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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明經:帶攝影機的旅人(上中下) 9月2日-4日播出

央視國際 2004年09月07日 13:52


  2003年3月18日,《中國廣播影視報》頭版“本報獨家披露”的是一條消息,“中國最早期電影資料片驚現石城”始末。這批影片已經整理的有61部之多,全部拍攝于20世紀三四十年代,拍攝的主要是當時中國人文風俗地理名勝。為什麼中國現行權威電影史上沒有關於這些影片的記錄?是誰拍攝了這麼大量的影片?這些影片是怎麼發現的?

  這批電影的攝製者名叫孫明經,孫明經,一個默默無聞的名字,卻是中國電影史上一段奇跡的製作者,他是中國高校電影教育的開創者,創建了中國現代高等教育史上第一個電影專業,並且獨立拍攝完成49部紀錄電影,主持攝製了100多部紀錄電影和科教電影,譯製了66部外國電影,完成影片長達50000英尺。然而,20世紀50年代後期,孫明經的名字從電影史上神秘地消失了。

  孫明經與電影的緣分始自他的出生,這是孫明經父母的合影,這是孫明經小學畢業時與爸爸的合影。爸爸孫熹聖畢業于教會大學,後來成為一位基督教牧師,常常協助美國傳教士放電影,甚至也拍攝了一些鏡頭,中文電影一詞出自孫熹聖之口——在洋貨橫行、洋字漫飛的時代,電影這個典型的舶來品卻擁有一個地道的中國名字。

  孫明經從小常常跟著父親看電影,擺弄相機,直到1926年父親帶他去見金陵大學校長陳裕光博士。陳裕光告訴孫明經:電影本是科學成果,今天在美國的發展已無孔不入。明經小弟弟欲求這個發展方向實在很好。今天中國無此專門學校和專業,正待將來由明經小弟開創。從此,電影成為孫明經一生的事業。這一年,他15歲。

  1927年,孫明經進入金陵大學,先後修滿化工、電機和物理三係學分,並輔修國文、音樂、戲劇等學科,他的大學讀了整整7年。30年後,他在中國電影界被作為技術權威打成右派,可能與他的教育背景有關。

  在孫明經讀書期間,學界泰斗蔡元培發起成立中國教育電影協會,他認為中國有五大患:窮、弱、愚、私、亂,電影應該針對這五患,指導民眾救貧致富、起弱圖強之路。孫明經被聘為書記員,是協會中惟一領工資的人。金陵大學理學院理院長魏學仁語重心長地告訴孫明經:中國電影教育委員會的成立,當是中國電影將有正規大學水準教育的先聲。我和陳校長希望,中國沒有專門大學電影教師的時代自你畢業時為止。

  這是影片《農人之春》的劇照,于1935年7月23日在比利時布魯塞爾舉行的農村電影國際比賽會上,榮獲特等獎第三名,這是中國電影第一次在國際電影節上獲獎。劇本作者為金陵大學教師潘澄侯與孫明經。孫明經後來回憶説,“《農人之春》完全利用天然景象,在春耕時期農人腳踏牛車,折背插秧,牧童于夕陽西下時歸途中橫牛背吹笛,以及農人家庭生活等等,在22個國家參加比賽的影片中不乏在技巧和佈置上有富麗堂皇的表現,但終不如中國的影片來得自然和逼真。在習于高度機械化的生活的裁判員心目中,這算是別具風格了。”他 “希望我國影業界能保持這一種榮譽,把紀實影片的運動發揚起來,不要蹈好萊塢被四面墻所限制的陷阱。”遺憾的是,這部電影拷貝已經失落。

  1934年,孫明經畢業留校,成為魏學仁院長的助手,也是中國電影教育史上第一個專職大學教師。這一年,他23歲。此時,以蔡元培為會長的中國教育電影協會倡導用電影進行國情調查,拍攝中國地理名勝以激發愛國熱情,拍攝科學常識以提升大眾文化。

