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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通《人鳥天堂》 

央視國際 (2005年05月19日 17:31)

  編導:肖文照 攝像:李曉宇

  一年前,生活在雲南昭通大山包上的一些村民由於生活環境惡劣,搬到了相對富庶一些的南方,但讓人意想不到的是,一年後他們當中的一些人雖然知道老家已是家徒四壁,但還是義無反顧地舉家回遷。這讓很多人極為不解。

  採訪:昭通市昭旭區大山包村民 張開發

  在那邊看不見黑頸鶴。也聽不見黑頸鶴的叫聲,所以我們就想黑頸鶴。搬回來能看得見它,也能聽得見它的叫聲。讓張開發掛念心上的黑頸鶴,在大山包過冬已幾十年了,最初只有幾十隻,現在每年約有1200多只。它們同當地人和諧相處,已成為他們生活中的一部分。許多人稱那裏是人鳥天堂。

  對“人鳥天堂”這一説法的不解再一次吸引我們前往,想不到這次通往天堂的路更加艱難。此時山下的一些地方已是春暖花開,但這裡卻在一夜之間又被大雪覆蓋。劇烈的顛簸和一次次險情讓我們對天堂充滿了敬畏。

  穿迷霧,入霜雪,這讓我們真正感受到什麼是“十里不同天”。當我們終於又一次面對被風雪嚴嚴實實包裹著的大山包時,空曠和冷漠再次震撼了我們。

  大山包年平均氣溫只有6度左右,由於氣候寒冷,土地貧瘠,因此常年生活在這裡的彝族、苗族和漢族的農民生活非常艱難,但人們為什麼要用人鳥天堂來形容這貧困之地?黑頸鶴又是怎樣被發現,並出現在這塊土地上呢?黑頸鶴最早是在中國青海的高原上被發現的,那是1876年,由俄國人普熱瓦斯基最先看到。當時他被眼前的情景驚呆了,因為他從來沒看到過這樣的大鳥。如今,它已成為國家一級保護鳥類。不過,大山包成為國家級自然保護區卻是在2003年,雖然晚了一些,但畢竟結束了以往民間保護的自發形式,黑頸鶴的保護與科研也終於有了可靠的保障黑頸鶴的珍貴吸引了不少科研人員,這位博士生就在條件艱苦的大山包已經有幾個月了。

  採訪:博士生 伍和啟

  我一般是在這邊工作七八天,然後下去休整一兩天,但是我不會休整時間長,太長的話,我見不到我的鶴,所以一般休整一兩天就上來.我跟鶴的感情非常好.還是想鶴吧。

  想鶴,鶴是很有靈性的,很有靈性一種動物。

  在我們上山採訪期間,中國首次使用衛星跟蹤黑頸鶴的科研活動引起了許多媒體的關注,在國內外也産生了相當大的影響,它的意義也許不是一兩年就能體現出來的。

  採訪:國際鶴類基金會中國項目代表 李風山博士

  就目前來講,對黑頸鶴的遷徙,對黑頸鶴的棲息繁殖,研究的都很不夠,通過衛星跟蹤技術,我們也想將中國黑頸鶴的科研進一步深入下去,我們希望通過衛星跟蹤發現更多的黑頸鶴的繁殖地.另外我們也希望這個技術,發現它從越冬地到繁殖地之間的停歇地在哪個地方?停多長時間?為什麼停下來?這樣對黑頸鶴保護和科研會有很大意義。對黑頸鶴的了解越多,它帶給我們的謎團也就越多。我們極為不解的是它們的夜宿地為什麼總是在水裏,哪怕是風雪再大、天氣再冷,它們也決不會上岸休息。它們的這些生活習性和身體機能又是怎樣形成的?這些都成了學者們研究的課題。黑頸鶴是世界上15種鶴類中惟一一種在高原棲息繁殖的世界級珍稀鶴類,因此它的存在也就格外珍貴。 眼前的這只黑頸鶴又會告訴我們什麼呢?命運已使它成為了一隻孤鶴,可它為什麼就必須為覓食的鶴群擔任警戒呢?

  這三隻鶴組成的是一個幸福美滿的家庭。它們不會有孤鶴的煩惱,那它把我們引向海腦殼村又要告訴我們什麼呢?村邊一個人的叫喊聲吸引了我們。

  大雪封山了,黑頸鶴沒有吃的,你們各家各戶有洋芋,有苞谷的,湊一點出來,我們投給黑頸鶴去吃。我們就這樣認識了村民劉潮海。

  小從,你出來,大雪封山了,你家有苞谷有洋芋捐獻點出來,我們給黑頸鶴吃。黑頸鶴可憐,我們為黑頸鶴做點好事。這兩天每家都有點洋芋,有嘛就湊點出來,你們準備好,我們一起去投。好,好!我們大家一起去。劉潮海和鄉親們的行動使我們産生了一個疑問,他們為什麼會對黑頸鶴有這樣深的感情呢?

