的也是為了到雲南來支邊,我只好答應他。”

  劉祖祥:“她一答應我就非常高興,我們兩個重新回到報名處,一回到報名處以後,人家批了,同意了。我們兩個高高興興走出來了,走出來以後,各走各的。”

  當兩個人再相見時,已經是在奔赴雲南的跋涉途中了。沒想到這對素昧平生的年輕人真的相愛了。到雲南後,他們和同來的父老鄉親們攜手開出了一片又一片膠園,栽下了一株又一株膠苗。橡膠樹長大了,開花了,他們的愛情也結出了幸福的果實。他們感謝橡膠樹,橡膠樹也成了他們生活的一部分。他們和橡膠樹一起,把根深深紮在了邊疆的土地上,任憑風吹雨打茁壯成長。

  朱宗恒:“當時西雙版納這個地方,生活是非常的艱苦。住的都是茅草房,都是用竹排、竹子架起來的,用草排當瓦,竹子當隔墻。床舖也是用竹子打四個洞洞架起來的。但是因為土質很松,有時候睡上去搖搖晃晃的,有的睡到半夜就倒下去了,倒在地上了。大人,小娃娃都倒在床底下了。吃的就更困難了,大米是根本弄不著,只是吃點苞谷飯。當時還沒有粉碎機,都是一顆顆苞谷煮熟了,擺在那裏吃,沒有油,拿點白開水煮點菜。”

  李新覺:“當時我們是這樣形容的,茄子吃到底,圓白菜吃到年,吃頓水豆腐算是過大年。”

  艱難和困苦,沒有嚇倒這些湖南漢子,不論是選點建場、築路修橋,還是開荒斬壩、挖穴種膠,他們都頑強地創下了一個又一個新業績。他們説,當年支撐著他們的就是一句話——“我們是毛主席的故鄉人,不能給毛主席丟臉!”。

  湖南的漢子是堅強的,而湖南的妹子,像她們愛吃的辣椒一樣,火熱而又奔放。這位名叫郭鳳姣的雲南省勞動模範,講起昨天的艱苦創業,竟是這樣的平靜與瀟灑。

  郭鳳姣:“天天去開荒,天天挖,一年最少要挖五把鋤頭到六把鋤頭。那個年代的鋤頭是好的,三羊牌的。不是挖斷的,而是挖得只剩那麼一點了,不是挖斷掉,而是挖短掉,不是挖斷掉,是挖短掉。你想,一天要挖一畝多田,挖八九十年要挖多少呀!那八百多畝地,全部是我們十多個人挖出來的。那些樹兜,全都是糖梨樹兜,都是我們挖出來的。這種苦總的來説,不知道人家怎麼説,但是我們在那個時候,在我們那個隊,還覺得蠻愉快的。辛是辛苦,回到家,就是一點腌菜湯,有時一點苞菜湯,覺得也無所謂,吃吃嘛,還蠻快活,還蠻好玩一樣。”

  朱宗恒:“當時作為職工來講,只是一把鋤,一把砍刀,生活條件那樣困難,大家的決心還是很大的。大家一個信念,就是相信黨,一定要在西雙版納,建設第二個橡膠園。”

  湘江人就是這樣用自己的心血澆灌著邊疆的土地,滋潤著萬畝膠園。四十多年來,他們獻出的不僅僅是青春和熱血,還獻出了他們的子子孫孫。在雲南墾區,有多少個家庭以橡膠為業,又有多少個祖孫四代同堂的橡膠世家。

  馬克勤:“來雲南就有一戶,在動臘農場現在的三分場,叫張冬生。當時他六十歲,他一家都來了,一共是十五個,祖孫三代。張冬生當時六十歲了,不能作勞動力了。六十歲在農村勞動力還很強,他就要求幹點事情。當時安排他幹臨時工。首先讓他管苗圃,搞增生苗圃。增生苗圃是這麼大一棵,苗是這麼粗壯。以後他又管橡膠林,海綿橡膠林就是他創造的。他把梯田挖深,然後把保護帶上的草,統統埋到梯田裏面,踩著就像踩著海綿一樣。所以他是雲南墾區第一個林管標兵。”

  當我們來到動臘農場採訪時,沒想到陪同我們採訪的宣傳科幹事顏祝彪,竟是張東生老人的外孫。

  記者:“你們現在農場的家族一共有多少人?”

  張冬生家人:“有76個。”

  記者:“這些都是第幾代了?”

  張冬生家人:“這些都是第三代。”

  記者:“那個小的是第四代了吧!剛來農場的時候有多少人?”

  張冬生家人:“十五個人。”

  記者:“十五個!”

  張冬生家人:“這個是我們家當年從湖南來的時候照的相片。這是我的大哥,這是我父親,我母親,我二哥,我三哥,我大姐夫,我的四哥,我大姐,我二姐,這個是我自己。”

  記者:“咱們這個家族有沒有割膠的?”

  張冬生家人:“有。”

  記者:“一年能割多少噸?”

  張冬生家人:“我年産量六噸多。”

  記者:“你呢?”

  張冬生家人:“我四噸多。”

  記者:“你從事什麼的?”

  張冬生家人:“我運膠的。”

  記者:“你呢?”

  張冬生家人:“五噸。”

  記者:“你呢?”

  張冬生家人:“我是管林子的。”

  記者:“你們是第三代了。你們整個家族,為咱們的橡膠事業做貢獻,四代人啊!”

  一脈相承代代相傳的是中華民族的根,是中華民族的魂。今天,當你徜徉在雲南的莽莽膠林裏,仍會聽到那濃濃的湖南鄉音,看到湖南人那勤勞的身影,感受到湘江那奔騰的波濤。又有誰能不相信,涓涓不息流淌著的膠乳裏,其中也凝結著湘江兒女那錚錚的血脈呢!

(編輯:肖闊來源:CCTV.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