  坐在滑竿上這位年輕人就是孫明經,拍攝者是魏學仁院長,拍攝地點是蘇州,這是金陵大學理學院拍攝的第一部電影,孫明經給魏學仁作助理。在《蘇州園林》這部影片中作為線索是一群遊園的金陵女子大學學生,一年前孫明經認識了呂錦璦,從此,由愛情到婚姻,從生活到事業,他們相伴一生。

  《蘇州園林》拍完後,魏學仁因忙於公務,不能親自去現場,孫明經開始獨立掌機拍攝。

  這是拍攝嶗山時的孫明經。也許嶗山風景與今天並無多大變化,但遊山人、遊玩方式肯定大不相同。這是拍攝無錫時的孫明經。 在30年代,騎自行車大約是一種前衛的時尚。

  《醉翁亭記》不僅名字取自歐陽修的名篇,影片完全以文中名句為線索結構全片。這些兒童的旗語演習似乎也透露了那個時代的戰爭氣氛,儘管這是一部輕鬆的電影。三潭印月、岳墳、靈隱寺,《西湖風景》穿越時空隧道安然無恙。不過,這座陳英士紀念塔卻在歷史的暗道裏倒塌。

  1935到1936兩年裏,孫明經受教育部和中國教育電影協會之約,拍攝了10余部地理風景電影。蔡元培先生看了這些影片後稱孫明經是“帶攝影機的徐霞客”。

  同一時期,孫明經自稱工業常識的影片也攝製了20多部,,其中以記錄手工業和現代工業的影片居多,這些影片大都冠以教育電影之名,出品單位一般是金陵大學理學院與其他具體合作機構。《竹器》記錄了中國民間竹器編織工藝,從砍竹、破竹到成品,這些民間巧手編織細細的竹絲,宛如鋼琴彈奏,舞動的竹絲是跳蕩的音符。《景德鎮》記錄了中國陶瓷精品的製作工藝,這個從新石器時代開始轉動的輪子象徵了中國智慧,而這些普通勞動工匠是智慧的創造者。手工藝影片中也有大量童工勞動的場景,也是那個時代的特殊烙印。

  《電機製造》象徵了當時中國現代工業的水準,影片記錄了電機製造和使用的過程。《燈泡製造》介紹了人類照明從豆油燈、煤油燈、蠟燭、汽燈到電燈的發展歷程,與伊文思的《菲利浦工廠》拍攝于同一時期。《電煅與汽煅》看似一部介紹現代技術的電影,也包含著孫明經對中國現代化進程的期待。

  在這批以手工藝和現代工業為題材的電影中,出現了大量普通勞動者形象,工人、農民和手工藝人,與伊文思《博裏納奇》中的煤礦工人、格裏爾遜《漂網漁船》中的捕魚工人歐洲紀錄電影中的普通工人形象大致出現于同一時期。孫明經從小就喜愛手工勞動,上小學時就自己織襪子賺錢,這些普通勞動者是孫明經讚美的對象,是對蔡元培先生“勞工神聖”思想的響應,也是20世紀二三十年代中國進步社會思潮的代表。

  這些帶有“金陵大學”標誌的教育電影大多在當時的電影院放映,這是中國電影史上第一批廣泛放映的紀錄電影和科教電影,從那個時代經過的人或許還記得這些久違的影片。

  1936年,金陵大學理學院教育電影部成立,魏學仁院長兼電影部主任,孫明經為副主任。因為工作繁忙,事實上,從成立開始教育電影部一直由孫明經一手操辦,而魏學仁院長的信任與支持是教育電影部成長壯大的強力後盾。

  半個世紀之後,孫明經在文章中寫到,“魏學仁是獻身於我國科學現代化建設的打前站的戰士,魏學仁是我國科學教育的前峰。魏學仁是我國教育電影事業和電化教育事業的先驅。”

  1937年6月8日,一列火車從南京浦口開出,孫明經開始計劃已久的萬里遠行,從徐州、連雲港、棗莊去北平參加西北科學考察團。他把路途經歷寫進信裏寄給他的女友呂錦璦,第一封信裏孫明經這樣寫到:剛才在車站拍了100多尺。憲警們來盤查了幾次,最初怕我們是“日本人”(近來在隴海路一帶偵查攝影的日本人很多)。待我們拿出了教育部所發的護照給他們看,他們就異常客氣了。