  採訪:村民季清懷

  我們這裡晚上沒有電,也沒有電視看,也沒有歌子聽,只有黑頸鶴來了一叫一鬧,我們比較喜歡它。

  採訪:村民劉茂松

  人們都把它看成吉祥鳥、神鳥,並且黑頸鶴還特重感情。在它的這個家庭當中,假使一方死了,另一方再也不找伴侶,一直孤獨一生。因此人們説,人孤一時,鶴孤一世。劉茂松講的是一個真實的故事,它發生在昭通市巧家縣蒙姑鄉一個姓張的農家院子裏。那是農曆九月初九的一天,一群從青藏高原飛來的黑頸鶴經過這裡,突然一隻雌鶴從天上跌落到院子裏昏死過去,這家人救活了它。

  冬去春來,鶴與這家人生活了近一年,他們之間的感情非常融洽。人們很快發現這只鶴常常跑到外面仰天長叫……直到來年農曆九月初的一天,一隻雄鶴出現在空中,循著雌鶴的叫聲找到這裡,它輕輕的落到了院子裏,與鶴感情最好的小男孩目睹了這一切。雄鶴先用嘴輕輕的銜著雌鶴的羽毛低低地叫著,想帶它飛起來,但雌鶴鬆開了雄鶴,雄鶴急忙用頸部攬住了雌鶴,在院子裏轉著圈,它決心要把雌鶴帶走,帶她重上藍天,但雌鶴堅決地留在院子裏,它捨不得離開救它養它的這家好心人。兩隻鶴痛苦地叫著,最後雄鶴與雌鶴攬在一起雙雙倒地身亡。黑頸鶴以身徇情致義的故事感動了許多人,但在嚴酷的自然條件下,人與鶴又怎樣面對食物緊缺的生存矛盾呢?

  採訪:村民劉啟能

  老鄉我想問一下,你們這個地方有沒有打黑頸鶴的?沒有啊!過去呢?過去有。(二十世紀)六十年代,我們這個地方沒有吃的,種了土豆,它們就來刨,那麼就拿它當四害來打。

  上個世紀六十年代,生活在大山包的山民們總也擺脫不了饑餓的陰影。那時人們還沒有保護黑頸鶴的意識,在人鳥爭食的矛盾面前,有時血腥的一幕就拉開了。一家農民辛辛苦苦種下的土豆被黑頸鶴刨出來吃了,這使全家面臨著饑餓的威脅。 農民憤怒了,他在土豆裏拌上了農藥,又種在了地裏,結果25隻黑頸鶴倒在了田頭。這次我們想採訪當事人時,已經找不到了,只是聽到了另一種説法,那就是這家人當時放藥只是防止土豆生蟲,並不是想害死黑頸鶴。而這群鶴似乎以為在水裏就會安全無事了,它們哪知道死亡的陰影還是悄悄向它們襲來。原來另外兩家農民種的土豆也讓鶴給吃了,他們相約拿起了兩支獵槍,悄悄地接近鶴群,商量好一支槍低一些,先打水中的鶴,另一支槍高一些,打飛起的鶴。結果他們的計謀只兩槍就打死了二十一隻。巧的是,當時害鶴的人家收成都很差,鄉親們因此説鶴是神鳥,害不得。如今海腦殼村的鄉親們依然面臨著人鳥爭食的矛盾。劉潮海家有五個孩子,生活是村裏最困難的,但十幾年來他們全家寧可自己挨餓,也要擠出糧食來喂鶴。老伴就是貧病交加病到在床上時,也還是時常會把老劉叫起來喂鶴,老劉回來以後她也一定會詳細地問鶴在哪過的夜。遇到風雪天,她還不安地問老劉,鶴為什麼不到背風的地方休息?直到六年前的一天,老伴把老劉叫到身邊,只囑咐他:一定要照顧好黑頸鶴,然後她就永遠的走了。老劉把妻子安葬在高山上,也想讓她能常看看心裏掛念的黑頸鶴。

  大雪封山的時候,老劉忙著走家串戶找糧食。這時鶴要吃不到東西就會很容易餓死,他也一定會到老伴的墳前掃掃雪,跟她説説心裏話。採訪:村民劉潮海

  我來看你來了,你生前叫我管好黑頸鶴,我已經做到了。今年黑頸鶴不但沒有一隻傷亡,甚至還增加了一百多只。你好好在這裡,等我老了,走不動的時候,我來陪你,我們一起看黑頸鶴。

  “你是遠方一隻鶴,來到這方只管落。腳踏屋檐只管站,話到口中只管説。” 這首歌曾經送走過劉潮海的老伴,也使我們認識了董應蘭。這個農家婦女喂鶴已有十幾年了,如今同在一起喂鶴的姐妹已經去了,現在她總感到身上又多了一份責任,她要繼續省出糧食來喂鶴。她是這個世界上離黑頸鶴最近的人。海腦殼村的村民與黑頸鶴的人鳥情緣深深地感動著我們,當我們感嘆黑頸鶴的命運時,與我們同行的專家又講了這樣一個故事。