  孫明經因為攝影接受警察的盤查還剛剛開始,此後他兩次因為同樣原因遭遇同樣經歷,這段時間正是日本全面侵華戰爭爆發的前夜,空氣似乎都已凝固,戰爭一觸即發,徐州火車站的搬運工都著軍裝,而裝備比正規部隊更好的稅警團正在實彈演習,他們的任務早已超越了緝私和治安。當時,日本還屬於“友邦”,不能隨意批評,孫明經借用蝗蟲暗指皇軍。經連雲港、棗莊到天津時,他在信中寫到,“車到天津東站,一排一排的黃色動物(指侵華日軍)在執行‘各種不同的任務’,老練的旅客好像沒有看見他們,不常來北方的旅客,眼中卻不免有些冒火,但一會兒就又把火冒回到自己肚裏去了。”這封信于1937年6月21日發自天津車站,離盧溝橋事變爆發只有17天。

  首都遷到南京後北京改稱北平,孫明經拍攝了天壇、前門火車站、東交民巷、故宮和北平圖書館。6月26日,他在華語學校禮堂觀看了灤州皮影,從中他發現現代電影的三個重要元素:銀幕、光源和剪影。他在信中告訴朋友,“我看,在電影史中,灤州影也應佔有一席重要地位,因為它是利用投射成影的原理,可惜中國人沒有把它改進成現代的電影,而在外國卻由幻燈、驚盤等等玩意兒很快地發展成世界的大企業。”後來,孫明經在金陵大學理學院影音部的二樓墻壁上挂著灤州皮影。

  這是1937年6月30日的懷仁堂,晚間的宴會上賓主談笑風生。主人是北平市長秦德純,傅作義的心腹,客人是段承澤和西北科學考察團成員,明天西北科學考察團將出發。孫明經帶著攝影機參考察。宴會上其樂融融,賓主都沒想到事關民族危亡的抗日戰爭將在一週之後爆發。

  7月1日,一列火車開出前門車站,向長城奔去,多達119人的西北科學考察團坐在鐵路局特意加挂的車廂裏,考察團團長為燕京大學教授、歷史學家顧頡剛。孫明經編了一首團歌,經過大家修正後在車上唱起來:我們考察西北,利用伏暑;我們尋找問題,尋求答案;我們開發西北,努力建樹;開地利,保國土,復興民族。

  考察團成員登上長城,卻發現長城上毫無國防設施,倒是外國兵自由自在地遊樂。孫明經在信中告訴朋友説,“正要回車站,迎面看見三五成群的外國兵,帶著野餐的用具,向我們古典的國防要塞邁進,快要離開我們的視線以後,還隱約聽見他們在‘引吭高歌’。”

  墻上的標語提示一個並不久遠的時代,這是內蒙古集寧市國民第十三軍駐地,這是集團軍司令湯恩伯與考察團副團長段承澤,賓主的笑容掃除了戰爭的陰雲。

  這是孫明經拍攝的徒手操訓練場景,學員們脫了上衣,用身體對抗太陽,簡稱“抗日”。此時,距盧溝橋事變只有兩天,抗日卻還只能悄悄在意念中進行。

  孫明經正從蒙古包中走出來,到達綏遠的第二天,像往常一樣,他去車站將膠片寄回南京沖洗,但包裹房拒絕接受,含含糊糊地説北平出事了,好像與日本人有關。孫明經找到一張報紙,才知道盧溝橋事變已經在兩天前爆發。當時的綏遠廣播還不普及,報紙是最快捷的大眾媒介。考察團群情激奮,大家決定繼續考察。

  從歸綏到包頭的公路崎嶇不平,民工用原始工具正在修整,考察團的車就這樣顛簸前行,遇見上坡路段,人們還得下來推車。

  這是孫明經在廢棄民生渠上留影,手裏提的是16毫米攝影機,今天留下的這些影片大多是這部機器拍攝的。考察團來到五原,副團長段承澤反客為主,招待各位成員。段承澤原來是軍人,曾經作過孫傳芳麾下的軍長,不滿于政界黑暗毅然遠走西北,在這裡買地移民,辦起河北移民新村,搞鄉村試驗。這次考察,他還特意從北平救濟院帶來20位姑娘與移民新村的村民結婚。結婚時,姑娘手捧剛剛從田裏採來的豌豆花。在孫明經看來,這位新娘是最漂亮的,而站在他身邊的新郎一手拿著文明帽,一手提槍。這時,盧溝橋事變已經爆發11天。

  繼續考察已是奢侈的夢想,7月25日下午孫明經返回北平。他在信中寫到:“車停西直門,城門口堆了沙包,架起機關槍。憲警檢查行人,好像巷戰就要開始似的。”27日晚上,孫明經在西直門上車離開北平,後來他知道,這是最後一班從北平發出的火車。

  這張照片拍攝于石家莊火車站。然而,照片拍完不久,“忽然兩個警察端著槍,把槍口對正了我們,問我們是不是剛才照相的。這時我才想起是剛才在槍頭上照了一張正太鐵路車廠的照片所惹起的禍患。”這是孫明經後來的回憶。要跟警察説明教育電影是一件困難的事,但湯恩伯、傅作義的照片發揮了決定作用,孫明經終於離開石家莊回南京。1937年7月30日,他在鄭州火車站發出的信中寫到:“沿路過一站必有兵車北開,站裏和站的周圍佈滿了候車北上的軍隊,堆滿了輜重糧秣。

  中國到底不是甘受屈辱的民族,偉大的民族抗戰終於開始了!”

  這次考察歷時兩月,行程萬里,拍攝了電影6部《連雲港》、《徐州》、《淮北鹽田》、《開採煤礦》、《故都北平》和《綏遠省》。

  1937年夏天來到南京,天空常常出現騷擾的日本飛機,813上海轟炸向南京發出警告,國民政府命令各機關內遷重慶。金陵大學校園裏依舊是瑯瑯書聲,一身長袍的陳裕光校長四處奔忙,一面準備遷移,一面照常上課。

  孫明經這時卻有一件特別使命,金陵大學教育電影部與首都軍事防空機關合作拍攝國防電影《防空》。影片比較了美、英、法、德、蘇聯和日本防空力量,提出中國保衛領空的積極防禦與消極防禦策略,教育民眾如何對付日本侵略者的轟炸。這部電影當時曾經廣泛放映。

  採訪老觀眾談放映場景。

  1937年11月25日,南京下關碼頭人頭攢動,被戰爭驚恐的南京市民涌向停泊在江邊的長沙輪,而輪船上裝滿精密儀器和教學設備,現場亂作一團。一位學者大聲疾呼,耐心勸解,民眾終於疏散,長沙輪緩緩開動。這是金陵大學撤離南京的日子,這位學者是理學院院長魏學仁,站在他旁邊維持秩序的是孫明經。一個月後,南京淪陷,一場慘絕人寰的大屠殺即將降臨。

  1938年初月,金陵大學在成都華西壩復課,而理學院則遷到重慶曾家岩求精中學,理學院頂層的一角成為教育電影部的活動專區。稍事休整,孫明經帶上助手范厚勤去拍攝《自貢井鹽》。當時,沿海一帶已被日本軍隊佔領,內地居民食鹽困難。為了鼓舞中國軍民士氣,中國教育電影協會與金陵大學理學院決定拍攝《自貢井鹽》。

  山城重慶成為抗戰時期中國的政治中心,自然也是日軍飛機轟炸的目標。孫明經回憶説,“在重慶期間,空襲是家常便飯,工作不能不受打擊,較貴重的設備和影片每次空襲都得搬到防空洞,時間一長,便免不了受濕氣的影響,損失是相當重的。”