  採訪:昭通市政協副主席:周天亮,

  説到黑頸鶴,咱們昭通有個家喻戶曉的人物,叫做孫德輝,人們稱他鶴神,黑頸鶴的保護神。他的財力精力甚至感情都投入到黑頸鶴的保護事業當中,每一分錢都花上了。為了給大山包的黑頸鶴投食,他6年當中用自己的錢買了6萬公斤苞谷投給黑頸鶴,所以他花在家裏的錢幾乎就沒有了,他把所有時間精力都投給了黑頸鶴,他妻子對他意見越來越大,他也不回家嗎?他回家的時間極少極少,回家一次,他妻子説:那就是像過節一樣,所以最終導致他的妻子跟他提出分手。

  我們還了解到,孫德輝現在的住房還是租的,他傳奇般的故事讓我們非常想見到他。聽説他也在大山包,我們決定見見他。

  當我們找到一個村子時,熱情的鄉親們還忙把烤好的土豆送給我們。

  告別了老鄉,我們又開始尋找孫德輝。順著小山村少有的喧鬧聲,我們推開了一戶村民的院門。我們意外地發現火塘邊的一大群村民圍著的那個人竟是我們尋找多時的孫德輝,看得出他和村民相處的很融洽,並沒有我們想象中的滄桑。大家在他的帶領下,還讓從未唱過歌的老劉給大家唱歌。我們再一次歡迎老劉唱一支歌好不好?好!大家拍手!雖然我們聽不懂老劉唱的是什麼,但我們知道他的歌是唱給孫德輝聽的。老孫在村民中的威信很高,因為大家都知道他是惟一能把自己的一切都留在這裡的城裏人。我還不是只會唱那個歌:遠方來的一隻鶴,飛的飛來落的落。一群飛到大海子,一群落到跳墩河。你還給我拍手啊!謝謝!被農民們的善良、純樸感動了的老孫為他們蓋了30多個廁所,從而結束了這個村子沒有廁所的歷史。為了讓農民學會刷牙,他還把牙膏牙刷送到農民家裏。當他得知有7名學生因貧困而輟學時,他又拿出錢來親自把這些學生送到通往學校的山路上。那麼孫德輝到底在追求什麼呢?

  採訪:昭通市黑頸鶴保護志願者協會名譽主席——孫德輝

  我這一生,最滿意的是我和王昭榮一道創辦了一個昭通黑頸鶴保護志願者協會。這個協會創辦六年了,在國際國內都有一定的知名度。我們被邀請到香港、北京開過會,我們就在這土生土長的地方做這個環保事業。所以應該説,在昭通是比較前衛的一個組織了。大山包依然很貧窮,只是因為黑頸鶴的名氣引來了不少遊客,於是環保與旅遊的矛盾又壓在了老孫和王昭榮的心頭。

  採訪:昭通市黑頸鶴保護志願者協會主席王昭榮

  我們協會提倡高消費旅遊,一方面可以減少遊客的人數,減輕對當地環境的壓力;另一方面對我們大山包的老百姓也有實際的幫助。大山包的農民與黑頸鶴是孫德輝與我們談論最多的話題。然而我們還是了解到,他的內心其實還是為自己留下了一個角落。十三年來,他為拍攝黑頸鶴跑遍了新疆、四川、貴州和雲南所有有黑頸鶴的地方。兩萬多張照片和兩萬多字的考察報告,使他很想出一本世界上還沒有的黑頸鶴畫冊。他認為中國是黑頸鶴的故鄉,這本畫冊一定要中國人來出,但十萬元的出版費卻成了他的一塊心病。我們又看到他遇到黑頸鶴時的激動,這情景使我們想起了他的一段往事。一次在昆明動物園,當很久沒有見到黑頸鶴的老孫見到鶴時,竟跟鶴聊起了天,這引來一大批圍觀的人,像看外星人似的看著他。常年與鶴群打交道的老孫已使鶴失去了應有的警覺,他也常常進入到一個忘我的境界中。

  採訪:昭通市黑頸鶴保護志願者協會名譽主席孫德輝

  這裡農民特別純樸善良,從他們門口一過,他就要請你到他家做客。我有一次拍攝黑頸鶴的時候迷路了,他們自發地漫山遍野的找我,所以特好。眼前這位八十一歲的台灣老人與孫德輝有同樣的經歷,他也是因為愛鶴而耗盡了畢生的積蓄和精力。

  採訪:著名鶴類藝術攝影家 吳紹同

  黑頸鶴的原産地我都去過,而且不止一次。對於鶴的全面都能了解一下,它的美姿、它的麗影都是照不完的,寶藏一樣。

  其實吳紹同先生早在十三年前,就在大山包與孫德輝結下了深厚的友誼,連接他們友情的也是黑頸鶴。在孫德輝的影響下,吳老先生也成了一名黑頸鶴保護的志願者。

  為了給黑頸鶴留出更在一點的生存空間,又一批村民就要啟程了。他們此時會想些什麼呢?他們也會為能聽一聽黑頸鶴的叫聲而再回來嗎?每年農曆的三月初三前後,黑頸鶴便會相繼離開大山包,回到青藏高原生兒育女。每當這個時候,鄉親們總會用當地這種隆重的四通鼓為它們送行。

責編:紅立  來源:CCTV.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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