  一次空襲過後,孫明經立即跑上街頭拍攝,照片上火還在燃燒。突然,警察走來將他帶走,與1937年年在石家莊的遭遇一樣,他被懷疑為日本特務。正當他無法解釋之際,一位教育部職員為他解了圍:他來警察局安排放映孫明經拍攝的電影《防空》,正巧遇見這個場面。

  1938年秋,金陵大學電化教育專修科在重慶創建,這是中國高等教育史上第一個電影專業學科。後來,電專從兩年擴為四年,從重慶遷到成都,孫明經是這個專業的實際負責人。登載于《電影與播音》月刊的課程表顯示十門關於電影的基本課程已經建立,其中攝影初步、教學電影、攝影學、電影攝製四門由孫明經開設,電影文獻、電影鑒賞兩門由孫明經夫人呂錦璦講授。開招第一班的學生中年齡最小、現年84歲的區永祥當時在這裡就讀。

  區永祥談重慶電專上課情況。

  1939年夏天,一支馬隊開往人煙稀少、偏僻荒涼的川西藏區,一個中國現代史上曇花一現的省份——西康省剛剛在康定挂起招牌,主持工作的是四川軍閥劉文輝。他受過現代教育,在混戰中敗給自家的侄子劉湘,避居藏區,邀請一批聲名卓著的學者來西康考察,孫明經作為攝影師參加川康科學考察團。

  康定地區河多溝多,自然橋也多。照片上是科學考察團主要成員,孫明經旁邊的就是團長黃國璋,著名地理學家,背景是瀘定橋,5年前紅軍壯士剛剛從這裡經過。溜索是西康人日常生活中的一件小事,但對於孫明經來説卻是考驗,他雙腳搭在索上,心中恐懼可想而知,而他的助手范厚勤則輕鬆自如。

  在西康,孫明經完成由8部影片組成的《西康》系列,分別是《西康一瞥》、《雅安邊茶》、《川康道上》、《省會康定》、《金礦鐵礦》、《草原風光》、《康人生活》、《喇嘛生活》。孫明經回憶説,“在西康我們工作了五個月,最遠到了金沙江上的德格、白玉、巴安,是中英庚款董事會西康科學考察團四十幾人中走得最遠的。此行我也收集了累積幾尺的資料,並有一百封信稿。另外此行也拍攝了八百多張照片,業經編目。”

  遺憾的是,這一百多封信稿、西康資料和多數照片都已在文革中化為煙燼, 殘存的照片收在一本名為《1939:走進西康》的書裏。

  1940年,孫明經在好萊塢見到迪斯尼,當時他被派往美國考察電影和廣播。他主要考察了明尼蘇達大學的視覺教育和紐約的美國影片中心社,他在文章中寫到,“考察中給我最不可磨滅的印象可以説是紐約世界博覽會,那種高度活動化的表演展覽,引人的説明,有系統的指導,使人無法逃避他的誘惑力,而充分的看出所表演的事理來,他對於影音工具應用得十分到家,而且與其他方面的演出組成一片,幾百個展覽館都有映影和播音聯合的應用,我曾經去過五個十五小時的整天,沒有一天有機會吃一頓安閒飯,似乎捨不得多用一分鐘糟蹋在吃飯上。”這次為期一年的考察帶來的不僅是重達一噸的電影器材和五六百磅的文獻資料,更有成熟的電影與播音教育經驗和思路。

  1942年3月15日,一本油印的《電影與播音》月刊在成都華西壩問世,金陵大學理學院院長魏學仁的發刊詞簡樸而有力量。雜誌由孫明經主編,從第五期改為鉛印,前後出版了7年 期。《電影與播音》月刊是中國第一本電影與播音教育的專業學術雜誌,它同步記錄了中國電影播音教育的發展歷程,大量介紹外國尤其是英美教育電影情況,格裏爾遜、羅倫茲這些紀錄電影大師的作品和文章通過這本雜誌進入中國,而重新談論這些大師已是半個世紀以後的事情。為了讓雜誌更加亮麗,孫明經與同事一起用彩紙把雜誌裝扮著五彩繽紛。

  區永祥談貼雜誌封面。

  1943年的中國人對於電視幾乎沒有任何概念,但電視卻兩次成為《電影與播音》月刊的封面。孫明經敏銳地覺察到電視的遠大前途,1935年,他就翻譯了關於電視的著作。

  這座水電站坐落在大山之中。抗戰期間,大批工廠遷入山區,躲避日本侵略者的轟炸。1943年,應國家資源委員會的邀請,孫明經與魏學仁院長一起去雲南考察,拍攝了7部教育電影,並在倫敦展覽放映。40多年後,孫明經回憶説,“魏、孫一邊考察一邊拍攝,攝影機是由孫掌握,選景選機位等,魏全不干涉。但搬攝影機,抗三角架、挪燈位,拉電源線,魏都自動承擔主動配合,圍觀者有人以為他是助手,有時他按孫手勢行動,但也常自動開燈關燈或挪動什麼器物。逐漸形成工作夥伴,全無院長架子,甚至也無教授架子。”

  星期五晚上華西壩露天電影已經成為大學師生的重要文化活動,齊魯大學、燕京大學、金陵女子文理學院、金陵大學和華西大學五所教會大學匯聚一處,每次觀眾都有上萬人。

  華西壩放映的主要是教育電影,因為是默片,孫明經常常去現場給觀眾解説。除了嚴肅的影片之外,偶爾也有輕鬆的娛樂片,像《書法奇觀》,記錄了一位可以用面部各個器官寫字的奇人。《娛樂片第7號》記錄了一位擅長舞蹈的紫羅蘭姑娘。來自美國的譯製片也是放映的重要內容,如《鷹》、《肥皂》、《電光與電熱》,甚至還有動畫片《兒童玩具》。截止到1947年,金陵大學教育電影部一共譯製了66部教育電影。

  1944年6月,金陵大學教育電影部迎來一位特殊的客人,西康省主席劉文輝。看了孫明經5年前拍攝的《西康》,他當場邀請孫明經重新訪問西康,放映原來的電影,拍攝西康建設的新成就。

  兩個月後,孫明經帶領電影部師生10人上路,西康籍學生孫大營在文章中描述了在康定的一次放映活動,孫明經此次拍攝的影片全部失蹤,而鍋莊舞卻周圍孫家傳統迎賓節目流傳至今。

  成都的夏末依然悶熱,孫明經在華西壩迎來了1945年8月15日,他從廣播中聽到日本天皇投降的消息。第二年4月,金陵大學遷回南京。孫明經用膠片記錄了這次復校行動,這部電影是彩色有聲片,從形態上已經接近今天的紀錄片。

  教育電影部改名為影音部,一個宏大的工作計劃正在制訂:建立攝影機構、影音研究所、影音實驗所、影片館,發展洗印、錄音、剪輯全套設備,電化教育專修科更名為影音係,1947年,孫明經與顧頡剛、顧毓秀、黎錦熙一起當選為聯合國科教文組織大眾傳播組委員。

  1949年春天,金陵大學的外籍教授幾乎全部撤去,中國教授也大批遠走他鄉,但孫明經決定留下來,他在家裏等到南京解放的消息。

  1952年,全國高校院係調整,孫明經率領金陵大學影音部的同事和設備參加到新成立的中央電影學校——後來的北京電影學院,當年就開辦了新聞電影紀錄電影攝影培訓班。孫明經當時被稱為攝影技術專家,鄭國恩教授談孫明經的成就與處境。

  一場政治風暴突然襲來,毫無心理準備的孫明經被打成右派。為了追查他的歷史問題,魯明審看了孫明經拍攝的所有影片。

  從1957年開始,孫明經失去上講臺的資格。這一年,他46歲。十年浩劫中,孫明經的電影資料、膠片和百餘部電影拷貝全部被抄走,他本人也被關進牛棚。1979年,68歲的孫明經平反恢復工作。這時,他的右眼已經幾乎失明,左眼也只有0.2,可他每天堅持工作。

  1992年,81歲的孫明經走完自己的人生旅程。

(編輯:紅立來源:CCTV.com)